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冬韵

立冬过后，隆冬来临，中国北方进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河上下，顿失滔滔。一条在黄土高原横冲直撞的黄龙也被大自然的寒威给彻底征服了，由北到南，黄河逐渐开始封冻，给沿河两岸带来别有的景致和韵味。

每年秋季，充沛的雨水丰满了黄河的腰姿，受到来自西伯利亚寒流的侵袭，黄河随之就会凝固束身，封冻的长河仿佛一条雪白色的哈达紧紧地系在巍峨的黄土高原腰间，开启了北方寒冬的序曲。

庚子年冬天，我和朋友结伴而行，“打卡”晋陕黄河大峡谷，在黄河大北干流亲眼目睹了黄河封冻前的壮美景色。正如农谚所说：小雪流凌，大雪封河。十二月中旬，我们行走在晋陕蒙三省交界处的黄河岸畔，河水清澈、流速放缓，已依稀开始流凌，靠岸边的河水已经结冰。远处高低起伏的黄土高原在河水中形成美丽的倒影，远道而来，嬉戏越冬的候鸟也祥集于此，吸引许多摄影爱好者来这里采风创作。

在行程七百多公里的峡谷上，漂流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圆盘状冰凌，犹如盛开的一朵朵莲花沉睡在河面上。像脱缰的野马，纵横四海，奔腾不息；像万千的船只，竞相开发，赶队前行。这就是每年冬季在黄河上上演的大河卧莲奇观，蔚为壮观，引人瞩目。

随着严寒的一步步逼近，大河上的小冰凌加快了互动步伐，有的结伴而行，有的相互撞击，有的融为一体，有的聚集成冰块方阵，有的隆起一个个冰山，直至大河被完全驯服，冻结成铁板一块。卡车和行人在冰面上可以通行，两岸的农副产品跨过封冻的河面进行交流，海红、海棠、红枣等山果，以及猪肉、羊肉、野兔、野鸡等山货源源不断输送进城里，成为大河上一条特殊的贸易通道，展示着脱贫后农村经济的繁荣，再续秦晋之好、晋蒙之包容。当然走冰河路，持续的时间有限，必须的有熟悉河道的扳船汉子或附近农民引路，否则有危险。

最可怕的是大河来年的开河，一改常态，武开河，就会暴露出其狰狞的面目，冰块堵塞河道，威胁到两岸人民生命和财产的安全。这样的险情在黄河上偶有发生，1982年3月25日，黄河大北干流内蒙准格尔旗榆树湾至山西河曲县城段主河道曾经出现过险情，国务院派遣北京人民解放军部队用重型迫击炮弹连续射击，才打通冰塞的河道，确保了安全开河。大河之威武可窥见一斑！

文开河，是大河之常态，每年七九，随着天气渐暖，大地解冻复苏，黄河冰层也开始消融，一块变几块，再变为数十数百数千数万块，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冰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冰块互相撞击，还能听到开河的巨大声响，一块块卷起的冰块堆积在一起，拍在河滩或河岸边，形成大河上的又一壮观景色。黄河阳面段是河曲古八景之一“阳沔封冰”景点地，旧有咏河曲八景诗：河曲城连陕右边，山川形胜自天然，天桥浪响知时雨，阳沔封冰大有年，光生廻谷千年火，彩出朝阳百尺烟，钟鼓遥连绿水处，翠峰山际白云颠。八景之阳沔封冰，预示着来年庄稼大获丰收。

黄河每年开河，除了一文一武两种不同的美景，让人惊心动魄，流连忘返，开河鱼也是一种久负盛名的地方特产，其美味享誉黄河两岸，吸引大批食客趋之若鹜来此饱食一顿。河曲小城大街小巷的鱼馆人头攒动，食客们一群群，一串串，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传统的，摩登的，庄重的，招摇的......将黄河岸畔的大大小小鱼馆填得满满当当，异常火爆，而且价格不菲，居高不下。据《河曲县志》记载，清代康熙、雍正、乾隆年间，当地官吏每年春天都要将开河后打捞的“开河鱼”上贡给皇帝。“开河鱼”以黄河鲤鱼更佳，味道鲜美，据说有大补医病的功效，被民间誉为“活人参”。柳宗元在《晋问》中，把黄河鲤鱼列入晋地、蒙地、陕地一大经济优势，说“河鱼之在，上迎波涛”。清代诗文曾有“水产能充土贡饶，鲤鱼冬日出天桥”之句。所以，开河鱼自古就是河曲的一大特色美味佳肴，历史久远。

大河也有温柔的一面，每当日落时分，残阳炎来，月下冰尘。一片片晚霞映红了半个天空，一道道残阳洒满了大河上下，使人不由得想起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暮江吟》中写得：“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优美意境。此时，我们漫步在黄河岸畔，面对内蒙古毛乌素沙漠和陕北红土地，北风萧萧，大河泱泱，感觉仿佛进入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边关塞地。大河带给人类的不只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感慨，还有只争朝夕的精神！青春易逝，韶华难在。我们在现代快节奏的生活中尤其要珍视时光，爱惜时间！

冬日黄河，西口古渡，碧波之上，鸟击长空；湿地滩涂，候鸟相约，繁衍生息。

大河之美在宁静，大河之壮观在开河，大河之妩媚在鸟飞。

地处黄河大北干流晋陕峡谷的河曲河段，自上游龙口电站投运以来，至下游河曲县城一带几十公里的河面冬季不再封冻。据观察，近年来，每年在此流域十几公里的河段上大约有几千至上万只白天鹅、赤麻鸭、绿头鸭等雁鸭鸟类，途径此地驻足停留，不再继续南下，度过几个月的寒冬后于次年三月左右回归北方繁殖地。

你看，白天鹅那洁白的羽毛沾湿河水的那一刻，挡开层层涟漪，就像一枚枚浸湿的音符，跳入人们的心灵深处。我们在河边静静地坐着，看着这些天使们荡起的细细波纹，思绪渐渐扩散开来。脑海中鸣响着《天鹅湖》的乐章，迷离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黄土高原，心儿静静地静静地享受这所有。

你听，不同种鸟类发出的鸣叫声，不尽相同，有的高亢，有的低沉，有的清脆，有的欢快，有的悠长，有的短促，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场鸟类黄河大合唱，仿佛在赞美着这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河水，悠悠的环境！

随着鸟的数量不断增加，能否保证稳定的食物，成为这道靓丽风景线的关键所在。欣闻，山西省已经把河曲黄河省级湿地公园建设列入今年计划，这既是将河曲黄河湿地公园打造成候鸟重要越冬地的契机，也是对黄河湿地公园建设的一个严峻考验。

鸟类原生态栖息场所的保护，冬季食物来源的补充，友善的人类与鸟类关系的培育，最终体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境界，这是融合鸟类越冬地湿地公园规划建设必须遵循的应有之义。河曲即将成为美丽天鹅的圣洁家园，在大河之上、万鸟翔集的童话世界里上演一幕幕生命的律动！

冰雪世界之绝唱，大河演绎之绝伦，让我们大饱眼福，尽享自然之美，和谐之美！

《大河冬韵》首发于《太原道》微刊2021.0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