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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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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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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依旧在

我的故乡,位于湘中的丘陵地带。丘陵处处多青山,连绵起伏,宛若长龙,护佑着我的故乡,我的父老乡亲。自然而然,祖祖辈辈,靠山吃饭,与山结缘。

旧时的房子大都是木质,我的先人们成群结队,披星戴月在大山里砍来杉树,依照榫卯结构,建成一栋栋大房屋,中间是堂屋,用来供奉先祖,其余四个角落分别由四房人居住。感谢故乡的大山,赐予了杉树灵气。用树木建成的房屋不仅是先辈的避风港,也是我们的来处。在一个个角落里,婴儿降生时的啼哭声连连不断,于是开枝散叶,人丁兴旺。那时候过苦日子,人们每天在大山里拾野果,打猎物……以此充饥。这一方青山,曾养育了这一方人。

如果说我的童年记忆有七分丢在了温州水乡,那还有三分一定是留在了故乡的青山。从家中偷来鸡蛋时蔬,与同伴一道,在不远处的水主山进行着独属于我们这群孩子的野炊。在山中,用碎石堆砌成一个小灶,四处捡来柴火,有模有样。或许食物都没有烤熟,或许一不小心额头前的三毛被火烧焦,但我们都不觉其他,只觉手中菜肴:香喷喷,蛮好恰。此中乐趣,唯有经历,方才懂得。即使月上枝头,我们仍不着急回家,甚至索性就睡在了大石头上,直到父母前来找到,将我们唤醒。睡在故乡大山的怀抱里,以满天星斗为被,我们坦然,我们无惧,我们也无忧。故乡的青山,延伸了我童年岁月里欢乐的维度,也偷看了我满脸鼻涕还在呵呵傻笑的囧样。可又有何妨?青山在,回忆就在,那份欢乐就在。

后来呀,社会发展,经济腾飞。我的故乡冷水江,作为全国工矿城市,一夜之间,闻名天下。原来,天帝对于这湘中山水格外眷顾,不仅赐予了故乡座座青山,青山下方还蕴藏着宝藏——品质一流的黑煤。于是,各种大型的货车昼夜不停,运着乌黑闪光的煤炭输往全国各地。采煤需要大量树枝,为了让自己的腰包鼓起来,人们掀起了一股砍树潮,争相将从山上夺来的树枝送往附近大小煤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故乡的青山不再青了,甚至露出了光秃秃的岩石。为了让大家的日子过得红火,故乡的青山,默默承受了这一切。青山,无怨,也无悔。青山,一直为我们奉献着。求学时,每每回家,看到青山不存,青山老去,我不禁暗自神伤。还好,十年过去,时过境迁,一切似乎又有了新的转机。迎着发展方式转型的春风,煤窑关门了,父老乡亲们纷纷响应国家的号召,把自家的山地全部种上了树苗。风景树,油杉树,各种中药材树……三五年后,故乡的山头,又是一片盎然生机啦。看着大山返青,我心中的快意和欣喜,涓涓涌出,化作一句句诗行,吐向了故乡的青山。

站在屋顶,视野所及,皆是青山。闭上眼睛,发挥你丰富的想象,座座青山,悉数奔至眼底,有如万国来朝。望着故乡的青山,你骄傲,你欢喜,可唯独与万国来朝不同的是,你没有丝毫的征服感。因为故乡依旧那么美,因为青山依旧在,而你我同青山,血浓于水,不可分割。仔细想来,我们其实是靠着青山的恩赐才长大。再后来,我们努力奔跑,想要走出青山,追向我们所谓的远方,发誓不再靠山吃饭。当我们走出半生,暮然回首,才发现,一直在你背后的故乡,早已站成了青山的模样。

故乡的青山哟,大树参天,祖辈长眠。是来处,亦是归处,是初心如初的保证,亦是乡愁不愁的原因。青山依旧在,春秋任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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