怀念外公

在我还未出生时，我的外公就去世了。如今，我只能在母亲的回忆中去怀念外公，去追寻外公的足迹，去感受外公的心路。外公，一个吃苦，老实，忠厚的耕田人，一个无私，平凡，伟大的老父亲。

外公出生不久，外曾祖父就去世了。在那个过苦日子的年代，曾外祖母，一个裹脚小女子，全凭一己之力抚养外公他们五姊妹。于是，外公的吃苦历程从童年就开始了。外公儿时的具体经历我已无从知晓，却可想而知，是苦字当头。外公不易，前人吃苦，后人享福。我想到外公将他的福禄全部留给了我们下一代，我想到今天的生活来之不易，不忘前人苦，且行且珍惜。家庭的现状无情地拨动着岁月的时针，滴答滴答，催促着外公快点长大，成家立业。风雨交加，饥寒交迫，唯有自立。多年的磨练使得外公早早地成为了一个农活能手，耕耙锄挖，样样精通。再后来，外公成家，却婚姻不幸，其中的故事令人唏嘘，涟水东去，带走了该带走了，也留下了该留下的。事到今天，我想我无需用过多的文字来堆砌，来感叹，来缅怀。我只需知道，在武汉渡口，长江岸边，亲情尚在，在那里，外公的血脉仍存。愿外公有灵，我们这一代人机缘和合，亲人团聚，外公夙愿圆成，天堂无憾。

经人介绍，我的外婆嫁到了蓝田，和我已是而立之年的外公组建了家庭。他们辛勤劳动，白手起家，烧土砖，起新屋，生儿育女。后来，老天眷顾，外公外婆有了我的母亲他们三姊妹。如此，外公原本孤独的心也有了寄托。家里人丁多了，外公就更加辛苦了，但外公干起活来也更有劲了。个体分到土地以后，不顾严寒还是酷暑，外公总是打着赤脚，光着膀子，牵着一头老黄牛，持着一架曲辕犁，在水田里耕耘着，他宽大黝黑的背在正午的烈日下晒得更黑了。实在累时，外公就想到秋收时节的喜悦。于是，就有了动力，他大声哟呵一句，推着那架犁大跨步地往前去。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外公的希望在他的劳作下，在他的守望中，在那个金灿灿的秋日里，尽情地怒放了。大山里的风总是遒劲得意，吹来时，金黄的稻穗铺成一层层的浪，排山倒海，气势喜人。外公是个要面子的人，因为家庭有些方面的不得意，生怕被人看不起。总是说自己家里有很多谷子，很多粮食，很多……外公也是个热情大方的人，那时物质缺乏，粮食缺斤少两，而外公逢人到家中来总是诚心诚意地留人吃饭。

外公一辈子嗜烟酒如命，也许单纯只是喜欢，也许是内心的太多委屈无处诉说，外公借酒消愁吧。就这样，日复一日，烟酒吞噬了外公的健康。外公再也不能扛起那架曲辕犁了，外公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外公老了，外公离大去之期也不远矣。母亲是外公最疼爱的小女儿，外公遗憾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了。于是，外公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尽他最大的努力，为母亲置办了方圆几里最厚实的嫁妆。母亲出嫁时，外公早已离开。外公离开那一年，母亲十九岁。但是，母亲又是幸运的，带着她父亲准备的嫁妆，带着她父亲最好的祝福，风风光光地出嫁。

岁月无声，带去太多，来去奔波一场空，一生操劳为几何？我的外公苦了一辈子，生活穷困拮据，内心郁闷不悦，身体夙遭疾病……人生如戏，忙忙碌碌，吵吵闹闹。在外公人生最后的时间里，他为之努力了几十年的愿望也一一成空，他委屈，他失望，他忧郁。外公这一生到底失去了太多，又得到了什么？外公最后的那抹安详，和如今后人的日益红火就是最好的诠释。那是二十八年前的中元会，外公撒手人寰，随祖宗去兮。外公把三个女儿的名字记在心上，他长眠在自己耕耘了一辈子的黄土地里，他看着他的后人蒸蒸日上，煌煌大业。

适逢中元，外公有福，家中喜讯频传，喜事连连。有云：不忘来处，方得归途。我还记得我的外公，于是我写下这些文字，怀念他，感恩他，追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