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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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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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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山里娃的故事》第二十九章(一)连载

丈量完自留地的那天傍晚,国庆觉得肩头轻松了许多,但是,领导交给的任务完成了,就应该及时把这事给支书和主任汇报一下。正等他准备动身时,文旭升就急急忙忙地推开了他的窑门。

他仍然是平日那种风风火火地样子,进了门没坐下,就从国庆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用手里的那点烟屁股把它点上。国庆盯着他瞅一眼,觉得他的脸庞更加瘦削了,白眼珠上布满了一道道血丝。不等他开言,就先说:“我原想马上找你去,把丈量自留地的情况给你说一说。”

 “晚上到大队部说吧,我刚刚给主任说了,晚上咱们开个支管委会,研究一下测井的事。”

 “测井的把式找到了?”

 “找到了,但不是一个把式,而是一大队人马。是省里的物探队,专门来给咱们大队测井找水,还是免费的。”

 “真的!咱们以前的那么多顾虑都是瞎熬煎!人家什么时候能来?”

 “后天一大早就到,有些事情,还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咱们晚上开个会,好好研究研究。”

 国庆听了文旭升的话,异常兴奋,立刻跟着他到大队部去参加大队的支管委会议。

 大家都非常兴奋,针对如何配合物探队测井的事一直研究了半夜。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家看到文旭升对打井的事这样上心,都非常鼓舞,人们感到青松岭世世代代十年九旱,连人蓄吃水都困难的日子,看来快熬到头了。

第二天早饭后,国庆挑着两只水桶,来到井台上,将水桶排在长长一溜水桶最后边,往墙根一蹲,想挨一担水。这时队里的车把式张欢喜正坐在辘轳后边的石头上拽绳,他看着快出井口的水桶,说:“哎呀!怎么又是半桶泥水?这叫人咋喝?甭说洗衣喂猪了,早上我家里的水缸底都干了。”

在一旁抽烟的老贫协满财老汉有些忧愁地说:“国娃,你今天就写个单子,把每家每户搅水的顺序排一下,让大伙都搅上几桶。嗨!年年到了这个时候都要闹这个饥荒!”

这时,在一旁等着搅水的成娃说:“前几天听说旭升吵着要打深井,咱们要真的也能像人家滩里人那样,给村里打一眼深井,搭上机器从井里抽水就好了,到那时咱们也就不用蹲在这里,一个人一个人挨着搅水了。你看,一天把多少工夫都搭赔到这上头了。”

成娃的话还没说完,张欢喜就在鼻子里“哼”一声,说:“我看旭升是抡天话哩?他再日能,咱这旱垣疙瘩上还能打出像人家滩里那样旺的水井来?我看是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哩!”

老贫协满财老汉也附和着说:“欢喜说的是实情,要在咱青松岭这地方打一眼像样的井,就那么容易!就是咱这口井也不知打成多少年了。我记得我小时候给人家元忠家扛活时,每天就是从这井里搅水喂牲口。曾听老年人说,这眼井是一个神仙给点的穴。这么多年了,洗衣做饭喂牲口,做啥不是用的这井里的水?要说再打一眼新井,凑钱出力气咱们都有。可哪里有井穴?”

国庆听了大家的议论,故意沉住气不言语,等满才老汉说完这话,他才笑着说道:“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省里的物探队明天就要来给咱们测井了,据说人家是用仪器测,十分准确哩!”

“前次不是听说旭升正在到处打听会看井穴的能人嘛!”成娃急着问道。

国庆听了成娃的话,说:“我也听说他到黄龙的盐池找过了,就是没找见人,听说老头现在老得都走不动了,眼也花了。人家省物探队的人成天在山上找矿哩,找矿和找水都是通过仪器在地下找东西,还不一样?”

井台上的人们一听国庆的话,立刻都兴奋起来。张欢喜抓着辘轳把,站在那里,却忘记了搅水,他瞪着眼睛问道:“国娃,省物探队住在哪里,谁能搬得动人家?”

“省物探队,就驻扎在咱黄龙地区,在黄龙市东郊,旭升昨天已经去见了人家的队长,说好,明天就来给咱测井位,据说还是免费的。”国庆得意地给大伙说了昨天晚上支管委会上研究的情况。

“看来旭升这娃还真有毒气!前次,他在大队开贫协会的时候,就说要找个能人测井位,解决打深井浇地的事。当时,大伙都以为他刚当上了支书,给大家胡许愿哩。我也觉得他八成是胡卖派哩,只是过过嘴瘾算了。那你说,人家这物探队真的会测井?”老贫协满财老汉狠狠地抽了一口旱烟,盯着国庆认真地问道。

 “大伯,物探队是专门给国家找矿的,据人家说,找井穴不在话下。今天就要召开各小队干部会,专门安排这事。等明天人家来了,就要配合人家搞测量哩。文旭升为了这事,已经在县里和地区跑了好几天了。”

 听国庆说了这话,乡亲们纷纷点头称赞。村里的乡亲们就是这样,只要谁为村里办了好事,大家虽然嘴里不说,但心里都亮堂着哩。这次让旭升当了村里的领头人,大家都很感谢工作队的王队长,说他给青松岭选了个好人手。

 文旭升自从高中毕业后,就参军入伍,在部队里锻炼了几年。转业回来在三队当了一年多副队长和民兵连长,最近又当了党支书,一步一步都是出于群众意愿的。自打复原回到村里,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劲,他总说:事在人为!发誓要把青松岭的落后面貌变一变。他说:要改变青松岭这个旱垣疙瘩的落后面貌,必须从水上下手,毛主席不是说嘛: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当了第三生产队副队长以后,他就一直思摸着打井搞水利这事。这次他进入了青松岭的领导班子,当了党支书以后,打井找水,解决缺水问题就成了他首要解决的一件大事。

有一次,国庆在大队部弄账的时候,文旭升和国庆俩就打井的事曾聊过一次。他说:“国娃,你说,在咱这旱垣疙瘩上,就真的就打不成一眼能浇地的好井了吗?”

“嗨!在咱这里要打像赵庄公社那样的好井,确实是太难了。这多少年来,有多少人动过这个心思呀!但人们光是在嘴上闲说,有谁下实手去试探过呢?不过,青松岭的地土这么广阔,有高岭也有低洼,我看,谁也不敢断定,就没有一处好井穴!但找井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呀,咱们俩在咱村里都还算是有点文化知识的,尚且对这事还摸不着壶把,你说,咱村里谁还肯谋算此事?”

 “我最近倒打听了不少人,听说盐池里有个老师傅有这个能耐,据说趁太阳刚出山时,他只要眯缝着眼睛在田野里转一圈,就能看出那里有井穴。但不知他能不能看出井穴的出水量有多大,能否能经得起水泵抽。我前几天到盐池去了,打听了许多老工人,就是找不见他。”文旭升若有所思地说。

 “那就到黄龙市的有关单位再去打听打听,说不定有人知道呢!如果真能找到,咱就多花点钱把人家请来,起码可以试一试呀!也可能这位老师傅就是咱村的人们所说的那井神仙吧!”

 文旭升第二天就去了黄龙地区,他准备先到地区水利局打听一下,看如何能找到盐池里这个会看井穴的老师傅。

 文旭升在黄龙火车站下了火车,边走边问才找到黄龙地区水利局的大门。当他走进挂着综合办公室的房间,向人家说明来意的时候,有一个花白头发,已有一大把年纪的老同志立刻站起身来,热情地招呼他坐下,说:“我就是咱龙城人,也去过你们青松岭,你们那里十年九旱,是早该找水打井了,但你说要找盐池那个老师傅,我认识,他已经老了,路都走不动了,再说,他所测的井也只是那种能解决人蓄吃水的浅井,要打能经得起水泵抽的深井恐怕把握不大。不过我昨天才听我们张局长说,最近各级领导都在想办法支援农村的抗旱工作,支援农业生产。驻扎在黄龙市东郊的省物探队就自报奋勇,提出免费为农民测井,你为何不去找一找人家?物探队有现代化的技术和仪器,常年为国家找矿,找水还不是小菜一碟?”

文旭升一听立刻喜出望外,他高兴的说:“大叔,您真是青松岭人的福星!怎么就这么巧!一进门就能碰见您呀?”说着赶紧掏出香烟给在座的人们递去,但老头和其他几个人都摆手,都不吸烟。文旭升有点尴尬,但还是高兴得很。他问:“大叔,您能带着我去找找人家物探队吗?你要能去的话,我到外面雇个车,把你拉上。”

“雇车干什么,我这里有一辆烂自行车,你带着我去就行了。”

文旭升高兴地骑上那辆叮叮当当浑身乱响的自行车,带着那位大叔一阵风就来到了省物探队。也许是因为文旭升不屈不挠的精神感动了上帝,也许是他的功夫下到了,因为那位龙城老乡的人缘好,也许因为物探队的工作作风好,反正让文旭升发愁了好久的一个大难题竟然在他们三言两语之间就解决了。物探队的雷队长听了他们诉说,立即站起身来,在他身后墙壁上的那个非常细密的大大的地形图上很快就找到青松岭的位置,他用红铅笔在那里画了一个圈。然后非常干脆地对文旭升说:“文支书,找水虽然不是我们的专业,但找水和找矿是一个道理,为了帮助农民兄弟抗旱,我们免费承担这个义务。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会努力给你们找到能打深井的井穴。请你回去做好准备,我们在两天以后准时赶到你们大队。”

文旭生从黄龙地区回来的第三天上午,一辆解放牌大卡车,轰轰隆隆的开进了青松岭,车上拉着许多箱子、铺盖和一群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汽车在大队门口一停下,一群大人小孩就立刻就围在汽车四周,大家问这问那,一个个充满了好奇的神色。

一大早就等在大队部的文旭升和钟国庆,听见汽车的马达声,立刻从大队部奔出来,一看就认出了坐在驾驶楼里的物探队的雷队长。他们也上了车,带领着那辆汽车,来到李德厚老汉的场院门口,把这些人安排到工作队常住的那孔窑洞里。

物探队一共来了7个人,他们从汽车上卸下几个大木箱子,挺沉,看来都是他们要用的工具和仪器。雷队长是一个高大结实的东北汉子,老家在长春市,四十岁出头,浓眉大眼,黑红的脸膛,说起话来爽快而干脆。卸下车上的箱子和铺盖,他便指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小刘,你和我到地里去先目测一下地形,尽快制定测量路线。”说着便让文旭升给他带路,要到野外目测。

文旭升看到雷队长的举动,急着摇头,心里暗想:坐车走了100来里路,下了车连一口水都不喝,就出去工作,这怎么能行?他正要劝阻。钟国庆赶紧端来一碗茶水,递到雷队长的手里,说:“雷队长,你先喝口水,歇一歇,吃过饭再去吧?”

 雷队长接过茶,咕噜咕噜喝下去半碗,说:“我们来时在地图上就把咱村的地势走向看了个大概,现在只要再到村里的最高处实地再对照一下,我们的测量路线就可定下来了。这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几个先整理一下内务,咱们回来再吃饭。”

文旭升拗不过他,只好笑了笑,与国庆两个带领着雷队长和他的技术员小刘顶着炎热的太阳向本村的制高点大松树下走去。

物探队净一色男子汉,除了雷队长和一个年近40岁的政治指导员以外,其他5个人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当国庆听说他们大都是大学毕业的,最起码也是地质学校毕业的中专生以后,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十分钦佩的感觉,他暗想,这次跟上他们,一定能学到许多知识。

来到大松树下,小刘在地上摊开他手里的那张布满了弯弯曲曲线条的地图,一一和实际地形对照,并画着记号。国庆凑近看了一眼,立刻吃了一惊,好家伙,这张地图简直太精细了,村与村之间及田间里的每一条小路,都画的清清楚楚,就连这棵屹立在他们身旁的老松树也像一顶帷盖画在地图上。小刘看了一眼国庆惊奇的表情,自豪地笑着说:“这地图和解放军行军打仗用的地图一模一样,是飞机航拍的。坐在我们队部的办公室里,我们就对你们青松岭的地形了如指掌,现在再实地对照核实一下就放心了。”

将一些突出的地形与地图上对照以后,雷队长问了周围村里的人畜吃水情况和这一带常年的降水量,又与小刘商量了几句,便开始往回走。

第二天天刚亮,国庆带着两个年轻小伙子来到物探队的驻地,和大家一起扛起测量工具,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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