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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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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18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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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下


一,乡下的沉思

在乡下,泥巴塑成的思想
总被某些人定格为古板、粗糙。
即便涂上一层瓷釉
再经过高温焙烧,
也会被弯曲的中指,
轻轻一弹为:土气,
最多在“淳朴”二字上给画个圈圈。

在乡下,大大小小坟头下,
有的埋葬着尸骨,
有的埋葬着灵魂,
有的埋葬着思想。
尸骨千年后终归化为尘土;
灵魂融入后人血液里,
继续流淌着世间的爱憎;
只有思想,
可以寄存在图书馆里,
还时常会被管理员
一摞摞搬出来晒一晒太阳。

在乡下,山川、河流
固守着本色。
乡下人住进了城里,
城里人把别墅盖进了山里。
荒废的记忆,
失落的乡愁。
谁来拓拓?谁去临摹?

二,乡下的冬天

冬天关闭了门窗,
心路就沿冬夜一路爬行。
迎面吹来的风
不再是温情柔和,
身后的一头披肩发,
不能再随意飘洒。
因为:脖子,耳朵,鼻子
还有最在乎的头和脸
都不允许再肆意。

雪花,是冬天唯一可爱的天使。
没有月色涂洒,
没有阳光映照,
更缺少引颈期盼的粉丝
和热烈激荡的掌声。
但她依然在空中轻盈飞舞,
默默读着那句
大地无声的读白: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落日下的长河,
虬蟠在大地上不再扭动、爬行。
大地无语,老天噤声。
难道严酷的冬天
把你也冻得僵死过去吗?
心情有些沉重,
于是俯下身将耳朵贴在地上,
听到了有一副牙齿
正将冰封下寒冬咬得嘎吱嘎吱响。
啊!你还存活着。
我欣慰的看了看四周,
感觉风有了点温度。

村边冬天的枝椏
已托不住西落的寒阳。
灰黑色的麻雀,
唧唧喳喳叫着黄昏的伤感。
不知谁一声哀叹:
整个冬天的忧伤,
都因你们这些不能迁徙的蠢笨,
和对季节的淡漠和无知。
而这些麻雀并不以为然
依然在守望着
北方如期来临的冬天。

早晨村口的一缕炊烟,
细的像一个小媳妇伸着懒腰。
昨夜的那点温度,
已经被晨起的冷风带走。
纷乱一夜的思绪,
凝结成房檐下的霜。
刚刚生火的冷灶
心思像孱弱的火苗一样摇摆着。
手里攥着一张火车票
究竟走?还是不走。

三,乡下的声音

在乡下,有些声音
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常在耳边回响;
而有些声音
则一直流淌在我的血夜里,
寂静无声。

公驴,在乡下称之为叫驴。
母驴,被称之为草驴。
公驴的叫起来声音高亢,脾气也特别犟。
两头叫驴栓在一起,
他们不但会仰头叫,
还常常撩起蹄子来打架。
而在一旁嚼草的草驴,
见状却有一副长脸,
害臊得连头都不抬,
其实,她心里一直在偷偷笑。

早晨,公鸡弓起长长的脖颈打鸣,
颇像喊唱的那个阿宝,
即便脸被憋得通红,通红。
公鸡这一遍遍的高歌,
自然,鸭、猪、狗等等都会被唤醒。
就连村外田里的庄稼
都直起腰杆打着机灵
踮着脚朝通往村子的那条小路上张望。

井绳牵着水桶向井底坠落,
辘轳飞转着,
发出阵阵咣当当的声响。
沉甸甸的生活,
从井底一米一米提升。
辘轳被井绳缠的气喘吁吁,
连说话的音调都有些发颤。

北方冬天的田野
声音都沉默在了麦苗的根部。
不像在春天,
蜜蜂可以哼唱给给花儿听;
不像在夏天,
雷雨之后的庄稼,
可以嘎吱嘎吱在夜里拔节;
更不像在秋天,
簇簇焦黄干熟的豆荚,
可以脆生生的爆裂。

小的时候,
游走在村子里叫卖的吆喝
总是从远到近,又由近到远。
这叫卖的吆喝声,
让母亲停下了手里的针线;
让有些耳背的奶奶
迈着一双零乱的小脚
从家里追到了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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