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一直误认为南坛是南塘。
南塘还是南坛?
今天又一次亲自抵达。
穿过窄窄的石板铺成的幽寂巷道,看着张挂在一座座老房上的门牌号:南坛,不是南塘。
(二)
“坛”,本义有两种:①古代举行祭祀、誓师等大典用的土和石筑的高台;②用土堆成的平台。南坛,是洪雅之南用土堆成的高台吗?它紧挨洪雅水码头,每次货船从水码头远行会在这儿举行祭祀仪式吗?如果是,那当初的“坛”又筑在哪里呢?……
(三)
南坛,因水码头而繁华。
陆路交通不发达前,它,是人们南来北往过往地。
它,是人们吃饭住店休憩地。
它,是洪雅、丹棱货品交易运输集散地。
……
(四)
每逢农历双日赶集,对岸有多少人坐渡船、走浮桥,穿过拥挤的巷道去县城工作、购物、走亲访友?
每天清晨,有多少货品穿过这条巷道,被装载到货船上?有多少人穿过这条巷道,提着行李,坐上了客船?时间一到,船工一声“起锚呢”,航船顺江而下,驶向远方,越来越远,一只船,一片叶,一个点,最后消失在茫茫江面上。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青”江天际流!
每天黄昏,有多少货品、多少旅人坐上航船从长江逆流而上?“到岸呢”,抛锚系缆。水码头,早已站满翘首以盼的亲人、接货交易的商人、搬货运货的工人……不一会儿,所有的人、物都一哄而散,涌向了南坛那窄窄的巷道。水码头结束了一天的喧嚣,陷入了宁静;而南坛,它张开热情的怀抱接纳着水码头的一切,热闹起来……
日出日落,暑去寒来。南坛,迎来送往,南来北去;水码头,交易运输,集散两全。南坛那条窄窄的石板铺成的小巷始终和水码头的繁华紧紧联系在一起……
(五)
1979年,青衣江大桥建成,南北变通途。
后来随着公路的新建,汽车的增多,运输主要由水路转向陆路,水码头逐渐萧条。
洪雅南坛,因水码头而寂寞。
(六)
周末空闲,再一次从江畔水码头拾级而上,走向南坛小巷。
走过先人踏过的足迹,品味南坛的遗韵。
小巷干净整洁。
小巷空无一人。
石板路上响起我清晰的脚步声。
一块块被岁月打磨得光亮的大河石静卧在房檐下。
小巷边是两排古老的房子,大多已无人居住,随处可见横掠小巷的痕痕电线。那歪斜的门板,那印上道道墨痕的木料,那布满尘霜的青瓦,述说着曾经的历史和沧桑。
我在一处高大突兀的木房前站定,仔细端详。楼上有回廊,屋檐上的瓦已掉光了,露出光秃秃的檩条,应该年久失修无人居住了吧。但它豪华的气派还依稀可辨,想当年,这家应该算是富裕人家。做的什么生意呢?杂货店?酒楼?茶肆?……
走着走着,另两家老房子让我驻足。门板上依稀可辨岁月刻下的印记——“毛泽东语录”和“文革标语”。
在一条里弄,我瞥见房子的一道门开着,里面隐约传来说话声。还有人住?里面会是什么样?征得主人阿姨的同意后,我轻脚迈进。两进石板铺的小天井。一个小天井里有一个太平缸,缸中积满了水,缸上摆着几盆花,缸外是厚厚的苔藓。另一个小天井里有一个小水缸,过道上摆着一张古朴的八仙桌。再往里走,是后院,种了许多盆花。
小院深深,干净中透露着典雅,古朴中展现出高贵,神秘又让人留恋。
(七)
穿过窄窄的长长的巷道,我竟没遇到一个人。
站在巷子末端回首,幽深的巷道,颓圮的房屋,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遗世独立,是那样寂寞。
南坛啊南坛
——您从喧嚣中走过,您从繁华中走过,您从风雨中走过,如今,您的生命将消失在这车水马龙的现代中了吗?
南坛,静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