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因为生了痄腮(腮腺炎)被学校放假在家治疗,以免传染给其他同学。
村里的学生有三个年级了,都在一个教室里,每个年级一个小组,萍萍教一二年级,村里又增添了一名被打成右派的男性老师教三年级。整个教室里有几十名学生,已经有两名学生因为痄腮被强制休息在家了,朱志奎已经交代萍萍和那名男老师,痄腮是会传染的,一定要让患病的学生回家治疗好了再来上学,不然传播开来怎么得了。
朱志奎把仙人掌去除毛刺并捣烂了外敷在柱子肿胀的颈部,给柱子口服了些消炎药已经不发热了。
柱子天生是个男孩就喜欢玩耍,在家里哪能呆的住?他就悄悄地来到村里关押“特务”的地方,找人玩。
这些“特务”都是村里年富力强的年轻人,是通过村里人举报才揪出来的,大队部的人把这些所谓的特务们都关押在原来废旧的小学校里,由大队部的人统一审问这些特务都做了哪些反党反人民的事情。柱子知道堂姐夫就关押在这里,说是关押,其实就一个人看守,每天送些忆苦思甜的米糠菜饭给这些人吃,“特务”们每天要向大队派来的看守交代自己的“罪行”。可是,关了好多天也没有一个人交代出什么有问题的事情来。所以,看管得并不严,小孩子进出还是可以的。
这个被称作“特务”的堂姐夫,是朱志奎远在苏北老家的侄女嫁给他的,侄女是朱志奎大哥的遗腹女,早在解放前,大哥是师范大学毕业的教师。解放前夕,因为父亲做了村里三天的保长,国民政府的人宣传时说:“共党共妻,当过保长的人全家都会被共产党杀害的。”于是,朱志奎的大哥、二哥、三哥都被家人安排去了上海,准备跟着国民党的部队撤离到台湾去。
当时的黄浦江一片乱哄哄的景象,当朱志奎的三个哥哥出现在黄浦江轮船甲板上的时候,船舱已经挤得满满,不能再增加人了,但是,甲板上还是一片黑压压的人流,船上的人当机立断地举起机关枪对着甲板一顿扫射……
二哥三哥逃回了家,可是,怎么也没有见到大哥的踪影。从此,大哥的生死成了一个无人化解的谜团。
大嫂也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重新嫁人了,后来生下了这个侄女。朱志奎知道,苏北远没有江南富裕,由于盐碱地不能种植粮食,那边农村连温饱都难以为继。所以,朱志奎把大哥的女儿给介绍嫁到北庄村。
其实,朱志奎的父亲并没有做过坏事,相反在那做保长的三天时间里,他还帮助过新四军伤员躲过一劫。解放后,朱志奎家并没有被共产党怎么样,更没有被批斗过,只是被评为富农。只是做了人民教师的二哥文革时期也被打成了右派,全家被派遣去了一个农场接受再教育。
柱子来到堂姐夫面前,缠着姐夫问东问西,姐夫也正闲得慌,就给柱子讲故事听。柱子听故事也没闲着,他到处乱串,“彭”的一声响,把姐夫的水壶也给打碎了,柱子给吓得满脸通红,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柱子,回家吃饭了。”奶奶找来看见柱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感觉奇怪,就上前查看,不觉一惊:“你这厌吧吊,怎么把姐夫的水壶给打碎了呢?”
“没事的,奶奶,我回家再拿一个过来就是了。”姐夫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这哪能行?我回去拿一个让柱子给你送来。”转身又对柱子说:“柱子怎么学习毛选的啊?损坏东西要赔,是这样不?”身为解放后第一批加入共产党的奶奶,轻轻拍了下柱子的屁股。
“是的,老师说了,损坏东西要赔的。我回家去拿。”说完,一溜烟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