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一座城市有了山,有了水,就有了眉眼。盈盈碧水的巢湖和青黛如画的紫蓬山就是”大湖名城”的眉眼。
合肥看春,一定要看合肥的眉眼。春天的眼波是温柔的,春天的眉峰也是舒展的。我住大学城,正在这座大城的眉眼之间。徜徉其间,留下了我许多探访春天的足迹。
早春的巢湖,水光潋滟,暖风拂面,堤岸的杨柳和水草,绿意初显;几只水鸟起起落落,蹁跹于云水之间。这便有了“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的诗情画意。如果把巢湖看成池塘,这方池塘太大了,烟波浩渺八百里;如果把滨湖新城看成一个园子,这个园子太深了,通江达海上千里。合肥的春天像是从这里萌动生发,然后再泼墨写意到一座城。
巢湖春水的柔情蜜意,没有打动不远处的紫蓬山。早春的紫蓬山,深黛的山色依旧灰暗,幽僻的仙女湖依旧宁静,古老的寺钟依旧雄浑。如果要说能寻出一点春的踪迹,只有西庐寺的梅园了。红梅初绽,笑傲枝头,昭告天下,我是春风第一枝。星星点点亮眼的梅花照亮了整个山坡,引来了三三两两游人观赏拍照。紫蓬山的早春,鸟儿也是安静的,没有巢湖上空鸟儿成群结队飞翔的身影。它们不急不躁,依旧在享受它们的“慢生活”。有的站在向阳的枝丫打盹,或者冥想;有的在林地里觅食,悠闲而又惬意。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里的春天总是慢腾腾,懒洋洋的,似乎它更讲究排场,它要用足够的时间来酝酿蓄势,准备用一个更大的仪式来迎接盛大的春天。
巢湖的春比紫蓬山的春来得早,来得热烈,来得奔放。当长临河小镇活蹦乱跳的鱼虾摆上集市的时候,当六家畈的游人进进出出挤着和“乡愁客船”拍照的时候,当四顶山暖洋洋的春日照亮了姥山的时候。巢湖的春天才算走到了深处。春深的巢湖,迷离倘恍,湖光山色之中,就感觉一个字“绿”,绿得怦然心动,绿得光鲜闪眼,绿得沁人心脾,绿得“其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春深了,湖畔的四顶山是青绿的,它紧挨着湖水,一片葱翠,密密丛丛,好象进入了一个晶莹透明的翡翠般绿色世界。山是绿的,树是绿的,澄澈如镜的湖水也是绿的。我坐在绿色的帷帐里,眺望着湖心青葱的姥山岛。身旁碑记有云:岛上三山九峰,林木葱郁,四季常青,如青螺浮水,为八百里巢湖唯一的“湖上绿洲”。我蓦然记起朱自清的《绿》,我无数次的和学生分享那梅雨潭的绿——那醉人的绿呀!我若能裁你以为带,我将赠给那轻盈的舞女;她必能临风飘举了。我若能挹你以为眼,我将赠给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睐了。
春深的紫蓬山,远眺是一道绿色的屏风,它悠然、宁静,而又充满生机。这道屏风恰好成了大都市“入则宁静,出则繁华”的诗意栖居之所。它横亘城市西南,逶迤而去,直走皖西。看山跑死马。寻访紫蓬山春的踪迹,我们需要跋山涉水,深入山的腹地,不像欣赏巢湖的水光山色那样轻松自在。当你踏上登山的小径,别有洞天,“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绿色就会和你有肌肤之亲。白云古道,曲径通幽,陡峭处,需要揪着草或攀着藤才能越过,绿色的汁液有时涂抹在你手上,湿湿的、黏黏的,有一种新鲜甜甜的感觉;野柿子沟,溪水淙淙,夹岸草木,倒映水中,像小家碧玉一样美艳可人;西庐印象,是一个画家开辟的“世外桃源”,院子里,几棵古木,伟岸高耸,绿得浓郁如碧玉装饰的宝塔。走在山道上,紫蓬山的绿色如影随形,连空气中似乎也飘着绿色的味道。我想山里的负离子如果有颜色的话,一定也是绿色的吧?
紫蓬山的绿色或许比不上巢湖绿色的水润和鲜艳,但它绿得坚实厚重。苍劲的古松,伟岸的麻栎,秀拔的水杉,婆娑的杨柳。正在用它们一簇簇新绿描画一个崭新的春天。紫蓬山的绿色是次第生长的,新绿蓬勃博大,老绿吐故纳新。紫蓬山的绿色又是博大连绵的,青山叠翠,和田野村庄的绿色连成一片,横无际涯,芳草碧连天。行走在山湖之间,紫蓬山的绿色给我“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山野田园的意境;巢湖的绿色则给我以“稍看生绿水,已觉散芳丛”水乡泽国的况味。
湖上一回首,青山卷白云。紫蓬山和巢湖近在咫尺,锦山秀水,向南而生,山湖相望,云天相接。它们联袂拱卫古老而又崭新的庐州府,给“大湖名城”增添了通江达海的胆识和气魄,给“科技之城”增添了舍我其谁的霸气和担当。
有人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紫蓬山不算高大,但它守着一方土地,守着仁爱的信念,千年不变,万世如一。像西庐寺的大佛一样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所以仁者是喜欢山的,常常隐居于山中。巢湖的水灵动畅达,不拘于形,因势而变,千变万化,它可以是十八联圩湿地的浅滩,它也可以是龟背潭的深渊;它可以是洪波排空的浊浪,它也可以是引江济淮的清流;它可以是飘浮空中的云雾,也可以是凝结湖岸的冰霜。水“明事物之万化,亦与之万化”。所以瓦尔登湖才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直照人心。
春天是绿色的,我的心情也是绿色的。当我书房的窗户盈满绿色的时候。我再也坐不住了。我觉得绿色在召唤我,我挡不住绿色的诱惑,我又要开始在山湖之间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