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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木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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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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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来的相片

在读高中之前,我从未照过相,也从未奢望过照相。那时候,农村孩子普遍很少照相,因为那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照相机是个啥样子,我们见一次都很不容易,何谈照相?当时,庄户人家刚刚勉强解决了温饱问题,谁家里会有照相机那样的稀罕玩意儿呢?想照相只能去十多公里之外的县城,那里的照相馆也寥寥无几。倒是偶尔会有那摄影师骑着自行车,肩头背着个鼓鼓囊囊的摄影包,车后座绑着三脚架,走街串巷给人照相,照一张四寸彩色照片,收费五元。那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一般人家谁会舍得花那个冤枉钱给孩子们照相呢?摄影师有时也会来学校给师生们照相,当时都是胶片相机,先照相后收费,照相时不收费,一周后送来照片和底片才收钱。学生们基本上没有啥零花钱,仅有的三瓜两枣也都要用在食堂吃饭的,因而,摄影师每次来,围观者颇多,照相者没几个。

我读初三时,同桌是个漂亮女生,名叫张秋月。听别人说,她爸是哪个乡的乡长。张秋月个头比我高,雪白的皮肤刺得人睁不开眼,大眼睛水汪汪的,能勾走我的魂,鹰钩鼻子小嘴巴,看一眼都会让人心里发痒。她穿着亮丽得体,和我们这些普通农家子弟截然不同,应该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

那时候,男女生一般都不说话,否则,便会被人认为是不正经。我虽然心里很渴望和她说几句话,可总是害羞地不敢张嘴。她每次走进教室时,我就忍不住窃喜;每当她走出教室时,我的心里就会有莫名的空虚。坐在她身旁,我时常会心猿意马,恍恍惚惚,难以安心学习。我坐桌子外面,她坐桌子里面。前后两排桌子空间小,每次她要进去坐下时,不用说话,只要一走近我,我就会立刻起身给她让座,趁机偷瞄她一眼,心儿止不住地蹦蹦乱跳,如同怀揣一窝小兔子。

临近中学毕业时,摄影师就来学校勤快了。那时候,学校不组织毕业班的学生集体合影,老师都知道农村孩子家里穷,承担不起照相费。学生照相都是自愿。家境好一点的学生有照单人的,也会有人拉着好友合影留念。我不善交往,没人找我合影,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拿不出来那个钱。

张秋月长得心疼,自然很喜欢照相,似乎她家里也有那个经济条件,只要是见摄影师来了,她便会在休息时间跑出去照相,有时候也会拉着班里的女同学去合影。每当这时侯,我都会对那个与她合影的女生非常嫉妒,心里想着如果换做是我和她合影,那该多好呀,尽管在那个年代,男女生压根不可能公然在校园里合影。

那段时间,她的书里、桌子上常会有几张她的彩色照片。我总是经不起诱惑,忍不住地要偷偷瞅上一眼。每一张照片,她都笑得很灿烂,像一朵盛开的花那样好看。

一次课间休息,她去教室外面了。课桌上散落着几张没有收拾的照片。我正偷看这些照片时,胳膊肘不慎将一张照片碰落在地上。我忙弯腰捡起来,看到这是她的单人照:她站在一株月季花前,笑脸格外娇艳,枝头一朵朵盛开的月季花红胜火、粉如霞,但在她面前竟都黯然失色了。“闭月羞花”一词用在她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的。

这时,我的眼睛瞥到了抽屉里的书包。忽然,一个罪恶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我环顾四周,大部分同学都去教室外面休息了,没有任何人注意我。于是,我顺手把那张照片塞进了书包。过了一会儿,张秋月回到座位上,整理起她的照片。我的心在狂跳,生怕她发现少了照片。那一刻,我体会到了做贼心虚的滋味,那是十分的紧张、万分的恐惧。我心里慌乱得不得了,简直无所适从,眼睛盯着课本。那一行行的字竟模糊成一大片,如大雾弥漫的冬日清晨,朦朦胧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也许是因为照片太多了,张秋月竟然没有发现照片少了一张。我心里暗自庆幸。在接下来的课堂上,我实在没有心思听讲,只盼望着早点放学回家。

那一年,张秋月去县城读高中。此后,她杳无音信,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我把那张偷回家的照片视若珍宝,一直在细心地保管着,后来还给照片上了塑封。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至今还保存着这张照片,只是它现在已经退色了,也有点模糊不清。

后来,妻子翻看家里相册时,看见了那张照片,便问我是谁家的小姑娘真好看。我说那是我的初恋。妻子不信,摇摇头说我又在编故事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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