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山回溯及其它

彭山回溯及其他（组诗）

 宋学镰

西山是一个高地

因为李密在这里。

九龙回首的宝地，自有才俊。

星子般升起来，天空，为之一亮。

龙门寺。九龙朝向的宝珠

晨钟暮鼓，协奏天地人和。

那一孔龙洞，是山的耳朵

山这边洞口点火，山那边烟雾升腾。

三孔石桥，俯卧水上

活泉水，地上地下，都一样丰盈

大凡历千代，称得上人物的，无不出自于山野。

所有美玉，都要感谢厉石的夹磨。

这就是中国历史。

所以为官一阵之后，还是要回到龙安村

再注活水于心，再贯龙脉于身。

新登基的皇帝，自然要想到李密

但是，孝，如日月

始终高悬在，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心里

陈情表，集儒佛道于一体的神力珠串

581颗⼀血凝的珠子，都是在龙安村⼀棚茅屋之下

一颗一颗，穿上去的

每捻数一遍，人心，都会为之一震

“埋轮”

每一次看到辞源上这个词

就会展开一幅图画

八个受命于皇帝的钦差，乘车出京城

只有一个，他年纪最轻

刚出京门几步，就把轮子缷了下来，埋进泥里

好比今天，把轿车的轮子，把高档中巴的轮子

缷下来，挖个坑，扔进去，埋了。

他敢说：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也许还用彭山土话说：

老子就不去！半夜吃桃子

按倒软的捏）

那个皇帝，居然没有杀他

只是容忍了小人的奸计

看看能不能借刀杀人……

这个大胆得不得了的人，叫张纲

他祖上张良，可是个名垂青史的大谋臣

七代之后的张纲，自然能得先祖基因

在东汉一朝雄起来，以千古一忠耿

在煌煌一部辞源上，留下这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埋轮

在江口沉银处

每一次从这里走过，就会有几个字

凭空蹦了出来：

喊、杀、声、声……

喊杀声声。一条南河，自南而来

一条府河，出成都九眼桥，自北而来。

于是就有了两江合流的要地

——千古双江。万世江口。

喊杀声声。最先出场的，并非

刀光剑影。而是携了火苗的箭矢

向张献忠的战船，嗖嗖射击

一时间重现了，三国时期的火烧连营

惊得老成持重的彭祖，飞身直下山巅

审视这一幕，像不像三千年前他的战绩

一个小小的杨展，因此在史上留名

这一烧一截，截住了，乱世的贼子

无意间还截住了，不知多少金银玉器

这才有一个渔民，捞得一把宝剑

献给四川总督。这才有

“石龙对石虎，金银万万五”的一个谜。这才有

从官到民，从民到官，反复挖掘寻宝。

这才有，水下发掘的尝试与成功。这才有

四万多件宝物，在江口

结集出水。这才有，四川又一大型博物馆

从构想，设计，到即将建成。

岂止是展示，众多的宝物，更是展示

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一路抢掠屠杀的历史

一条流寇行止无定的线路

一个凶残至极，富贵至极，而败，而逃，而亡的

另类人物发展史

半山上的老茶树

彭山仙女山半山上，有一株碗口粗的茶树。

是八十年代初，一位百岁老人

亲口告诉我的。

他说小时候，最爱在茶树下玩耍

亲眼看见奶奶，摘下茶树上的叶子

煎了水，为他母亲疗治热病。

茶树。碗口粗。是个什么概念呢

直到后来，我去武夷山见到

作为文物保护的，350年大红袍母树

才只有壮一点的玉米杆那样粗

再到后来，去峨眉山雪芽基地

看到从黑水寺搬迁过来的，那一株千多年的老茶树

也才大酒杯口儿那般粗

我才惊讶。并且明白了：

为什么西汉辞赋家王褒，《僮约》中的武阳茶市

就在仙女山下

而彭祖三女儿采治草药，以救百姓的传说

我更是深信不疑

她采的百草药中，有一味，必定是

以她命名的仙女山，半山上，三千年前的茶叶

无解的窖泥

一砣小小的

窖泥

竟有500多种维生物

而且还

不止

中国传统的东西，用现代科技，仪器

也只好在“不止”面前

停步

比如中药，两味或两味以上

一起煎熬

所化生的那些

彭祖酒系列

应该不仅仅是窖泥

还有岷江的水，彭祖山的颜色和

风

还有

人

我在一小口流过齿缝舌尖，进入五脏的酒中

面对春天，缤纷的彩蝶

去或深或浅的脸上美色中

探寻

借助酒力

让身子轻薄起来

在无以言传的广大空间

如神仙一般，逡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