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的眼睛

借助上苍的眼睛

或能看见一点真实的东西……                                 

                              ——题记

                              宋学镰

镜子——女人

一写到镜子  就要想起女人  

就要想起长时间坐在镜子面前的佳丽

长长的头发打开  如同飞瀑  如同崖畔披垂的茂密青藤

脸如明月一般洁静柔和  焕发温情之光   眼睛是永远明亮的两粒晶星……

自古以来  镜子都与女人相联  是与女人的形体和心态紧紧相联的物品

如同对空气和水的需要一样  镜子的意义  就是女人自身的意义              

唯镜子使女人安静  而安静是女人最为珍贵的品性

是镜子使女人开始寻找——借助那一孔洞开的天门  去寻找

世纪之初的女人  去寻找女人永远的骄傲  适度的激情  

最聪明的女人从来不会忘记女人的本份

尤如人不能忘记了自己是人  而不是其它任意想象出来的东西

镜子唤起人的欲望  尤如女人对男人的吸引

尤如夏天面对平静的水面  一种破坏的快感不期而至

人类最初造刀造剑也要打造镜子 

打造镜子便是打造欲望  便是打造与暴力和屠杀截然相反的另一种用意  

当举刀的手拿起镜子的时候  明明是内心深处的东西  

却从镜子里走出来  一直走进他更深的深心……

因此打磨就成了十分关键的一道工序  终成明亮光洁的一个平面

深广无比  终成为具有独特功能的镜子

使许多女人光彩照人  无论过去还是今天  

我们都要感谢  那些认认真真打磨镜子的人

感谢身边的女人  感谢她们的美丽温柔和透明

中草药

首先是环境——这个星球的环境  在太空中十分别致  

然后是山和水——山的海拔高度  泥土的种类

而透明的水中  有许多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如同血液的多种成分

还有气候——光照的时间   雨水的多寡  

（也不要小看了风的洗涮作用）

而雾的笼罩和弥漫  必具有某种聚集调和的功能

……毫无疑问还有其它  都决定着种籽发芽抽枝开花  

以及唯根是用的那些东西  在地下如何表态

古之医艺高手无不卜居大野  无不随时验证植物  也验证山水

他是通过植物才认识自己的  首先看清对面的植物  才看清自己

唯植物的袒诚与明白  才有清水一般照彻世界的功能

这就是古老的东方  一种称得上奇特而又罕见的独有文明

当那些民间医手凝目注视病人的时候  他面对的不是疾病  而是生命

生命是一个整体一个过程  是共同存在而又互相协调的同时动作

并不存在主次和先后的顺序  更没有尊卑之分

当高明的医生去认真体会对象的时候  眼前必有妙景 

不管你是高官平民  有病无病  都将在他面前完全打开

通体渐渐明亮起来  如同在另一个景界行游  

——道路是如何蜿蜒  危崖是怎样壁立  林密之处黑雨是否将临

哪儿新增坎坷  路桥折断……   心神高度一致  所闻所见自然一清二楚

他是用心动去感知心动  以血热去体会血热

这时候你就是他  他就是你  生命和生命无处不相沟通

如同在山水之间与那些植物交流  心驰神往之际  两相进入

这时候卜居之地渐渐近拢来了 茅屋的朝向十分明白

月光斜斜的穿堂而过   露水晶晶缀满房前屋后的所有植物

一种贯常的顿悟之景在眼前展开  华佗和扁鹊都采集自由

他知道用哪一种气息以相弥补  用哪一股清流以作补充  用哪一片叶子哪一朵花

哪一段茎哪一块根……才能两相激活

这是两个生命体——医生和病人

不  应该是三个生命体——医生病人和中草药合力的结果

如此才有了东方——龙飞凤舞以书为艺术的东方    

以水墨画的简单造就了景界的深远和艺术的无穷意蕴的东方……

上苍的面孔

我和一个女人在一间屋子里呆久了  感觉开始麻痹并且四肢无力

我和一个女人沿着一条小路向很远很远的山口行去  山口虽远

却在视线之内   即使脱离视线   也在臆想之内

是薄雾迷离调动味口和情绪的山口

是草和树肆无忌惮地生长而鸟叫之声不受任何约束  岩石的颜色或深或浅  而形状由着自己性子独特的山口……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被一条小路牵引着  他们在一间屋子里呆久了

就成了两只很笨的羊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某种东西此刻完全静止着 

小路便是轻而易举系在他们身上的绳索  

他们被小路  

乖乖地  

牵——引——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渐渐走进山的怀抱  渐渐走近

草丛树林和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水凼  四围是山只有荒草而无野径的深谷

渐渐走进《聊斋》里面婴宁居住的地方  婴宁是蒲松龄塑造得最为鲜活可爱的女人呵

原来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成  原来她就是这儿造就的精灵……

女人嘴里喃喃轻唤着“婴宁婴宁” 

男人顿时生动起来  蠢蠢欲动

此时只有我和一个女人

只有头上一方天空  那是上苍深邃起来的面孔……

渴望远古

文物保护管理所的所长  是我的好朋友  

他把我带去一个地方  因为他看透了我最近的忧思

一种怀古的情绪——在某种时期是肯定受到批判的

现在也会被人嘲笑  不过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一个进入自己内心深处的人  必定忘乎所以

这个“所以”不是别的  而是周围的一些东西  比如自己的皮肤

从皮肤上脱落的银屑  还有眼光——别人的眼光和议论

我们先是饮了一杯好酒  肯定是度数高的那种

我一贯鄙屑男人喝女人那种饮料——当然也有例外

但必须是在某种场景之下  最好是有很多女人在场的那种场合

出于礼貌或尊重   不   是从玩儿的角度戴上风度翩翩的绅士面具

不过那样就会距离远古十分遥远了

也许这正是我最近十分怀古的原因

我渴望得到光着身子那种愉快  渴望远古

我终于走进来了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

保存着远古时期的鱼  远古时期的花草和树叶

它们以其不朽的生命形态坚持着

——肯定是一种坚持  在所有的符号中

我最先抓住了这个词  键是在坚持的后面是些什么内容

（我们言说坚持的时候还少了么  但是我们都坚持了些什么

我们高嘁坚持却把许多东西丢掉了  并且正在丢掉更多）

我知道远古是什么了  只有泥土和水

我在那道水边坐着  我是多么愉快呵  

哪怕就只坐上一分钟  也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了

只是面对了水和泥土  只是面对了能一生二二生三的东西

于是有了鱼  有了花草和树木  纯粹的生命与生命的纯粹

我都体会到了  一股纯粹之气注入体内  是无比宝贵的营养品……

重新关上那一间小屋  那一间从正月到腊月都有无人光顾的屋子

但是我知道远古在哪里了  知道了一种坚持

我们将怎样恢复它本来的含义呢——这个问题留待明天解决

明天  是这位所长的生日  也是我恭贺他的机会

一想到生日就会想到那间小屋  就会想到最初和远古

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日都和远古相连  都有可能回到那一道水的水边

去听  去想  去领悟坚持的高贵含义……

只有……

只有高远的天空——蓝蓝的那种  只有七八颗星星点缀

只有一弯浮月  或一轮圆圆的亮得如一面银盘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色的树  一色的草  只有一些发红或发黑的岩石

嵌在其间  只有很稀很稀的雨丝  有时不经意的一亮

如同鸟类的翅膀  掠过天光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眼睛不累  心不累  如大山深处的澄潭不染灰尘

而灰尘也是有重量的呵  许多人并不明白这点  

而这一点  确实非常重要  

只有当你发出人类曾有过的那种唏嘘之声的时候

只有心中的爱意如六月的水蜜桃  不由自主地涨满了甜汁

你才知道真正的轻松是什么  

但是只能感知  无法用文字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