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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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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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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山里娃的故事》第十三章(二)连载

 没等海龙妈叙述完海龙订婚的过程,国庆就听得一阵心烦。他没想到,村里这一件件大事小情都这样烦人,皮厚耍赖之人怎么都让他撞见了?唉!这个丁伍德他已经领教过的郭镇山父女俩还有李志明,这些人都是一些怎样的人呀?简直叫人无法理解嘛!

这时国庆忽然想起在学校的课堂上,政治老师在讲到“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时说:由于人们的“三观”不同,所以待人处事的方式方法就会大不相同,世界上的事情才会出现那么多千奇百怪、许许多多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而世界上的人,之所以会形成这些不同的“三观”,原因就在马克思讲过的那条根本原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

正说话间,海龙家的大门“吱扭”响了一声,隔着玻璃窗,能看见李龙发和王辛牛两人说着笑着进了门。不用说,他们也是为了海龙结婚的事来的。

海龙爸紧赶给他们让坐、递烟、倒茶,国庆看了看他们都穿着崭新的衣服,理过不久的头发乌黑发亮。龙发和辛牛两个停学回乡早一些,自然对村里的情况熟化一些,各方面的经验也丰富得多。国庆一贯对他们很尊重,论年龄,自己也算他们的小兄弟。他便学着村里人说话的腔调说:“两位哥哥想必也是来商量海龙哥结婚的事吧,你们有经验,你们就说说咱们咋弄吧,我给咱跑腿。”

“唉!国庆是咱们的大秀才,娶媳妇这么大的事还要你牵头才行。”李龙发拍着国庆的肩膀说。

王辛牛则说:“国庆是拿笔杆子的,写对联,管账房那一套还能离了他?”

海龙爸盯着他们几个嘿嘿地笑着说:“就咱这事情,你们几个商量商量,还需要什么东西,你们言传,我给准备齐!”

海龙给每人递了一根烟,认真说:“我说一句,大家看怎样。龙发哥的经验多、路数大,你就当大总理,总管家,辛牛哥负责招待客人那一套套,国庆弟就给咱管帐房那一摊子,写对联等都由你包了,龙发哥,这些活,本是应该是你来派的,我却先说了,行不行,你定点!”

龙发说:“海龙,你说错了,大总理我哪能当?这个角色从来都是大队支书的,咱不把人家放在头里能行?”

辛牛和国庆也点头。

海龙爸插嘴道:“大队支书郭镇山咱肯定要请,让人家当大总理,那是肯定的,不过,人家忙,事情多,也只能应个名,事情还要咱们操心,还是龙发牵头,当副总理,所有的大小事情你多操心,出头露面的事你让着人家郭支书。”

龙发听了点点头说:“叔,这是大家都明白的事情,就按你刚才说的办。”

 接着开始估摸待客的桌数,商量用哪里的乐人班子,请哪里的厨师,迎亲时是骑马还是骑自行车等事情。

这时,海龙妈过来说道:“今天大初一,我拾掇了几个菜,大家喝口酒,边吃边说。”

一提到喝酒,国庆本来是没有一点兴趣的,他从来就觉得吃菜下馍,再喝一碗可口的热汤多好!可为啥总要呲牙咧嘴皱着眉头,好像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喝那东西干啥?到了嘴里辣辣的,哪有喝一杯热茶痛快?但今天一听说要喝酒,他却立即一阵兴奋。觉得立刻有一口烫好的热呼呼的柿子酒进了喉咙,再下到肚子里,立刻一股暖流传遍全身,真舒服!特别是等到喝得微醺时,浑身轻飘飘的,两只脚像踩着棉花走路,但脑子却还清醒着的那种感觉真好,一听海龙妈说要喝酒,国庆便第一个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

国庆年纪轻轻的,为什么忽然对酒产生了兴趣?这其实是本村的中学教员王文奎老师对他启蒙的结果。

那是1963年腊月的一天,学校放了寒假,钟国庆和王文奎老师跟上一群妇女去地里抗旱浇麦。

说起抗旱浇麦,也确实有些荒唐。天旱得那样厉害,地里一块一块的麦苗都发黄了,干枯了。公社领导却在喇叭上吆喝:天大旱,人大干,担水浇麦,人定胜天。青松岭村本来就处于干旱少雨的高疙瘩上,纯粹靠天吃饭,遇到风调雨顺的正常年景,还能打些粮食;若遇到大旱之年,社员们只能望着老天干瞪眼。抗旱?怎么抗!但为了应付公社领导,队长决定,每三个妇女拉一辆小平车,车上装一个能盛七担水的汽油桶,到地势平坦的东庄村北门外的一眼浅水井里拉水。从青松岭到东庄村,要走八里坡路,去时空车下坡,回来时拉着一大桶水却是上坡。拉回水后,把水从汽油桶里放出来,灌进白铁茶壶里,然后提着白铁茶壶顺着麦垄浇到麦根上。你想,土地都干透了,麦苗都发黄了,那一茶壶水浇下去,渗不到麦根就干了,能起多大作用?但队长说:有什么好办法?浇了总比不浇强。

国庆和王文奎两人是专门给那些汽油桶里灌水的,等那些拉水的小平车到了浅井跟前,他们便站在井台上,用一根绳子吊着一个水桶,从那眼浅井里搭水,然后将一个个汽油桶灌满了水,打发她们走。拉水的小平车一个来回要走16里多地,到地里还要浇麦,所以一晌时间也拉不了几趟。他们俩把拉水的小平车打发走以后,就可以歇一歇。那天北风刮得特别紧,冻得人直打颤,国庆穿了一件小棉袄,腰里束了一条帆布武装带,嗖嗖的冷风直往身上钻。王老师说,走,有一个地方可以避避风,说着领着国庆向几十步远的东庄村口走。东庄村处于地势平坦的平原上,几百户人家的一个大村庄被四周厚实高耸的围墙围在一个长方形的城堡里面,城堡四面各有一个城门。那城门洞有5、6米宽,7、8米高,两扇足有半尺厚的城门一关,甭说人和牲畜,就是洪水猛兽对它也奈何不得。国庆拍拍那结实的木城门,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修建的这么宏伟结实的城墙和城门呀?”

王老师答道:“据说是清朝康熙年间的事了,那时这村里出了一个大官,叫做翟凤翥,他起初朝廷里刑部主事,后来当了湖广布政使、福建的左布政使。此人做官清廉,政绩也突出,深得皇上器重,他在位时曾督促龙城县当地官员,在县里修建了红鹤楼、廻澜塔、大清观、桐园等有名的古建筑。为了家乡百姓的安全,在他的老家东庄村修建了高达两丈高的城墙。但由于他刚直不阿,不畏权贵,得罪了一些朝廷大员,竟有奸贼诬陷他,说他在家乡修建了城堡,图谋不轨。当时的康熙皇帝轻信了谗言,于康熙6年将其杀害。后来真相大白以后,康熙才知道冤枉了好人,立即给翟凤翥平了反,还花重金,给以厚葬,因找不见翟凤翥的人头,便铸了一个金头,放在他的棺椁里。”

国庆听了王老师的讲解,感动地说:“以前路过翟家坟时,总看到那个大坟堆左右站立着两排比真人真马还大得多的石人、石马、石兽、石桌、石碑等,却不知道这个凄惨动人的故事,更不知道东庄村这高高的城墙的来历。‘翟布政’这人死得也太冤枉了!”

“是啊,那康熙帝听信谗言,冤杀了翟凤翥,后来才对翟凤翥给以厚葬,康熙帝这种做法对翟凤翥是一种补偿,对老百姓也是一种安抚,唉,朝朝代代都是这样,百姓们都盼望着出清官,而清官又往往得不到好报。”

他们边说边走进那城门,城门的背后有一个挺大的洞,洞里足有十几个平方米大,有一人多高,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却比野地里要暖和许多。他们摸索着走进去,在黑暗里摸了几块砖头垫在屁股下面。他们俩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便能互相看清对方的脸。听着外面北风怒吼,王老师突然说:“现在如果能喝到一杯热酒,那就舒服多了。国庆,你常喝酒吗?”

“从来都不爱喝,喝酒太没意思,一股辣辣的味道,有什么意思?再说那是人家有钱人的事儿。”

“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咱队里不是每年都给社员们分柿子酒吗?那酒就不错,你把它灌进白铁()酒壶里,放在炉子上热一热,就着和菜(酸菜),喝一口,满肚子都热了,身上马上就暖和了。”

国庆听了王文奎老师的一番话,立刻觉得喉咙里有些发痒,嘴里的唾液都流出来了,他不禁想,喝酒的滋味有那么美妙?那天下工后,趁母亲做饭时,国庆找到家里的柿子酒,倒了一酒壶,放在炉子边上热了热,吃饭时就着酸菜喝了两口,感觉还真不错。从此,只要提到喝酒,国庆就来了兴趣。

海龙妈很快将六个凉盘,一壶烫热的柿子酒端上了桌子,还端来一盘麻花,一盘柿饼。因为大家早才吃过饺子,所以对麻花、柿饼并不感兴趣,只顾喝酒吃菜。国庆虽然对酒有点兴趣,但酒量差得太多,几盅热酒下肚,他就觉得头重脚轻,眩晕乏力,被海龙扶到他的炕上。一觉睡到半后晌,弟弟来找他吃饭时,才把他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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