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选  择

                 王继怀

这是很多年前，一位乡村教师给我讲述的关于他自己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陈果。

陈果出生在一个小山村，这是个大山深处的小村庄，东一栋西一栋的低矮的小木屋散落在林海间。

陈果是个孤儿，是乡亲们今天你一把米、明天他半勺油，是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

在乡亲们的资助下，陈果上了高中，毕业时成绩优异的他在高考志愿栏上填报了家乡的那所师范大学。

“陈果，这可是人生的一个重要选择！你的成绩完全可以上重点大学！” 班主任说。

“老师，我是受乡亲们资助才能上学的，我只填报这个志愿，我想大学毕业后回到我们村里子教书。”陈果坚定地说。

那年九月，陈果如愿以偿考上了师范大学。在大学里，他如饥似渴地学习，同学们节假日逛街玩耍，他选择学习，因为他最喜欢的是读书，他成绩也非常优异。大学毕业时，室友们忙着联系工作，他忙着去图书馆借书看书。

室友提醒他：“陈果，大家都忙着找工作，你难道真不成要回大山里？”

陈果笑着拿起书，边说边向图书馆走去。

省城一所知名中学来招聘教师，招聘的负责人是陈果的校友，也是那位很欣赏陈果的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得意弟子。了解情况后，那所中学很快给了陈果回复，决定录取他。然而陈果却婉言谢绝了。

父母不在了，老家的房子也倒了，放着好好的省城学校不去，非要去条件艰苦的偏僻乡村小学，同学们很是惊讶。

那位很欣赏他的老教授也感到意外，把陈果叫到办公室。“陈果，这可是去省城工作，这是多少人羡慕的单位啊！你可要考虑清楚，这是个多难得的机会啊!如果放弃了，去了乡村想再回到省城就没那么容易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老师，我是承载着乡亲们的恩惠才能上大学的，我来师范大学就是想毕业后回去教书，让家乡的孩子们多学点知识，改变家乡的落后面貌。”

“农村确实需要教师，但会很辛苦，要有心里准备啊。” 听了陈果的解释后，老教授说。

那年陈果大学毕业，来到了这所大山深处的以前只有代课教师，从未有过大学生来任教的村小学。在这所村小学，陈果忘我地工作，他恨不得把自己学到的所有知识全部教给这大山里的孩子。他痴痴地迷恋着教学工作，用心呵护着每一位学生，有着使不完的劲。

那年春天，从南方吹来的温暖的春风，吹绿了树木，吹开了花朵，吹醒了各种冬眠的小动物，吹来了从南方过冬回来的站在电线杆上那一对对美丽的小燕子，也吹来了陈果的爱情。

陈果认识了邻村的一位小学教师。她也是一位大学生，大学毕业后也选择了来到山村小学教书，她是位很受学生和家长喜爱的教师。这位青春焕发的女教师，一头乌丝披在肩上，面孔是那种淡淡的、娇柔的白，美得清纯、干净、健康。

同样的追求，同样的爱好，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那年秋天，陈果和这位美丽的女教师约定了白首之盟，选择了牵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后来陈果问妻子为什么要选择他。她说是他放弃去省城工作选择回山村教书的举动感动了她，是他懂得感恩的心感动了她……

结婚后，有他们喜爱的学生，有他们心爱的人，他们过得很快乐，俨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儿。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那年寒假，陈果去参加一个教育培训班，他感觉浑身乏力，身体也瘦了，他自己没在意，认为是培训时自己学习太用功，没休息好。

一同去参加培训的老师陪他去医院作了检查，结果陈果被确诊为白血病。陪他来检查的老师没有把病情告诉陈果，告诉了陈果的妻子。

刚刚结婚一年，还沉浸在甜蜜新婚中的陈果的妻子听到这个消息时，不啻晴天霹雳，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完电话，她坐在凳子上，没有一滴泪，两眼痴呆。然后她突然感觉心里一阵刀剜，一寸一寸的痛着，她流泪了，接着就是失声，立刻变成了长嚎，仿佛深夜草原上一只受伤的狼。

悲痛过后，她脑子里在想着各种办法，但心中始终有着一个不变的选择，那就是一定要治好老公的病，让他回到村小学继续教书。

正在陈果妻子感到无助的时候，这个消息在村里传开了，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乡亲们集体做出了一个坚定的选择，那就是村里人一起集资，村里的年轻人自愿去进行骨髓配型，为陈果捐献骨髓，一定要帮助陈果治好病，让他重新回到村里的小学，继续教大山里的孩子。

听了这个故事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这个感人的故事却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故事的主人公也早已治愈了，也早已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村子里，现正在那座大山深处的村小学默默地耕耘，默默地奉献……

那是一个花香四溢、春光醉人的早晨，空气是这样的清香，使人的胸脯感到分外的舒畅，我拨通了故事主人公的电话，与他闲聊起来。他说大山深处的家乡给了他太多苦难的记忆，同时也留给了他太多难以忘怀的恩泽，是教师这个岗位升华了他的人生，说这或许是一种家乡情结吧，如果有下辈子，他还会选择回到这个让他承载了那么多恩惠的村子里，选择回到这所山村小学教这大山里的孩子。

挂完电话，我在心默默重复着一句话，懂得感恩的人是幸福的。我推开窗，望着窗外，晴空万里，清风拂面，春意是多么的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