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我就喜欢舞文弄墨,到了高中,很自然地迷上了写作,痴迷的程度近乎疯狂,终日一心构思着如何写作,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文学梦想世界里,散文、诗歌、小说各种文体无不愿意尝试,有时候,来了灵感,就在课堂上写起来,全不把学习功课放在心上。
那时候的我,如同中了魔症一般,每日里忘乎所以地写来改去,从学校阅览室里查询各种报刊杂志,不知天高地厚地肆意投稿。结果可想而知,邮寄出去的稿件大多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偶尔也会收到杂志社编辑的退稿信,从未有过任何一篇文章被录用发表的,但是,我豪不气馁,依旧热情高涨地写作,一天不写作,便觉人生索然无味。
我热衷于写作,就把学习耽搁了,成绩一落千丈,眼看着考学无望。父母愁得心急火燎的,不知道该怎么劝我改邪归正。父亲说,咱人老几辈子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祖坟里就从来没有冒过文人的烟,写作是弄不成事的,只有用功读书,考上大学才能光宗耀祖。母亲流着泪劝我不要心浮气盛,想七想八的不实在。舅舅、姑姑这些至亲轮番做我的思想工作,无不苦口婆心地劝我要放下写作的笔,拿起考学的书,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这祖祖辈辈务农的命运。姑姑摇着头说,这娃中邪了,你再写作,农民就当定了。
我高考落榜后,当了一个暑假的农民,跟着父亲下地干活。我身单力薄,难以承受繁重的体力劳动,累得死去活来,庄稼活还收拾得像一团乱麻理不清。父亲说,你这身体当不好农民,还是回学校上学吧。
看着在庄稼地里卖死命的父母,瞅瞅紧巴得快过不下去的苦日子,我问自己:能这样认命,一辈子踏踏实实地当个农民吗?我不甘心!这一天,我终于幡然醒悟了,把杂志社的退稿信全都塞进炕洞子,一把火烧个精光。“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又回到了学校。校长见了我说:“就你这样,根本考不上大学。你要是考上大学了,把鼓背到我家门口打!”我一声不吭地拿起书,到后来终于能够倒背如流。
为了逃离农村,摆脱苦难的生活,我拼了命地学习,终于考上了西北大学新闻系,成为了一名享受国家财政补贴的公费大学生。上大学后,学习轻松了许多。我拿出纸和笔,又一次开始了写稿、投稿、退稿的艰苦劳作。一位见不得别人努力的舍友经常给我泼凉水说:“你不是当作家的材料。我敢打保票说你成不了事!”我一笑而过,并不把这风凉话放在心上。
大三时,我在三秦都市报社当实习记者,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印在报纸上,激动得手在哆嗦心在颤。随着自己的文章一天天地在报纸上刊发,我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不再澎湃激荡。终于有一天,我厌倦了每天发表豆腐块大小的新闻报道了,毕竟这距离我的作家梦,太过遥远。
我大学毕业后,在电视台担任编辑记者,工作过于繁忙,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猪差,睡得比狗晚,成了实实在在的“新闻民工”,几乎连读书的时间都没有,就慢慢地淡忘了曾经的写作梦想。
工作十多年后,我调动了工作岗位,终于有空闲时间读书写作了。我坐在电脑前,打开文档,开始写作时,故乡的一草一木便萦绕在脑海中。我离开故乡已经二十多年了,虽然故乡给我的印象始终是贫穷落后,但儿时的回忆总是苦涩中带着许多快乐。一想起父母为儿女们的付出,我常常感动得不能自已,灵光闪现,那就从我的故乡写起,从怀念父母动笔吧。
我常想,文章该写什么,怎么写?写作者的社会责任不仅仅是要讴歌真善美,而且还要鞭挞假丑恶。文学艺术作为审美意识形态最重要的体现者和引导者,往往后者更能实现文学的社会价值。社会所提供的出版环境对文学作品的宽松、对写作者剥离人品甚至是阶级站位的包容,都将有利于文学艺术的健康发展。当然,一位有良知、有担当的文学创作者,看待社会问题时,一定要多维度去客观分析,既要肯定社会的发展进步,又要对于那些不利于社会文明进步的不和谐现象,不能视而不见。“一叶障目,不见森林”的创作理念都是有违文学本质的。
文学创作不是写日记给自己看,更不是自娱自乐,文学作品的价值在于实现它的社会性。一篇文章发表后,如果得不到读者的认可,没有反响,就如同一个年轻貌美、身材婀娜的美女身穿华服,行走于人潮如流的大街上,却没有丝毫的回头率那样令人遗憾。好在现在可以投稿的文学网站不计其数,发表文章也容易审核通过。文学网站的影响力虽然不及那些知名的传统文学期刊,但其传播速度和广度却远超报刊杂志。
当我的散文随笔在中国作家网站、《中国乡村》以及《芙蓉国文汇》等杂志上发表了近20万字时,我就有了把它们结集出版的想法,但联系了多家出版社,都拒绝公费出版,要求我自费出版。作为一个写作者,我渴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尽早出版,让更多的读者欣赏评判我的文章,这最能体现文学作品的社会价值,但自费出书,多多少少总是有失作者体面的。
正如国家复兴要实现“中国梦”一样,一个人同样不能没有梦想,否则,他与咸鱼有何区别?固然,梦想的实现令人欢欣鼓舞,但是,人不屈服于命运,不苟且于现状,为了梦想而努力拼搏的过程,难道不是一种美好的人生体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