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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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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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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小说参赛作品+自媒体记者

1

坊廓城市民网,自媒体记者孔小令发了一贴《绕树三匝,何枝可依?》,不到半小时,点击率超十万。市网信办立即捕捉到了这一信息。

该文晒出了某公务员上班找不到停车位的视频、某商人往银行办事找不到停车位的视频、某主妇上超市找不到停车位的视频、某家庭上新开的午茶超市找不到停车位的视频,以及大街小巷各处临停车位“满座”的视频。最典型的是那位公务员,绕着单位周边街道跑了三个圈,愣是找不到一个停车位,他不禁苦笑着念了一句古诗:“绕树三匝,无枝可依!”而那个商人满腹怨气,他说:“有一笔资金往来刻不容缓,我狠狠心将车停在路边,办完事出来,雨刷上夹了一张罚单。”

孔小令以简洁的语言叙述了坊廓城突然车满为患的现象,结论是:目前,坊廓城的主要矛盾,已经演变为越来越多的私家车和固定不变的停车位之间的矛盾。

此贴一出,网民谩骂者有之,感叹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种种见解,不一而足。到了次日,点击率破百万,然而网民的发言呈冷静状态,热切讨论起如何增加车位的问题。这是因为孔小令和网民互动时默默地贴出各地增加车位的奇招:有的在街道上空建起悬空停车场,有的在河上空建起多层停车场,有的利用有限的空地建起螺旋式的十几层的停车场,有的利用高科技(把车开进一个升降机,取牌,升降机把它送到该有的位置。取车时,插牌,升降机把车送回来。)……

市网信办董主任对手下小林说:“看来,市首届优秀自媒体记者,孔小令有份了。”董主任通过内部渠道将此贴转坊廓市四套班子领导,政府派员参与讨论。经过热烈的讨论,最后决定采用网民的建议:一、在澙湖碧道边增加一排停车位,因为环湖多是新建住宅小区。二、在穿越坊廓市的三条内河的河面上选择性间隔铺设停车场,视路段周边的需求设置一、二、三乃至四层停车场。三、今后新区开发预留停车场。四、探讨引进高科技停车场的可行性。

元旦前夕,市网信办主办的优秀自媒体记者颁奖大会在坊廓城大酒店举行,孔小令和另外六名自媒体记者上台领了奖。给孔小令颁奖的理由是:“发表了大量有关民生的热贴,比如下雨街道积水问题,小区业主与物业矛盾问题,村官胡作非为问题,乡村黑恶势力问题。促进政府解决有关问题,让人民的生活更加幸福。”给孔小令颁奖的是坊廓城传媒集团老总庄凯迪。

颁奖后的午餐会上,庄凯迪悄悄问孔小令:“您有没有兴趣加盟我们传媒集团?”

孔小令睁大了眼睛:“我可以吗?”

2

所谓自媒体时代,人人皆是“记者”。孔小令干起“记者”完全出于意外。

大学毕业后,孔小令和女朋友莫妍妍一起回到坊廓城,考过两次公务员,一次笔试分数不够,一次面试被刷了下来。经人介绍,莫妍妍在郊区一所民校当临时教师,孔小令在姐夫经营的海鲜店打工。两人相约明年再考。孔小令正在端盘子,孔爸爸带着文仪叔来到海鲜店,孔小令找不到一个缝钻进去,只好硬笑着喊了一声仪叔,文仪叔也笑了:“小令啊,你能不能帮叔一个忙?”

孔小令说:“仪叔您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

文仪叔是孔小令最尊敬的长辈,他经营着一片山地,栽种茶叶和多种水果,包括荔枝、龙眼、香蕉和洋桃,哪种水果成熟了,文仪叔就给孔小令家送哪种水果。孔小令考上大学那年,文仪叔硬是送来了五千元。孔小令婉拒:“这些年已经受了仪叔很多恩惠。我读的是本科,可以申请大学生贷款的。”

文仪叔说:“这是叔的一点心意。将来你成器了,不要忘记仪叔就是。”

到学校报告那天,还是文仪叔开着他的人货车送孔小令到县城搭乘前往省城的班车。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以前考上大学,就算捧上了铁饭碗,如今大学毕业等于失业。考不上公务员,孔小令颇有点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意思。幸好家里两年前搬进了坊廓城,爸爸干泥水工,母亲干钟点工,暂时不用与江东父老见面。出嫁的姐姐也在坊廓城,和姐夫经营一家海鲜店,孔小令暂时在店里帮忙,赚点零花钱。

文仪叔送货到坊廓城,每次都要拐到孔家的出租屋,和孔爸爸谈天论地一番才回去。这次也不例外,文仪叔从人货车上取下一袋水果和一包茶叶,双手端着递给孔爸爸。孔爸爸非常高兴,非要请文仪叔到海鲜店吃中饭。

文仪叔的事说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前些年,村里的恶少少壮跑到果场来,说有个朋友的父亲老了,要造坟墓,看上了果场东北角那块地。文仪叔说那块地栽种十多棵红灯笼,是荔枝中的变异品种,滋味比一般荔枝好,市场价格已经超过普通荔枝十倍。少壮说,你不能将它移走么?文仪叔说,人挪活、树挪死。死就死呗,能值多少钱?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红灯笼品种稳定下来,为荔枝家族增添一上品,是多荣耀的事。呵呵,和我的膝盖说吧。再说,政府不是不允许在耕地造新坟了么?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这位朋友当着镇长,门路宽着呢!

少壮好说歹说,文仪叔愣是不答应。少壮撂下话,你会后悔的,扬长而去。

几个月后,少壮忽然带来一批人,牛b哄哄地在果园西南角挖地。文仪叔跑过去质问:“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少壮阴阳怪气:“你无眼啊?不会看?!”

“你们干吗挖我的地?”

“睁开你的狗眼,这是你的地吗?”

“虽然不是我的地,可是,山上的涧水历来从这儿经过。我的果园都靠这些涧水养活。”

“那只能怪你自己咯。当年你承包果园,干吗不把红线画过来几米?把涧水画在里面?怕吃亏?现在不好意思,这山涧由我承包了。”

“你承包这山涧干什么?”

“你管不着。”

从那天起,文仪叔开始向村长反映情况,要求村长主持公道。村长起先爱理不理,文仪叔不断给他提水果和茶叶。村长到底不好意思了,摇摇头说:“这事难办啊!少壮后面有人。”

“那你给我出出主意。”

“向镇府反映咯。”

文仪叔去镇府之前,发现少壮搭起了木架子,准备干砖厂。上面早已三令五申,不准挖泥烧砖了,改用轻质砖了,环保,可持续发展。镇府的人说,是吗?发展经济是第一要务,凭你种几棵荔枝,能提高多少GDP?文仪叔找了镇委一般干部找主任,找了主任找副镇长,找了副镇长找镇长,他发现自己面对着一群太极高手。

在文仪叔频繁上访的同时,少壮挖走的园土越来越多,从一个小窟窿形成了一个小池塘,又形成了一个大池塘,慢慢的,快成为一个湖了。诡异的是,文仪叔发现,少壮光打雷不下雨,说是造砖却一直没有造砖,挖了园土一车一车载走,小湖急速地变成大湖。文仪叔的果园少了天然水的灌溉,结出来的果子皆瘦小干巴,仿佛营养不良。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那您希望我怎么帮您?”

“听说咱们有个坊廓城市民网,你把这情况写一下,帮叔发在市民网上。”

孔小令边上网查阅,边苦思了一个晚上。他决定从三方面入手:第一,少壮挖了园土一车车载走,声言烧砖其实不烧砖,极有可能是盗卖稀土,政府不应置之不理。第二,少壮长年挖园土,破坏果树生长,破坏生态平衡,是一种犯罪行为。第三,少壮的犯罪行为长期发生,村、镇两级政府包庇,该当何罪?

写完,孔小令打电话给仪叔,让他拍几张“人工湖”的照片发过来。文仪叔让他的女儿小馨拍了,传到孔小令手机。

孔小令在坊廓城市民网申请了个号,将文章和照片发了上去。

没几天,文仪叔打电话来,说:“少壮被公安抓走了。还是贤侄的笔尾尖!”

文仪叔将人工湖承包了下来,养鱼。山涧水源源不断流入人工湖,文仪叔弄了部抽水机,抽水浇灌果林,形成了一个小循环。

3

南溪村的几位老大,忽然寻上孔小令家门来。孔小令全家人都吓了一跳,这几个人孔小令打小就认识,土雷,村党支部副书记;沙白,村委副主任;花鸽,治保主任;赤嘴,村理事会总理。打从孔小令有记忆时起,这几个人一直都是南溪村的当权派,乃孩子们心目中的政府,大人们心目中距离最近的政府。孔小令的父母诚惶诚恐,在村子里住的时候,这些当权派端着该端的架子,一直对他们家爱理不理的,如今竟然一齐寻上门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沙白先开口了,他有南溪村第一铁嘴之称,相传能把鸟儿骗下树,能把死人辩得站起来。“阿令贤侄,你在家乡出名了。近来你报道的果林案、交警粗暴执法案、金瓜村干部私卖园地案,都非常成功,政府干预,人民得福。阿令贤侄,你的江湖地位如日中天啊!如今,咱村也出了事,我们几个一商量,得向你这位乡贤讨讨主意,该怎么办?”

孔小令的父亲慌里慌张给老大们沏茶,孔小令的妈妈出出进进给老大们切水果端水果,父母都看着孔小令,好像他不是自己的儿子,好像是某个大人物。

南溪村濒海,一道南溪自村边绕过,流入大海。大海涨潮时,倒灌南溪。南溪水淡,大海水咸,在这咸淡交融的所在,出产的鱼虾极为殊胜。经过村民数百年的经营,村边形成了大大小小数十个塭。改革开放初,塭承包给了私人。近两年,一班人带着资金、带着技术来广东沿海搞养殖,坊廓城一带的塭几乎全被承包了。南溪村党支部书记、村民委员会主任田螺私自将村里的塭承包给了浙江人,村集体一分钱没得。土雷说,田螺让我在一张纸上签名,只要一签,就给我2000元,我没有要。沙白说,塭是集体财产,要承包出去,须召开村民代表大会的。

花鸽说,你知道的,塭是咱们村的天然宝库,村里最穷的人,没路了,提个钓杆下塭钓两个蟹,或者潜水摸几颗土雷,总是能活下去的。如今搞了养殖,天然的鱼蟹全完了。就是没完,也是私人领地了,不能随便进去了。

孔小令想起小时候,夏天一到,村里热得呆不住,孩子们多选择到塭里游泳,顺便用脚摸些土雷、沙白、花鸽、赤嘴带回家。家乡的蚌是多么丰美啊,以至于它们的名字都被家乡的老大占为已有了。呆在塭中,水是暖暖的,爬上塭坝时,溪上的风吹来,让人在大夏天发抖!

沙白压低了噪子,似乎怕说出口的话应验了:“听说,搞养殖靠的是下药。吃了药,鱼虾不死,可吃了那些鱼虾,女的怀不上,男的都不像男的了。造孽啊!”

孔爸爸小心翼翼地插嘴:“事是这么个事,理是这么个理。可田螺书记也是同村的人,小令不好得罪啊。”

沙白白了孔爸爸一眼:“如今涉及到全村的利益,我们几位老大都上你家门来了,你得有点公心啊!有啥事我们几位老大顶着。”

孔小令的贴子上网才三个小时,沙白打电话让他把贴子撤了,他说:“田螺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同意坐下来商量一个解决方法。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么,同一个祖宗传下来的么,没理由致其死地。”

孔爸爸相当高兴,连连说:“快撤,快撤。”

没过几天,南溪村换了书记、主任,书记由驻村副镇长兼任,邀请一位大学毕业生回村任主任。

4

这年秋天,孔小令的姐姐孔秋妃搬进了坊廓城新楼盘望海豪庭,没几天就和开发商(兼物业)干上了。原因颇奇葩,孔秋妃的老公薛价购房时和开发商签过合同,交房后,开发商竟然要求业主签订补充协议。补充协议整整有三页纸两百多条。薛价当然不想签。开发商指使售楼处邀请好几位业主前去商量,好几位业主都抒发了意见,售楼处的回答相当无礼,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意思,话题就有些混乱。薛价身材比较高大,一米九零,体格比较健壮,两百斤,因而嗓门也比较大,售楼处对他侧目而视。

当晚,孔秋妃一人在家,有人敲门,她打开木门,隔着铁门嗅到一股酒气,三条壮汉立在门口,前面的壮汉开口了:“在社会上行走,得知道个好歹啊!”

三条壮汉走后,孔秋妃才知道生气,贼去才关门啊,她为自己刚才的唯唯诺诺哈哈巴巴生自己的气。她打电话给薛价,薛价正在陪一个重要客户,走不开身,让老婆报警,她报了警,可警察迟迟不来。

薛价应酬回家,跑到售楼处跳脚。售楼处的人倒不敢怎样,一味地道歉。

孔小令立即在市民网上发了一个《望海豪庭三保安上门威胁业主,酒气扑面》的贴子。当晚有不少邻居找上门来,说要成立业主委员会,为业主维权,希望薛价出任业主委员会主任。薛价说:“我一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

邻居说:“那贴写得多好啊!”

“是我小舅子的手笔。”

“能不能请你小舅子当主任?”

“他不是我们小区的业主啊!”

“那就请他当我们的参谋。”

经过讨论,业主高强担任业主筹备委员会主任,薛价和一位叫冯承欢的女士担任副主任。

次日,当地派出所两位干警来到海鲜店,摆出一副做笔录的样子,问东问西,末了,稍稍透露了真实来意:请孔小令撤贴。孔小令也干脆:撤可以,一,售楼处必须道歉。二,补充协议的事从此作罢。

孔小令撤贴后,售楼处又贴出告示,要求业主购买车位,否则的话不让业主的车进地下车库。孔小令听到姐姐姐夫的讨论,问他们:“一个车位多少钱?”

“看位置,最便宜的十万,最贵的十八万,均价十三万。”姐夫说。

“买了车位,每月还要交120块钱看车费。”姐姐补充。

“是买断的?还是有期限的。”

“有期限的。二十年。”

“对了,还可以租,但没有专用车位,租金每月360元。比坊廓城最高档的天海豪庭还贵160元。”

孔小令算了一笔帐:“十三万分摊到二十年,每年6500元,每月500多元,加看车费100元。就为了一个专用车位,每月得掏600多元。”

孔小令查阅了相关法律法规,告诉姐姐姐夫,地下车库属于防空设施,开发商根本无权出售,只能供业主暂停,收取看车费。孔小令还了解到,坊廊城住宅小区车位问题是普遍存在的,白热化的就有眺海、耕海、巡海等几个小区。正说着,高强打电话来求救,说是开发商的女婿带了两条壮汉上门寻滋闹事,在他家挂白灯笼。薛价放下电话,换了皮鞋就要出去,孔秋妃说你就这样过去啊?不多找几位业主?

薛价想想也对,给几位筹委会骨干打了电话,几个人约齐一起去了高强家,开发商的女婿丁发边跳脚边破口大骂,他身后两条壮汉比薛价还高还壮,听丁发骂得花样百出,不觉破颜而笑。高强家的大门紧闭。薛价拿出手机,录音录像,丁发扑了过来:“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薛价一躲让他扑了空:“哎,干什么坏事呐?干好事还怕人拍?”

两条壮汉扑向薛价,筹委会正面迎战,高强也开门参战,场面混乱。随后警察介入,双方做了笔录,验了伤,确定是轻微伤。

接下来事态的变化颇具戏剧性。高强、冯承欢和几位业筹会成员都在单位上班的,他们各自单位的头头都找他们谈了话,劝告他们不要强出头,“呵呵,这年头做啥事都要三思啊!人家都行偏偏你不行?人家能忍就你不能忍?”

高强他们都辞去业筹会临时职务,换了一批商界人士。有一位商界人士义愤填膺,当场 拍出了二十万:“维护正义也需要经费的。”

三个月的时间里,孔小令在坊廓城市民网发了五条有关望海豪庭的贴子。开发商和业筹会互有输赢。

中秋节,业筹会召开会议总结经验,成员们边剥红柚边讨论,一致认为,之所以和开发商战了个平手,乃是相关法律滞后所致。开发商与业主的矛盾由来已久普遍存在,然而立法者似乎认为凡住宅小区业主与物业的关系天然就是和谐的,都是没问题的,用不着法律加以调节的。既然法律没有明确规定,谁有理谁没理就没有了判断标准。

正讨论着,迟来的业筹会成员徐律师走了进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民法典正式出台了。今后咱们维起权来,就有理有据了。”

5

坊廓城的雨季,满城尽是黄花。孔小令看了高兴,给莫妍妍发微信,给她发了公园里盛开的紫荆、角花,阳台上的海棠、白玉兰,十字路口小花坛的百合、薰衣草、康乃馨……“只不过,今天黄花是坊廓城的主角,主要街道上都开满了黄花。徜徉在黄花的海洋中,真是如梦如幻。”“可惜的是, 只能给你@去花的倩影,却不能@去花的香味。”

莫妍妍给他回微信:“又到了黄花节了么?让人想起黄花岗七十二烈士!”随手回了他一个她站在教室门口举着剪刀手作微笑状的图片。

发过微信,天空忽然下起雨来,迅速转为瓢泼大雨。乌云弥漫坊廓城上空。雨季多像一对小恋人,动不动就抹泪。孔小令从海鲜店落地玻璃窗望出去,行人的影子都洇开了,街道水溢成河。时间还在午后,这时候没什么客人,孔小令和姐姐说了一声,穿上雨衣骑着摩托车冲入街道。

当天晚上,孔小令发出一贴《为什么一下雨我们的城市就积水?》。贴子依旧以视频为主,学校门口,家长穿起雨衣、裤管挽到大腿,蹚过淹没小腿的水流抱起小孩。几条主要街道都浸了水,小车如船在街上游,有的小车幸运地开过去了,有的小车在水中央熄火,车主推开车门下来,一脸沮丧。有位市民给孔小令打了电话,孔小令到他的小区地下车库一看,都成了泽国。

跟贴的网民蜂拥而至,不理智的不算,理智的认为作为一座年轻的城市,坊廓城应该向古人学习、向先进的外国城市学习,比如赣州,其地下排水乃宋代的产物,一直延用至今,没听说过下雨积水,难道我们今天的科技水平、思维方法不如宋人吗?比如巴黎,整座城市好比一棵树,人人都知道,地下的根的形状和树一样,深度和高度一样,也即是说,以地面为分界线,一棵树的底下还有另一棵树,根深方能叶茂。巴黎也一样,以地面为分界线,地下还有一个巴黎。这样,做为世界级的大都市,巴黎不单避免了雨浸街的问题,而且对于解决诸如困扰坊廓城的日常排污问题也是小菜一碟。这样的城市仿佛可以千年万年地存在下去。反观坊廓城,建市才三十年,好多建筑物都顾得了地面顾不了地下,最典型的是位于城芯的奎山湖成了臭水池,阵阵恶臭让这座城市失去了生机。有专业人士出来解释原因,说是奎山湖的排水管比周围建筑物的排水管要低二十至三十厘米,水往低处流,奎山湖成了藏污纳垢之处,焉能不臭?就有网民出来大骂,那些规划建设部门都是吃屎的么?竟然干出这样违反常识的勾当?中间有无猫腻?

孔小令这贴点击率居高不下,影响之大连他自己都吃惊。

坊廓城市长召集政府部门头头开会,结论是,真正的城市应该像一棵树,坊廓城做为一座县级升地级市,在三十年的发展中欠帐太多,简言之,只注重了地面的发展,忽略了地下的发展。所以,我们必须补课。“我们要正视问题、解决问题。可喜的是,这不是一个能不能解决的问题,而是一个想不想解决的问题。希望明年的雨季,我们的城市不再积水。”

6

孔小令恭恭敬敬地望着庄凯迪:“庄总,我到你们传媒集团应过聘,没要我。”

“相信我,当日的评委肯定看走了眼。现在的问题是,你愿不愿意加盟我们传媒集团?”

“愿意。”

“那好,明天到集团大楼来报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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