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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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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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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老麻花 一世香脆梦

孙小梅

一条原木的长案板,一口黑色的铁锅,一双长长的筷子,炸麻花的范德英坐在这些老物件边上,眯着眼睛打着盹儿。 秋日的午后,阳光正好。金色的光圈均匀地洒在柜台上那一袋袋金黄麻花上,空气隐隐透着麻花的油香味儿。

整个下午,有零散的游客三三两两的路过,偶尔有人问询一下价格。范德英不急,莫愁村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那时大红灯笼亮起来了,游客也是络绎不绝的。

何况他昨天刚和了20斤面,这1000条小麻花迟早都要卖出去的。就像他做了一辈子的老麻花,还曾在湖北省美食会上得了个百年麻花店的老招牌。一切都这么顺其自然,有什么可急躁的呢?

打从他记事起,便帮着爷爷炸麻花了。他当初还小,只能帮忙添把柴,或者帮忙油锅里的麻花翻身,那时小炸坊的菜籽油提炼得并不纯,炉灶里的火一大,温度一高,油就会迅速泡,漫出锅来。油锅里的麻花还要不停地翻,慢了就糊了。后来,慢慢地有了经验,他会在油锅边放两片白菜叶子,菜籽油再漫出来时,便丢两片菜叶去压,油沫很快就下去了。因为这祖传的炸麻花手艺,在他爷爷那一辈儿,一家人几乎没挨过饿。

麻花生意最兴隆的要数1980年代。那时范德英接了爷爷的班儿,通常是两三点就起床揉面,他要在早上5:30分左右将炸好的麻花送往市里一家大饭店,那里有来自各地区和乡镇的参会人员。范德英送完麻花,便马不停蹄地接着回来赶早集,接着炸了麻花卖给集市上的客人。就这样一整天,边炸边卖,到了晚上 10点多才能收摊回来。

那几年,他忙着麻花生意,每天只能睡够三四个小时。凭着手艺人的勤劳,他早早地在市区盖了一栋大楼房,供着一双儿女读书去了大城市。

时光如流水,转眼已经范德英60多岁了,但炸麻花的口碑和手艺还在。这两年钟祥市新建了湖北第一民俗村——莫愁村,村里又邀请一大批老手艺人让他们重操旧业。范德英也被请来炸麻花,他麻花搓得真好,每根粗细均匀,从油锅里捞出来的那一刻,冒着细小的泡泡,在阳光下闪着金黄的光泽,咬一口又香又脆,满口都是老面独有的清香。我赞他:“果然是小时候的味道,您真是有个好手艺!”

范德英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他骄傲地说:“我有一个老顾客,他闺儿在国外,他每次来我这儿都买几大包麻花寄过去,他闺女就爱吃这种老味道。”

是啊,人的味蕾是有记忆的。有多少人就爱小时候的味道,有多少人不论山高水远,到死,也怀念母亲做的那碗小葱面。想必那位在漂洋过海,远在异国他乡的姑娘,只要吃到儿时的炸麻花,便尝尽了所有的乡愁。

“您这么好的手艺,有没有想过收个徒弟传下去啊?”我问。范德英眼中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他尴尬地摇摇头说 :“这门手艺已经不挣钱了。现在都是工厂,烤箱,流水化的作业,年轻人没谁愿意来搓这些小麻花了。”

“那您还打算做多久?”

范德英愣住了,他轻轻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铁锅和筷子,沉思了一下说:“做到不能做了为止吧,毕竟我的这些东西还在啊!”

我顺着他的眼睛又细细看了那些老物件,长长的原木色案板中渗着白色的面粉。那面粉嵌在木头缝隙中,带着老面发酵后独有的酸香。那口铁锅通体乌黑,浮着一层油光,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还有那双长长的筷子,长年累月出入于油锅之中,筷头一端已是一片焦黄。

他沉默半晌,说道:“你看我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如果不做麻花,闲置着多可惜啊。”

是挺可惜的。范德英视力和身体已大不如从前,想必从那滚烫油锅中捞出好麻花的机率也一天天少了。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旧花辞树。怕只怕东西还在,老手艺却丢了;怕只怕舌尖的记忆还在,可是儿时的老味道却没有了;怕只怕这么多的老麻花便与这日子一般,流水般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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