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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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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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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 拍


王继怀

    几天前在整理物品时,翻出一副旧乒乓球拍。这副球拍我收藏了30多年,一面黑色海绵胶,一面红色带颗粒状,是父亲从离我老家40多里地的临县润溪街上给我买回来的。

    拥有这幅球拍时,我正在村小学读三年级。

    现在城里的孩子有各种各样的玩具:汽车、火车、飞机、轮船、坦克模型……可遥控的,不可遥控的,我们那时玩得最多的是就地取材自制的棍、毽子、陀螺、高跷、弹弓、铁环、纸飞机、风筝……

    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我就与小伙伴们玩自制的土玩具,常常是大人站在晒谷坪里大声地喊了好几遍才依依不舍地回家去吃饭,匆匆扒几口饭后,趁着月色又出来玩,“疯”够了才回家睡觉。

    小伙伴们也在村子里打乒乓球,乒乓球桌是用门板或几块木板摆在几条长凳上做成的,买乒乓球的钱大多是我们积攒了很久或是趁大人高兴时说了很多好话向大人要的。乒乓球拍大多是自己用杉木板锯成。

    记得村子里有一个叫二宝的小伙伴,他舅舅从城里给他买回一副球拍,每次他拿着球拍来的时候都非常自豪,让我们好生羡慕。那时我在心里想,如果我也能有这样一副球拍那该多好啊!儿时的老家,乡亲们都不富裕,一分钱都要掰开来用,我们三兄妹都在上学,我想父母不可能给我买,只能把这个想法藏在心底。

    父亲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读书不多的他深知自己在事业上不可能有太大的成就,于是把所有的希望和心血都寄托在我们兄妹身上。他常跟我们说,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们多学点知识,将来能有出息。他宁愿自己吃苦,也要让我们兄妹生活过得好些。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有一段时间父亲跟邻县一位木匠学木工活,农闲时他跟着师傅在周边的乡镇干木活,父亲也慢慢有了名,在我们村方圆几十里,很少有人不知道“王木匠”。

    一个冬天的夜晚,我们都已经睡了,睡梦中我听到有人在敲门,母亲起床开了门,原来是父亲回来了。

    父亲进屋后,母亲和我们齐声问:“您怎么回来了?”

    父亲指着我们对母亲说:“我给他们送乒乓球拍回来。”

    我们兄妹都很惊讶。我两眼更是直勾勾地盯着父亲手中的球拍,仿佛父亲手里拿的不是球拍,而是一件宝贝。

    我抢着问父亲:“您不是跟师傅公公在润溪街上做木活吗?怎么回来给我们送乒乓球拍?”

    父亲听后,笑着对我们说:“上个月有天晚上,我起来去茅厕,听到怀宝(我的小名)在说梦话,‘爸爸,您能不能给我买一副乒乓球拍,就是村里二宝他舅舅给他从城里买的那种球拍’。听了梦话后,我就在想你们太想要一副球拍了,第二天就去找二宝看了那副球拍,记住型号,一定要想办法给你们也买一副同样型号的球拍。”

    父亲接着说,他到了润溪干木活后,利用休息时间找遍了街上所有的商店,终于在一家商店找到了这种型号的球拍,但当时手里没钱,买不了,润溪的活干完了,拿到工资后,他立即去了那家商店,花了5元给我们买了这副球拍。5块钱在当时的偏僻山村那可不是小数目,在我们那,那时父亲干一天木工活才8毛钱。

    父亲说为了给我们一个惊喜,买了球拍后,当晚就决定给我们送回来。他去跟他师傅说,起初还担心师傅不同意,因为第二天清早他们要去另外一个乡干木活。没想到师傅公公却很爽快地答应了:“赶紧给孩子们送回去吧。”他还把买给他孙子的零食也分了一份给父亲,让他带给我们。

    那天晚上,夜色很浓,没有月亮,天空中缀满了星星,父亲就这样在黑夜中走了5个多小时崎岖不平的山路赶了回来,为的就是给我们送球拍,给我们惊喜,实现我的梦想……

    从父亲手中接过梦寐以求的球拍时,我的眼睛湿润了,泪很快流了下来。我怕父亲看见,转过身去,赶紧拭干眼泪。因为第二天清晨要赶到另外一个乡去做木活,父亲在家里待了片刻,又急匆匆趁着夜色赶路了,这时我的眼泪又来了,泪珠不断地往下掉,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将来一定要好好孝敬父母。

    很多年过去了,我在好几个城市生活工作过,也好几次搬家,有些旧物送了人或捐了出去,但那副球拍我却始终舍不得丢,至今仍放在我的箱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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