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生命是长久的

我喜欢生命是长久的。

——这是对我家花架子上种的花草果蔬而言。

空闲时，我也喜欢侍花弄草，所以当初买房，曾下不定决心买顶楼还是四楼。因为，顶楼不但价钱便宜，送一室一厕，还有差不多和房屋等面积的一个屋顶花园，诱惑不可谓不小。但想到住顶楼，一怕热，二怕漏，最怕的还是老了爬不动。所以，最终还是买了四楼。现在想想，当时的这个决定真的非常非常具有前瞻性。先不说爸妈现在都不愿上我家来了，说难得爬楼，就是自己吧，随着年岁的增长，近几年爬个楼也明显觉着腿沉，感觉累得慌。如果买顶楼，现在可真应了那句老话:上去不想下来，下来不想上去。

装修房子时，我家每间房外都安了花架子，在上面养了些贱草和蔬菜，——它们都是经过考验才存活下来的。工作期间，我们一般一周才回一次，如果耐不住干旱的花草果蔬，生命早就结束了。所以，我家的花草也奉行达尔文“物竞天择，优胜劣汰”自然淘汰的理论。所以，能在我家阳台上存活下来的，都是生命的强者。

——吊兰。现今还有三盆，养在客厅外。它是我家阳台上花草的第一“寿星”，时间太久，我已记不清是啥时候养的啦。平时懒懒地给它浇浇水，不用施肥，它也能长得茁茁壮壮，生机盎然。塑料花盆被它发达的根系填满了，胀裂了，不知换了几回。为了防止它长得过于茂盛，春秋季我都会打理它们一番。留下几枝茁壮的芽叶外，其余通通拔掉。这样稀稀疏疏的吊兰，既错落有致，也能保证剩下枝叶营养的供给，盆也不会过早被胀烂。说实话，这几盆吊兰，模样真的太普通了。细长的叶子，白里青边。夏天，它开始抽条，往下垂，枝条中间开着几朵细细的小白花，没有香味，当然也不会招蜂引蝶。嫩条顶端长着一团短细尖的叶子，下面长着几根短粗壮的根须。但你不要小瞧了这短粗壮的根须，只要它沾到泥土，再给它浇一点水，第二年保准又给你繁殖出另一盆茁茁壮壮的新吊兰来。所以，吊兰贱。当然，正因为贱，它的生命力才旺盛，才成为了我家阳台上的第一“寿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手机久了，偶尔一抬头，嗬，一抹青葱水嫩的绿，像透明的玉一样映入你的眼眸，感觉很不错。每次外出归来，抬头远望，第一眼看见的也是它，家的亲切与温暖，也一起向我扑来。工作时，我们时常不在家。那些无聊漫长的日子，它陪着空空的房子，空空的房子也伴着它，解去了许多光阴的寂寞……

吊兰，生命长长久久的吊兰，不知，你还能陪我们、陪我们的房子走过多少岁月？

吊兰中间的那盆花，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记得是我2015年8月搬新学校时从老学校捡回来的。指头粗细的茎，肥大的绿叶油亮亮的，微微向里卷着，红花黄蕊。它是我家阳台的第二“寿星”。当时老学校一楼一底的办公室，低矮破旧，每次迎接检查，学校就会买些花回来摆在阳台上作装饰。因为放暑假，盆花快两个月没人料理了，日晒雨淋，好多已枯萎，偶有一两盆还有点点生机，孕育着芽苞。新学校美丽大气，也用不上它们去装点。看着被遗弃的它们，一同事说:捡回家养养吧，等于救它一条命！想想也是，回家时就带了同事帮我挑的两盆。一盆不知什么时候养死了，另一盆一直生机盎然，花从春开到冬，从夏开到秋，点缀着我家单调空洞的阳台，一晃，竟走过了8个春秋，而且年年开花，着实不易。人都有恋旧情节。每次抬眼望着它，我就想起了在老学校的时光，免不了又感怀一番……

2001年，我调入中心校。那时的我们是年轻的，可爱的，快乐的。还记得，春天来了，我们邀约去田间小路上散步、踏青，或到树林里掐白刺尖，或到田坎上挖折耳根，一路的嘻嘻哈哈，满心的幸福快乐。还记得，学校办公室后面有个小院坝。那年冬天，我们把衣服上的毛帽子取下来饰雪山飞狐，笑声在围墙里回荡。还记得，工作之余待在办公室里，打毛衣、勾花、绣十字绣，干得热火朝天。老教师是师傅，我们是徒弟，师傅教得耐心，徒弟学得认真。平针、反针，袜子、鞋子，毛衣、珠包，一针又一针，一件又一件，都是割不掉、忘不了的情哪！还记得，我们一行人骑上学生的自行车，一起去中山场镇赶集，有一个老师不会骑，只能让别人载她，被我们戏笑了好久……

老学校弃用后，办过电子厂，租用来装过香肠，熏过腊肉。前段时间路过，看见老学校正在进行改造，里面绑了许多建房用的脚手架，外面蒙着一层绿色的网子，车辆进进出出很繁忙。听说改造后，当地村公所要搬进去，还要建一个老年人活动中心。最近几次路过，我发现外面蒙的绿色网子和里面搭的脚手架都拆了，露出了它的新貌来: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灰色玻纤瓦，明亮的大玻璃窗，宽敞采光通风的屋子，让人眼目一亮，随即又让人感慨万千。

20多年的时光啊，就这样一去不复返。曾经的许多人，许多事，许多快乐，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悄然不知所踪了。老学校的影像也在我的心间渐渐远去。幸好还有阳台上的它——无名花，时时刻刻牵起我关于老学校丝丝缕缕的记忆和联想。

无名花，我真希望你的生命可以一直长长久久，那么我的那段岁月和记忆不也可以长长久久了吗？

厨房外长长的阳台，我曾种过许多花，栀子、茉莉、马蹄莲……由于我的疏于照管，都“香消玉陨”了。后来我改种蔬菜，红苕、茄子、西红柿等，一年一种。因为死的多，活的少，这些也懒种了。最后，阳台上的空花盆里只种了几盆辣椒，因为它们的生命力实在过于强大，可以熬到暑假而存活下来。每个周末回来，你浇它半瓢水，本已蔫了吧唧的叶子，第二天又恢复了勃勃生机。就这样，经过不知多少次死去活来，它们终于熬到了暑假。辣椒摘完了，叶子掉落了，我也没打算拔掉它们，——因为辣椒杆还是青色的，还有生命迹象存在；再说，有它们在，阳台也显生动一些，总比空荡荡的一排花盆好。第二年春天一来，天气转暖，我打理花盆，想拔掉它们重新种。没成想，辣椒青绿的老枝上竟发出了芽，开出了花，结出了小辣椒。虽然枝叶羸弱，小辣椒面黄肌瘦，但至少它们还活着。于是，我扔掉了拔掉重种的想法——它们的顽强拯救了自己。就这样，它们每周又经历一次死去活来，又坚持到了暑期。我开始每天喂它们些淘米水、鸡蛋壳、西瓜皮之类的，嘿，它们的枝叶竟大模大样地舒展开了，花开得更多。过了一段时间，枝条上就缀满了绿的、红的辣椒，让老公都惊叹不已，打算明年把它们移栽到地里，让它们长长久久活下去。

平凡的辣椒，让我们感受到生命长久的快乐。

老舍先生说，花草养活了，三年五载老活着，开花，多么有意思呀！

是的，看着生命在自己的手中长长久久，哪怕是极平凡的事物，也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