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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万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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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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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庙行

原中山乡的西边有环山,叫西庙山;山上有个村,叫西庙村。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山人,走过不惑之年却从未去过西庙。一种没来由的情感氤氲在胸中。

向往那环山。

向往那个村。

一个冬日的周末,终于有缘踏上那环山,踏上那个村,踏上那片土地,踏上心中向往的地方。

从刘垭口开始,公路开始陡直。

向上攀登,双脚像灌了铅,觉得好沉重,要费好大劲才抬得起来。才走了那么一小段,就气喘吁吁,身上也冒出了小汗。双手扶腰原地休息。一仰头,啊,坡好陡,真的“仰头会掉帽”!

向上攀登吧。目的地还远着呢。

咬牙。一步,一步,再一步。

把陡坡踩在脚下,把公路甩在身后,只顾往上爬。

顾不得欣赏两边如画的风景,顾不得聆听树上悦耳的鸟鸣,顾不得满身的汗渍,顾不得双脚的沉重,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上爬。

公路边的陡崖上,不时凸出几块巨石。它们浑身披满青绿的苔藓衣,静卧在崖上,或树根盘错,或悬空兀立,让人心惊。

爬!

爬!

继续一个劲儿地往上爬!

终于到达一个岔路口:左,通向一个水库;右,通向一座林场。

先往左,去看看那个水库吧。

继续沿盘曲的公路往上爬。

终于到达了山顶。

抬眸四望,入眼的全是那多姿的起伏的树林。或光秃,只剩虬劲的枝干;或苍翠,展现傲人的骨气;或黄或红,层林尽染,让冬日的山,萧瑟中添了几分或浓或淡的劲挺沉郁。

也有成片的茶地。这两天正是茶花绽放的季节。那洁白的花朵,那鼓鼓的花苞,藏匿在秾丽的翠绿中,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少女,娇羞可爱,人见人怜。有不少蜜蜂在其间嗡嗡盘旋。

转过一个山坡。突然,一个约有十几亩的水库出现在眼前——说是水库,其实就是一个稍大一点的水塘,且水位很低,水面也不是很宽阔——这两天正是枯水季节。但头上的天光云影、周遭的山光树色倒映其中,清冽中透出一丝秀气,让人心眼俱亮。

这样水质养出的鱼,肉质一定很鲜美吧!

在这样美的旷野垂钓,一定很享受吧!

突然很想当一回钓鱼人,执一根渔竿在水边垂钓,尤其是下雪的时候。孤“塘”蓑笠翁,独钓寒“山”雪,那该是怎样一幅优美的画面啊!

公路两旁的杂草丛中,有不少野棉花,雪白雪白的绒球,娇弱娇弱的身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小时候的我们,常常摘它回家,央母亲缝成一个小枕头。晚上枕着它睡觉,真的又轻又软,好像枕在云上,连梦也跟着香甜。

据说,再往前走,可以到达汉王场镇。

这个水库叫高峰水库。盘桓许久,不得不恋恋地与它告别,脑海中却一直有一个疑问在盘旋:它为什么叫高峰水库呢?是因为环绕在它周围的全是“高耸的山峰”吗?

“那是文化大革命期间的政治产物哟。文革期间,西庙被改名为高峰,文革结束后又改回西庙,但这个水库的叫法却延续了下来。现在,西庙也不叫西庙了。中山和汉王合乡并镇后,原中山的邓沟、西庙和原汉王的谢岩合并为了一个村——谢岩村……”

一位路过的老农侃侃为我解开了疑惑。这应该是一位地道的西庙人。估他的年纪,他应该比这个水库年长些吧。

他还告诉我,西庙村名字的由来也和其他许多地方一样,缘于当地的一座庙,在岔路口右边山脊的尾部。

哦,西庙,西边山上有座庙,古人取名就是如此简单朴素。

我原路返回。

走公路下坡是一件美妙的事。一个坡,再下一个坡,变戏法似的。迎面而来的是一座峰,又一座峰,面容都长得那么相似。去时初初照面回时惊鸿一瞥,它们就被抛在了身后,留下一阵阵欢快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就下行到岔路口,改为向右攀爬。

爬!

继续爬!

终于爬上山脊!

这是一块又平又宽又厚的山脊。公路在脊背中间穿行,两边和山坳里散落着许多成块的田地,层林山湾中掩映着幢幢民居。站在山脊向下眺望,中山场镇变得那么小却又看得格外清晰,座座白色小洋楼像朵朵白蘑菇盛开在一块绿色的大平地上……

早上,我们就是从那儿出发的。

现在,我们成功地站在了这儿。

散漫地在公路上走着。突然,路边出现一座显赫的石墓和一个古朴的四合院。一打听,墓是殷姓人家的,四合院也是殷姓人家的。

那四合院,石墩砌的保坎,木制的厅门,石砌的天井坝,坝角上有一块排水石。每一列房前有两根木柱头,下面垫着石柱础。楼全用木板铺设,有一木梯可上。整个四合院,整洁中召示着典雅,古朴中透露着闲逸。

院里住着一对古稀老人。我们进去时,孃孃正在收拾家务,老大爷躺在一把竹木制的躺椅上小憩。一只黄猫慵懒地蜷在椅下。一只哈巴狗冲我们汪汪直叫。旁边一张老旧的矮木小方桌上放着一只茶杯。

仿若踏进了一个世外桃源。老人的日子真是晒神仙哟!那份宁静,那份淡泊,那份悠闲,那份舒适,那份温馨美好,那份超然物外,不只我们羡慕,恐怕东晋陶渊明看见了也得嫉妒吧!

殷姓人家是西庙一个大姓,不但人口众多,前前后后也出了不少有名望的人。关于殷姓在西庙落户的过程,还有一个传说呢!几百年前,山下的中山坪住着殷姓四兄弟。有一天,他们结伴上西庙山打猎,看到山上景色秀丽,风水俱佳,于是就从山下搬到山上安家,逐渐繁衍开来。原中山乡和平村有一个小地名叫殷湾,住的人家大多姓殷,就是后来从西庙山上搬迁下来的。

四合院后面就是原西庙村小学,早已荒废,现在租给别人养兔子。那生锈的铁门,那低矮的院墙,那破旧的平房,那疮痍的门窗,似乎还有影影绰绰的书影子,还残留着昨日淡淡的书卷气……

再往前横过一道山岙,就到了山脊的尾巴,就到了真真正正的“西庙”了——那儿以前有座庙,庙前有两棵大松树,是那里的地标,老远就可以看到。以前没有公路,上山要走一条陡直的石板路,从山脚直达山顶。一步一步往上爬,松树就是行人的目标。近了,更近了。爬上山,就在庙里休息整顿一番,渴了喝口茶水,饿了吃顿斋饭。古人不追求奢侈,但却把生存的最低要求放在第一位,安排得很妥帖,处处彰显着天人合一、遵循自然之道的思想。路,总是走最近的;庙宇,总是出现在你最需要的时候。

这条陡直的石板路也是曾经茶马古道的一段。坚固的石板上,响过嗒嗒的马蹄,印有祖辈的足迹,浸过辛劳的汗水。但那条路上,却一直没有我的足迹。等我想踩踏上去瓷实祖辈的脚印时,路已没有了,庙宇已没有了,松树也没有了,只有几尊菩萨还孤零零地被人供奉在那儿……

往下是一道坡。下完,就到了汉王水库的一个岔湾。再往前走,可是西庙林场?可是干塘子?可是青冈坡?可是原石头山?可是总岗山脉?……

远眺,山的那边还是山,山的尽头还是山,连绵起伏……

山路蜿蜒。山风乍起。紧紧衣领,时间已不早,到了该返回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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