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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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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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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翔宇 | 平城旧曾谙之小西门

沧海桑田,这世上所有的变迁,都只有在对比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喜欢动图,对,就是那种微信里被各种大咖公号里反复引用的表情包、往复表。除了比小视频省流量的鸡贼小算盘,还有的的确确的一击即中的准确感,连文字也没办法传神直观表达的解密感,就好像,小时候表演三句半那个敲锣的,“咣”完接舌的那半句,才是多巴胺的顶点。但其实,动图除了俏皮以娱乐、戏谑以嘲讽之外,对于速成集合式的变化展现,才是特别震撼的一种功能。罗布泊卫星图上“大耳朵”一圈圈缩退,海花岛在南海里一点点成型绽放,库布齐沙漠的边缘一步步延展,在动图里直观的让人害怕。

这种害怕,除了对环境的担忧,还有对自己曾经的漠视忽视视而不见的一种恐慌。

有一天我穿城而出的时候,就忽然复刻了这种恐慌。

那天是送发小儿去机场,从永泰西门出的时候,已经离开大同快二十年的他问我“这原来是哪儿”,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走了好几天,我才想起来,这个地方,原来的名字,叫小西门。

九十年代的时候,从教场街往南,过了楼房巷和五中,从皮鞋厂的丁字路口开始一直到南关西街的大马路十字路口的这段地盘,正是如今城墙、青草和护城河笼罩下的小西门。那个时候不是二十一世纪初,卖牛羊肉的摊铺还没有兴起,铁钩子挂起来的一条条赤条条、白花花的整扇肉还没有蔚成景观,那个时候顺城街也没有成气候,昏暗晦昧的洗头房和鱼龙混杂的旧书古玩摊儿还没出现这段路上,有的只是皮鞋厂的门市部、社会青年出出进进的游戏厅和形形色色的土产日杂、蔬菜零食店。

小西门路东有不少楼房,大多是单位分的福利房,再往东走进去,就和永泰电影院西边的土楼房、自建房接在一起,三教九流混在一起,是一个有别于四大街八小巷七十二条绵绵巷和振兴街振华街南关南街这些当时新社区的一个混搭江湖。

这个江湖里,多得是人情冷暖悲欢离合,却远比不上当下的巍峨壮美。那个时候,那个地方,撑住的,是人气儿。

一段不长的路上,没有红绿灯儿,所以马车、汽车、自行车加上步辇的,蛇行鼠窜。五中的学生,永泰电影院(后来改弦易辙成塞北威豪迪厅)和新中礼堂的观众,新胜街、南关、兴国寺、顺城街、教场街来往的贩夫走卒,穿梭不息,熙熙攘攘,冷暖自知。

因为文化旅游复建老街,因为开疆进取兴建新城,是很多城市的选择,也不仅是大同所独有。这个过程里,绝少有人会考虑保留小西门这样不古不今、不洋不中、不旺不废的不起眼地段儿。但其实我们的生活里,大多数时间,都困顿在“茶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而不是散淡于“琴棋书画烟酒茶”的安逸。小西门的烟火气,会让人生真实很多。

在英雄美女才子佳人和卡西莫多东施无盐之外的大多数,才是我们熟悉习惯的日常。这样的日常,在贾樟柯的镜头里,杀机暗伏,在王家卫的镜头里,隐喻深长,在我们行色匆匆的途中一瞥里,熟视无睹。

这样的熟视无睹,失去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难过,离开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悲伤,重新走过的时候,才想问,这里,曾经,是哪里。


       原载《平城》202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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