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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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 孙先文
前几年，我准备换车，和老婆商量，老婆不解地说：“你怎么这么喜欢车？”我感觉回答她这个问题很困难。准确地讲，我想讲明白这个问题很困难，因为这是男女两个物种在不同维度上的对话。我只能用自以为是的类比方式告诉她，“你不能理解男人为什么喜欢车，就像我们男人不能理解你们女人为什么喜欢逛街一样”。老婆一脸的不屑，我继续做着我换车的春梦。
有一次，看电视纪录片《人类的起源》，我在揣想：有人类以来，男人主要从事狩猎、征战的野外活动，进化成喜欢操控工具、舞枪弄棒的动物；女人主要从事缝衣、做饭的室内活动，进化成喜欢购物持家、捯饬柴米油盐的动物。男人的方向感强，女人方向感弱也是因为男女分工的不同进化而成的。
之后，我似有所悟，回答老婆的问题有了答案。原来我们男人喜欢车是与生俱来的。
大学毕业后我买的第一辆车，是一辆二手凤凰轻便自行车，是发小从合肥倒卖到家门口来的。那时法律意识淡漠，尽管知道车子来路不明，我还是花了一个月的工资把它买下了。凤凰28大轻便，车前车尾有两只翩翩欲舞的金黄色凤凰，单这“凤凰”“logo”就让多少喜欢自行车的人心驰神往。凤凰牌自行车在80年代初期不亚于现在的奔驰和宝马。我骑着我的二手“凤凰”，飞奔在乡村公路、乡村土路，乡间小道，那清脆悦耳的铃声是我最动听的音乐。我小时候玩过的黄泥车，轱辘车，铁环推车，大板车……统统在这悦耳的铃声中成了美好的回忆。
我的二手“凤凰”成了我的最爱，我常把它拉到池塘边清洗它，用变压器油涂抹它，用丝绸被面遮盖它，遇到沟坎和泥泞的道路，我还扛过它。它载过我的课本、作业本，载过我从老家带回的土特产，当然载得最多的还是云朵。谈恋爱的时候喜欢和云朵“疯跑”，就像最近几年喜欢“疯跑”一样。恋爱时的“疯跑”似乎是释放荷尔蒙的最好方式，似乎是雄性动物展示孔武有力，表达为雌性动物提供安全保护的最佳途径。直到现在，我还认为，一对青年男女发展到了喜欢在外“疯跑”的程度，他们的爱情就已渐入佳境了。
农村中学教书，工作压力小，远离城市，没有繁华和热闹让我们趋之若鹜。休闲的时间我们就开启“疯跑”模式。一个周末晌午，我骑着“凤凰”，带着云朵从山南出发，越过“光蛋店”，下到“鹰钩嘴”大桥，再到柿树岗，大大小小的上坡，一冲而上。遇到下坡，更是风驰电掣。一路上我俩如同一对自由的飞鸟穿行在春天的丛林里，蓝天、白云，绿树、村庄仿佛都是我们的背景。我飞快地蹬着车，听着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追风少年的身影依稀再现。恋爱中的男女，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听觉动物。我看着沿途美景，说着小城故事——听来的、看来的、编来的故事，逗着身后的女人；云朵依在车后，开心地听着故事里的事，笑意写在脸上。乡野的风，是那样的温柔香甜；沿途的庄稼是那样的碧绿葱茏……
桃溪，是个傍水而生的小镇，可能因河畔的桃林而得名，河堤上街巷狭小，但繁荣热闹，我们逛了一圈，意犹未尽，决定再下舒城。桃溪桥头有一个没有招牌的小店，我们小憩，要了两个菜，一碟卤拼，一个小炒，总共二三块钱。卤拼点缀着通红的辣椒酱和黄橙橙的麻油，既好看又好吃。我正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吃了几碗饭。时至今日，我和云朵都念念不忘这顿可口的饭菜，老是念叨再去找找那样的美食。我很清楚，良辰美食易寻，赏心乐事难求，逝去的青葱岁月已经丢在了风里，再也难以找到。所以，旅游，最重要的不是目的地和风景，而是你与谁共赏风景以及看风景时的心情。人生有许多美妙的体验，让你难忘的，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我骑着“凤凰”带着云朵继续前行，舒城很快就到了。当年的舒城就有城市的格局，店铺规整，街道干净，市民文明。桃溪和它相比，一个是村姑，一个是闺秀。我们走马观花转了一会，囊中羞涩，什么也没买，匆匆离去。
晚上赶到了我当时的工作单位花岗中学，已是晚霞漫天。我宿舍后面的小溪在哗啦啦地流淌，为我的“凤凰”和云朵奏响了迎宾曲。我骑了大半天的车，速度飞快，还带着内涵丰富的云朵，竟全然没有疲惫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凤凰”优越的性能，还是因为云朵的蛊惑让我爆发出了惊人的体能。
二手“凤凰”陪伴我二三个年头，退休了。后来我买了“永久”牌自行车，再后来买过大阳摩托车、轿车，最近又买了辆捷安特二手自行车。
逝者如斯，我又回归到二手自行车的时代，这一轮回，我从青春走向暮年，但我依然热爱生活，喜欢速度和激情带来的快乐。
我决意放慢生活节奏，寻找生命的本真，回归到30多年前简单快乐的自行车时代。风风火火，打打杀杀，争争抢抢，神马都是浮云。
骑上了自行车，我慢了，我闲了，我得意了，我踏实了。我继续带着云朵“疯跑”，不为“荷尔蒙”，不为“存在感”，只为了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