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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晓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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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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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飞来了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偶然间听到这首童年里的歌谣时,心里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那种亲切感,那种怀旧感如同翻腾着的浪花一样,不断在心胸中澎湃,在脑海中翻滚,把曾经许许多多记忆中的事,向往中的事全都给拾掇起来了。

我家乡在晋北地区的农村,四季分明,小时候常会听大人们说一些春天到了,小燕子从南方飞来了,秋天来了,大雁要到南方去了之类的话。对于大雁,虽说能够见到,但总感觉比较生疏比较遥远,充其量就是大雁从天空中飞过时抬头望望,学用课本里的话看大雁南去的样子,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不过我们那时候因为这事儿还闹过笑话,有天一群乌鸦也是一字形的往南飞,我们当中一个伙伴硬说那是一群大雁要去南方了。另一伙伴不解,说大夏天的大雁去南方干啥,该不会是一群傻大雁吧。还有伙伴猜测,说是不是它们弄错季节了,不会是下了一场雨天气冷了一下它们就误以为是秋天了吧……正说着,传来了几声乌鸦的叫声,我们停顿了片刻,又抬头望了望那群“大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是一群乌鸦。有伙伴禁不住笑出声来,借着刚才乌鸦叫的那几声说,听到没,你们在这儿瞎议论,人家乌鸦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刚才那不开口骂呢嘛,你们眼瞎啊,我们是乌鸦……一伙伴紧接着回击,你才是乌鸦,说的就跟自个儿能听懂鸟语似的,整个儿一“鸟人”。

然而对于燕子,我们就很熟悉了,可以说那是离人们最近的,屋檐下常会见到燕子窝。不过我们男孩子尽管比较淘,夏天掏麻雀、掏斑鸠啥的,但从来不掏燕子。一来是跟大人们的教导有关,说是燕子是益鸟,专吃苍蝇、蚊子之类的昆虫,对人们有益。再者就是老人们说不能玩儿燕子,否则的话会得红眼病,而且人们都说,要是燕子在哪户人家的屋檐下搭窝的话,说明这户人家的风水好。鉴于这些原因,几乎没人去扰害燕子。

我那时候对燕子窝比较好奇,像是麻雀、斑鸠、喜鹊的窝,我都掏过,也都看过那些窝,不管是屋檐下的麻雀窝还是树杈上的斑鸠窝、喜鹊窝,大都是用柴草搭成的,有的麻雀窝里顶多再有些烂布条、烂丝麻啥的,但燕子窝就不一样了,全是用泥巴垒出来的,我就好奇那燕子和的泥咋就能粘的那么结实,就跟放了啥胶似的。为了想看个究竟,有次我就在屋檐下搭了架梯子,想上去看看那燕子窝究竟是咋回事儿。待我上去后,刚准备调整姿势伸着脑袋看那燕子窝,那俩燕子不知啥时候就飞回来了,在我没防住的情况下在我头顶尖叫着穿梭了几下,我被吓了一跳,以为那俩燕子要啄我了,闪了一下,差点儿掉下来。从梯上下来后,我找了根棍子,准备拿着棍子上去再看,要是那俩燕子啄我的话,我就用棍子打它们,要实在把我惹毛了,或许我就将它们抄家了。但我奶奶看到后把我叫住了,不让我上去吓害腾,说是燕子很善良,不啄人,看到有人要靠近它们的窝肯定是着急的围着窝子飞。我跟我奶奶说了为啥看燕子窝的原因后,我奶奶跟我说燕子搭窝用的泥全是用自己的唾液和的,有时候用唾液用的多,那燕子都能吣出血。听我奶奶这么一说,我挺吃惊的,原来燕子搭窝这么辛苦。我奶奶说以后不能瞎害腾燕子,我点头应声,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燕子真的是心存敬畏,但时间久了,那种敬畏就有些淡化了。有年夏天,刚下过雨,许多燕子都出来了,有的来回飞着,速度很快,动不动还来个惊险动作,看着直让人担心会撞在啥东西上,有的飞着就像是快贴住地一样,还有的是几只并排站在电线上、晾衣绳上,有的梳理羽毛,有的呢喃着。那会儿我跟表哥他们正都玩儿弹弓,坐在屋檐下看着晾衣绳上那一排排的燕子,突然就有了想玩儿燕子的念头。尽管我们都知道不能玩儿燕子,也都记得大人们平日里的教诲,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那些全都抛在脑后了,而且表哥给的理由是玩燕子不像玩儿其它鸟雀那样,顶多是捉住一只玩儿上一会儿就把它放了,应该没啥事儿。我们一听,感觉表哥说的在理,于是就起身逮燕子。那燕子站在晾衣绳上时看的呆乎乎的,但我们过去逮时,那燕子飞走的动作格外的敏捷,逮了好一阵子,别说燕子了,连跟燕子毛都没逮上。表哥说这样逮估计咋也逮不到,一开始他以为那些站在晾衣绳上呆乎乎的燕子是刚出窝的呢,现在看,那些燕子绝对都是成年燕子了。我问表哥那咋办,表哥说他给思谋思谋。等了一会儿,表哥摸摸裤兜里的弹弓,说还得用这个,我说那万一打死了咋办,表哥说不用石子,用点儿小土坷垃,打上去只要燕子飞不动了就容易往住逮它。我说那哪能打那么准,说不定就把燕子给打死了。表哥笑笑,说先悠着点儿试试,没等我再说什么,表哥已经起身去找土坷垃了,表弟他们也都跟了过去,我在那儿看了一会儿,最后不自觉的也加入了其中。

平日里,表哥弹弓打得比较准,而且他的弓拉得也比较硬。我们的弹弓,每边用两根自行车气门芯胶管就行了,而表哥的至少需要三根,有时甚至是四根。表哥拉我们的弹弓嫌没劲儿,而我们拉他的弹弓则太吃力。一开始,表哥用土坷垃打了几下,但都因不敢用力拉弹弓而没能打过去,表弟他们的弹弓是能打过去但打不准,我是犹犹豫豫的想打不敢打,不过看着表哥有几次用土坷垃作弹弓子弹,稍用力捏的话土坷垃就碎了的情况,我突然间想到了用红豆,我提议出来后,表哥表弟他们都说这办法好。于是我就起身到闲房里找红豆,大大抓了一把过来后,表哥表弟他们见了就来劲了,说这下有好子弹了,咋也得往下打只燕子。我还说千万别打死,可话音刚落,表哥那弹弓“嘭”的一声打出去,晾衣绳上的一只燕子栽头就倒下来了,我们顿时就都惊呆了,平日里像是打下麻雀、斑鸠之类的鸟雀时,我们欢呼着就跑过去拿了,生怕掉在地上缓过来后再飞走,但看着燕子掉下来后表哥表弟他们啥感受我不清楚,但我站在那儿心慌的很厉害,感觉自己就跟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似的。村里人常说不恨杀人的恨帮凶的,打燕子这事儿上,我无疑就是那个帮凶了。我们在那儿僵了片刻,表哥过去拿那燕子时发现那燕子还活着,一听这,我们顿时都喜出望外了,赶快围了过去。表哥将那燕子轻握在手里,只见那燕子不停地张着嘴喘气,表哥给检查了一遍,没见身上有出血的地方,翅膀、爪子啥的也都好好的,表哥说估计是打在胸脯上了。我们在那儿看表哥手里那燕子,其它燕子不停地在我们头顶盘旋着,叫的很惊慌很急促,猜想关心同伴之时十有八九是在咒骂我们。我们挨个儿拿过表哥手里那燕子看了看,我拿过那燕子时,感觉那燕子很轻盈,羽毛可能是由于挨了弹弓疼得有些奓,不过拿在手里那燕子眼睛不停地转动着看四周,很是害怕的样子。我问表哥那燕子还能不能活,表哥说看样子应该没事儿,我说都看过这燕子了,没啥稀罕的了,要不赶快放了吧,拿在手里看一会儿死了的。表哥表弟他们相互看了看,一致同意。我站起身,把拿燕子那手一松,那燕子仓惶一下就飞走了。表哥说那燕子可能缓过来了,看那飞的样子估计没啥事儿了。燕子飞走后,等了一会儿,表哥突然想到似的揉了揉眼睛,问我们他的眼睛红没红,我们看了看,说没红啊。表哥说别打了下燕子最后弄得得了红眼病。一下午,表哥时不时揉他那眼睛,隔一阵子就问我们他那眼睛红没红。说来也怪,一下午还好好的,晚上,表哥那眼睛真就红了,真得了红眼病。表弟说可能是表哥一下午揉的,但我们怎么都觉得再怎么揉也不至于把眼睛仁揉的全是血丝吧。老人们说玩儿燕子得红眼病的话或许真是有影的事。几天后,表哥的红眼病好了,他像是得了很深刻领悟似的跟我们说:“以后真不能玩儿燕子!”

后来我虽没再玩儿过燕子,但有几次近距离的观察过燕子。我们这地方的燕子虽说看上去几乎都一样,但仔细看还是有点区别的,大部分的燕子下颌那儿的羽毛是红色的,而有的燕子下颌那儿的羽毛则是黄色的。我记得当时不知咋说到这事儿时,村里有位老人还给我们讲过,说下颌那儿是红羽毛的燕子就是我们这儿人们常说的“胡燕”,而下颌那儿是黄羽毛的燕子,人们管那叫“臭燕”。对于“臭燕”,了解的人并不是很多,当时那老人倒是给说了挺多两种燕子的不同之处,但我那会儿没把那认真的当一回事儿记,待我后来写有关乡村题材的文章想去请教时,老人已经不在世了,问村里其他一些长辈们,但对于“臭燕”的了解几乎为零。有的人甚至都是头一次听说,竟然有的燕子下颌的那一小撮羽毛是黄色的。后来我又翻阅过相关书籍,也在网上查找过有关资料,但都没找到想要了解的内容。

今年春播下去以后,我回了趟村子,挺意外的,见燕子已经飞来了,巧的是还见到有燕子嘴里正衔着泥在那些大瓦房的屋檐下搭窝了,也不知为啥,看到那一幕感觉很欣喜,我还专程停下来看了一会儿,见俩燕子来回飞着衔泥搭窝,不远处的电线上有几只燕子站在上面正悠闲的梳理着羽毛,呢喃着也像是在拉家常。看到这些,我不自禁的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新农村里喜色的一幕。在那儿看了挺长时间,离开时,我还想着,春天是最有生机的季节,燕子飞来了,无疑是拉开了北方春天生机勃勃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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