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林曦的头像

林曦

网站用户

小说
201810/31
分享

《一个山里娃的故事》第二十一章连载

  春华秋实,硕果累累。又一个金色的秋天来到了青松岭,给人们带来了欢乐,带来了希望,带来了沉甸甸的收获。

岭上那一层层梯田里,已熟透的秋庄稼都收回到生产队的场院里了。高粱、谷子和各种豆类已经碾打完毕,晒干、扬净入了库,玉米穗子则被缠绕在一根根木桩子上或吊在屋檐下;棉田里像雪一样的棉花朵儿也采摘干净,棉花杆子已被拔起来,虚插在地里,等待风干了再往回拉。平坦的麦田里,麦苗也撒了尖,一眼望去,旷广的四野里除了一片一片淡淡的绿色外,其余一切均已凋零干涸。放眼望去,那些高低不平地块和埝头,像一群灰头土脸,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粗布衣服的庄稼汉,懒散躺在旷野里,准备好好歇一歇了。

大忙季节已经过去,社员们也终于可以缓一口气了。

一天晚饭后,队长陈宝兴来找国庆给他理发,等到国庆给他理完了光头,国庆母亲立即端来一盆热水,让他洗了头再走。他却有些不好意思,说:“五婶,这成了啥了,理了头发不掏钱,还叫你贴赔一盆热水!”但说归说,他还是将那颗光头插进脸盆里,西里呼噜洗了个痛快。洗毕,国庆又递给他一支烟,他接到手一看,就又递了回来,说:“不吸这个,没劲!还是我这‘绿叶’劲大。”

“呵,你还端起来了,吃惯了高粱面黑馍,难道不想吃白馍哩?”说着捏着那支“白兰”烟,硬插进了宝兴的嘴里。

“行,行,我还不知道白兰烟好吸?算是过一下熬烤(改善一下生活)。”说话间他点上火,“咝——”地猛吸了一口,那颗烟立即烧下去一截,过了许久,两股白烟才从他鼻孔里冒出来,像火车的烟囱。吸着了烟,他又坐了下来,低头沉思着说:“国娃,你没估计一下,今年咱队一个劳动日能算多少钱?”

“我已经粗算过了,连秋带麦,再加上柿子、芦苇,养猪等等,满打满算,一个劳动日也就四毛五六就到顶了。”国庆摊开两只手,无可奈何地说。

“今年开春的时候,我在社员大会上已经给大家表过态,说是今年打破脑袋也要分到五毛钱,难道真的要放空炮了?啧!啧啧!”他眨巴着眼睛,瞅着国庆发呆。

“哎!要想兑现你的诺言,我有个建议,是否组织大家到外边干些零活,搞点副业,再努一把力,争取多收入一些,那可是现钱!”国庆给他建议道。

“对!对!你说的倒是一个办法,目下地里没活,反正社员也都闲着哩,正好出去搞些副业。可是出去干啥哩,谁家有活儿在那里等着咱去干呢?”

这时国庆脑子里一闪,他想到了自己的高中同学李小龙,李小龙的爸爸在县发电厂当厂长,他记得有一次去小龙家时,曾见过有村里的农民在发电厂里干活,他便带着试探的口气说:“我可以到城里去找一找,如能找到活儿咱再说吧。”

“明天你就专门去找,有什么困难给我说。”宝兴立刻高兴得合不拢嘴,急切地吩咐道。

第二天国庆就去了发电厂,可是小龙他爸出差去了,听说还得几天才能回来。李小龙说他爸这一段时间不是出差就是在外边开会,十几天都没回家了。国庆的心里虽然异常着急但嘴里却说:“不急,不急,等他回来再说吧。”

李小龙和钟国庆是好朋友,国庆来没办成事,小龙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不几天,等他爸回到家,他便一边给国庆捎信,一边先给他爸做工作,想帮国庆这个忙。李厂长本来就是个热心人,见儿子一直求他,便眨巴着眼睛,认真考虑了这事。恰好,最近厂里有两件事需要雇农民工来干。一是工厂的围墙在夏季的淫雨中倒塌了不少,需要重筑一下;二是厂里要两眼深井,需要砸二十方核桃大小的石头。反正要雇人干,一样?就青松岭的人干吧,他痛快地对小龙说:“你叫他们来个管事人,和厂里签个合同,马上就可以开工。”

国庆得到消息,在当天吃中午饭的时候,就和副队长张成娃在小龙家见到了李厂长。李厂长匆匆忙忙地吃过了饭,就把他俩带到厂里的办公室,把他们介绍给一个花白头发、且有些秃顶的办公室主任,便走了。

老主任看见是李厂长亲自领来的人,便十分客气,问道:“你们是李厂长的亲戚?”

“不是,我们是青松岭的,农闲了,想让社员们出来搞个副业。”国庆照实说道。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厂有活儿干?”

“我们也是瞎问哩,恰巧碰着了,再说,小龙是我的同学。”

老主任便笑着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制式合同,在上边填项目和数字,他笑呵呵地叮咛道:“你们揽了这两宗活,可一定要精心干吆!一定要保证质量,特别是这砸石头的活,一定要按合同上规定的尺寸,不能大也不能太小,不敢影响到我们打深井的质量。我会派技术员去检查验收,你们可不能给我们李厂长丢了人。”

成娃听了老主任的话,赶紧说:“那是,那是,主任,你放心,等这两宗活干完,你亲自看一看,保证你今后有啥杂活,还会找我们干!”

国庆接过老主任递过来的合同,仔细看了一遍,便让成娃签字,成娃谦虚地说:“你签吧,你不是还带着宝兴哥的私章和队里的大印?”

国庆不吭气,拔出钢笔,就签字盖章,他忽然想起,成娃哥除了他自己的名字,识不了几个字,怎么能叫他签字呢?这不是故意看他的笑话吗?

签完了字,他们又回到李厂长家。给李厂长打了个道,便准备回家。张成娃说着话,顺手从一个长帆布口袋里掏出两个装满香油的“三斤”子走过去放在小龙家的厨房里。可是,还没等他转过身来,李厂长就变脸失情地问道:“国庆,你小小孩子就知道送礼了?刚从学校毕业就学得这么世故?快把油拿回去,要不,这两宗活我另找人干。”国庆红着脸,委屈地看了看成娃,成娃急得直给李厂长说好话:“你看,你看,李厂长,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嘛!我们村里人还有什么好东西?一次我不拿了还不行?李厂长,你就放心吧,厂里的活,我们保质保量

听了成娃的话,李厂长的火气小了些,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那我得付钱,哪怕平价也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5块钱的票子。成娃看了一眼,呼哧一下,从李厂长手里抽出一张票子,不等李厂长说话,赶紧拉上国庆就走。出了李厂长家门,张成娃翘起大拇指,直夸国庆的人缘好,交了个好朋友,再三夸李厂长是个大好人。

第二天,队长召开了全队社员大会,专门安排去发电厂干活的事。他说:“国庆给咱们在电厂揽了个挣钱的活儿,咱们可一定要把人家的活儿干好,绝对不能丢人。从明天开始,成娃带二十个小伙子去筑墙,每天每人记十分工,补贴生活费五毛;国庆俊兰剩下的人去砸石头,每天晚饭后出发,干到十一点返回。每人每晚记五分工,再补贴两毛钱。去时每人带一把榔头,能去的都去。”社员们听了,没有不高兴的,队里增加了收入,社员挣了工分还领了补贴,何乐而不为?

国庆和一群老头、妇女每天下工后早早吃了晚饭,便去离村八里的发电厂砸石头,一连干了十个晚上,共砸了二十方石头,圆满完成了任务。在那些天,每天晚上叮叮当当砸四个多小时,把胳膊都砸肿了,还有妇女不小心砸破了手,鲜血直流。大家积极性很高,没有一个人喊苦叫累。每天去的路上人们热热闹闹,说说笑笑。收工回来时,没有一个人吭气,只能听见“噗嗒,噗嗒”的脚步声,大家干累了,熬倒了,走在路上,摇摇晃晃几乎瞌睡过去。干了一天活,还要加四个钟头的班儿,谁能不累?但大家谁也没有怨言。

年轻小伙子们的筑墙队伍,虽然晚上不加班,但也是早出晚归,不敢消停,紧紧张张干了半个月,共筑了一百二十堵(个)墙。筑完墙,张成娃找厂里领导验收,厂办公室老主任看看那一长溜齐齐整整的雄伟的土墙,又量了墙的薄厚和高低,直夸青松岭的活干得好。

国庆和成娃去电厂结算了劳务费,砸石头和筑墙一共挣了四千五百多块钱,一笔转存到信用社,其他生产队的社员们听说二队搞副业挣了不少钱,个个眼红得要死。

搞副业挣回的钱刚好跟上年终决算,国庆把这4500块钱记入了副业收入以后,匡算了一下,立刻笑了,每个劳动日的分值已超过了五毛钱。他立即让出纳、保管员清理库存和现金,让记工员与社员们核对工分,即刻就可以开始搞今年的决算分配。

生产队的决算分配工作虽然复杂、繁琐,但对于国庆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今年他没有麻烦大队会计杨茂河,他计划把大盘子搞出来,让茂河叔看看决算总表、把把关就行了。

那天当他把决算的大盘子出来以后,便去了杨茂河家里。他说:“叔,今年二队决算的大盘子出来了,你看一下,帮我把把关,要没什么问题,我就开始计算到户了。”国庆把几张表格摊在了杨茂河的面前。

杨茂河戴上了他那个一条腿的老花镜,拿起表格一行一行仔细看了起来。看完最后一张表,他笑了,带着几分嫉妒的口气说:“好家伙,一个劳动日算到了五毛二!各项提留、税款都提过了吗?”

“提过了,公积金5%,公益金2%,都是按县上的方案,各项税款也已经交毕了。”

看到这个结果,杨茂河还是有几分怀疑,他拿过算盘,噼里啪啦又演算、复查了遍,还真是这个数。他有些嫉妒地说:“二队今年冒尖了,宝兴这家伙又该说大话了。”他转身补充道:“国庆,这里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哩!

说句老实话,何止是一份功劳?二队社员和干部心里都明白,今年的五毛分钱里面国庆立下的汗马功劳。大家说:国庆的账记得清楚、明白,算得公道,我们都放心,干起活来就有劲。“社员是个筢筢,会计是个匣匣”,这话一点也没错。

国庆一个人又算了两天,把收支账目算到每家每户后,他画了一张大表,抄到纸上贴了出去,让大家核对。腊月二十那天,给社员们分了红,社员们高兴地拿上一沓沓现钱去赶腊月二十三那个集日,去采办年货呀!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