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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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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评论
2020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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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理的王国

人民作家赵树理,之所以能够成为著名的文学家,成为中国文学史上一个独特的存在,是因为他拥有属于自己的“王国”。他在属于自己的“王国”里充分汲取营养,创作了大量优秀文学作品,形成了自己大众化的文学创作风格。

首先是他家庭成员这个“王国”。《小二黑结婚》里的二孔明,举手投足都要掐指一算,具有他父亲赵和清身上的特征。赵和清种庄稼编织柳器样样在行,且精通阴阳。小芹把吴先生送来的首饰绸缎扔了一地的抗婚,具有他二妹赵玉琴身上的特征。赵树理的二妹赵玉琴,当年为了抗婚,也曾三轰媒婆,把媒婆推到门外;小二黑从小就聪明,像那些算属相之类的口诀,不几天就都弄熟了,他长得伶俐可爱,大人们也都爱跟他玩,“二黑,算一算十岁属什么”,具有他自己童年的特征。赵树理受父亲影响,七、八岁时就能给人看简单的阴阳方位。他的大众化思想萌发,是受他父亲听不懂他念的文章的启发。他的妻子关连中女士经常是他作品的第一读者,有听不懂的地方,他就进行修改,成为他与读者事前沟通的重要方法。因为对家庭成员最熟悉,特征也抓得最准确生动形象,因此,他把家庭成员的许多特征移植到自己作品里的人物形象中,丰富了他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和可读性,为他在大众化文学创作上取得巨大成就奠定了基础。

其次是他乡里乡亲这个“王国”。赵树理出生于沁水县尉迟村,与乡亲们朝夕相处,对各人的性格特征了如指掌,起写来特别顺手。《李家庄变迁》中的六老爷是赵树理叔父的缩影,老子和小子辈是赵树理邻居的缩影;短篇小说《福贵》中的福贵,是尉迟村冯福归的缩影;《小二黑结婚》里的三仙姑,是尉迟村某媒婆的缩影;早期作品《有个人》中的宋秉颖,是尉迟村当年那些“挤三十”的人的缩影。赵树理从自己熟悉的人写起,把乡里乡亲的特点集中在自己小说的人物里,写活了乡里乡亲,丰富了自己的作品内涵。

再次是晋东南文学艺术这个“王国”。“地下文物看陕西,地上文物看山西”。山西这方沃土,诞生了璀璨的文明,丰富的文学艺术,即便是在中华民国,阎锡山统治山西时期,山西的文化教育都是走在全国前例的。尤其是晋东南地区,精卫填海、女娲补天、羿射九日、炎帝尝百草……历史积淀深厚,文化艺术丰富多彩,每逢重大节日,乡亲们都会开展唱戏、说书、八音会等各种民间艺术形式活动。赵树理是个“小戏迷”,经常到各村听书、看戏,也早早学会了说书、唱戏。赵树理的父亲赵和清,会种庄稼,精通编簸箕,读过一些医卜星象之类的书,懂阴阳,行医问卜颇有名气,还喜爱民间艺术,是村里“八音会”拉弦的好手。在父亲影响下,赵树理慢慢学会了犁地、摇耧、锄苗、扬场等农活,学会了编织柳器的手艺,以及拉弦、打卦算命和土方治病等。尉迟村的张存财是个单身汉,平时爱唱农村流行小调,会编顺口溜,赵树理从那里学了不少民歌小调。尉迟村赵洪举家老二孩子是个残疾人,家里藏有很多通俗小说,赵树理从那里看了《施公案》《包公案》《七侠五义》等。尉迟村吕祥家有五个儿子都能打能唱,村里“八音会”的乐器就在他们家,赵树理经常到他家,在那里学会了敲锣、打鼓、拉二胡等。大家不打不唱的时候,就没头没尾的漫谈,俏皮话联成串,随时引起哄堂大笑,这里便成了赵树理初级的语言学校。丰富的民间文学艺术陶冶了赵树理,影响了赵树理,成就了赵树理。赵树理一生都非常热爱上党梆子,虽然嗓音不好,但总喜欢唱几句。他把传统的“说”和“唱”艺术融入自己的文学创作中,或者说他应运“说”和“唱”的传统民间艺术形式创作出大量优秀作品,在中国历史上开天辟地把说唱艺术推进了文学的殿堂。

还有是晋东南地区社会变革这个“王国”。“时势造英雄”。赵树理是一位有准备的在成名之前已经非常成熟的作家,也是一个时代造就的文学巨匠。“如果没有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提倡的文艺大众化思想做后盾,赵树理大众化文学创作的热情便会受到影响,赵树理的成名、成家便会受到严重制约,更不可能有‘赵树理方向’的出现和赵树理的闻名世界。以至之后大众化文学在中国文艺史上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功劳是赵树理的,更是毛泽东所提倡的文艺大众化的特殊贡献。”不仅赵树理那个年代大众化文学受到一些文人的轻视,现在大众化文学更加被文艺界边缘化。正是有太行抗日根据地在中华民族抗日战争中的存在,才有了赵树理长期主要从事大众化文学创作的可能;正是有太行山上抗日文化的丰富性和群众性,才为赵树理的大众化文学作品提供了广阔的市场和广泛的群众读者;正是有在太行山上的文学创作成就,赵树理才在1949年走进了北京城。抗日战争、土地改革、农业合作化,晋东南地区的伟大社会变革成就了赵树理,成为赵树理文学创作的“王国”,赵树理的文学创作也把晋东南地区这一“王国”的社会变革、风土人情记载成了永久的文字。

最后是晋东南人民群众这个“王国”。1949年前,赵树理的作品是描写晋东南人民的,1949年后,赵树理的作品也是在描写晋东南人民,1952年,赵树理在《决心到群众中去》一文中讲:“我近三年来没有多写东西……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脱离实际、脱离群众。”离开晋东南这块土地,他便吸取不到了养料,不知道该写什么。1962年,赵树理在《生活·主题·人物·语言》一文中讲,“到农村去,用不着你专门去考虑人物性格的创作,你尽管做事就是。把事情干好,什么人物、事件、主题都出来了。”1958年,新华社记者水天生写的《太行山中访赵树理》里有两句话:一个农民对我说:“赵树理早就是农业社的自己人,不是客人,他每次来都是辛辛苦苦地帮助我们搞社会主义建议”;“与这里的群众接触,常常会听到这样的话:“老赵来农村后,没有一天不是在为生活忙碌”。苏以风写过一篇《学习赵树理》,在提到赵树理为什么能写出《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李家庄的变迁》《邪不压正》《传家宝》等内容形式统一的风格清新、朴素而健康的作品时,写道:主要的就是因他具有踏实俭朴的生活作风:因为他原来就是生在“乡下”,就生活在群众里,他从不曾把自己当一个作家关在房子里“写作”,他只知道全心全意地给老百姓办事;因此,在群众中发生的不论大小事情,他总是最先知道……正是有赵树理与晋东南人民群众长期的“同吃、同住、同劳动、同商谅”,才有了赵树理笔下糊涂涂、常有理、铁算盘、小腿疼、吃不饱等鲜明的人物形象,才有了赵树理《李有才板话》《催粮差》《福贵》《锻炼锻炼》等文学名篇。

“王国”对于一个作家意味着什么?是自己的家、根、魂!是自己从事文学创作的源泉和根据地!赵树理在属于自己的“王国”游刃有余,下笔如神,为我们留下了一篇篇不朽之作。他的作品需要我们去仔细品读其中内涵,他扎根生活在实践中创作的精神,更值得我们学习和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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