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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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韩主任听完国庆的汇报，脸上顿时乌云密布。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掌狠狠地在桌子上一拍，嘴里骂道：“让这些家伙在村里横行霸道，群众哪里还有心思搞生产？狠狠地查，一定要清除这些蛀虫和败类！”
韩主任生气的不仅仅是这几个财务会计人员大肆贪污集体的钱财的犯罪行为，他更为气愤的是支部书记王英华竟一直在他和杨书记面前极力吹捧赵国财，说他如何能干如何精明，说他完全可以担当更重要的担子。他隐隐感觉到，拔出萝卜带出泥，王英华肯定也不会干净。他强压着怒火，稍稍镇定了一下情绪，对国庆说：“正月初六就让你到人家村里去查账，真难为你了。看，把眼睛都熬红了，你的性子和我一样，都是太急，你先过去休息休息再说吧。”
回到信用社，国庆又向林主任汇报了一遍，并说了韩主任对此事的反应。林主任听完国庆的汇报，说：“我早就看出赵国财不是个好东西，可是那家伙的脑袋瓜很够用，鬼得很，你在那里工作，时刻都得当心，小心中了他的圈套！”
国庆默默地点点头，他估计公社将要对凤凰岭大队采取大的行动。自己可能要在凤凰岭住一个时期了。
韩主任打发国庆走后，就来到杨书记的房间，同他研究凤凰岭的问题。韩主任简要谈了钟国庆汇报的情况及他所担心的事情，杨书记也有同感，无可奈何地说：“发现这些问题也是好事，切除毒瘤，才能有强健身体。同时也说明咱们都有些官僚，竟没有发现下边隐藏着这么大的问题。我觉得咱们要下决心、果断解决这些问题。是否组织一支强有力的小型工作队，进驻凤凰岭，彻底揭开财务混乱的盖子，揭开疮疤，再对症下药！”
“我也赞成。不过，目前还不知道有多大的问题？能涉及到那些人?是否先让国庆带一支由会计人员组成的工作队，先从查账入手，弄清问题以后再看吧？”韩主任说完，用探询的目光征求杨书记的意见。
“行！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看就让国庆从全公社会计当中去挑选一些精干的利索手，名单你过目以后，以公社名义下个通知。”
两位领导很快就解决凤凰岭大队的问题取得了一致意见，果断地做出了决定。韩主任回头就找国庆谈了话，委托他在全公社的会计中踅摸得力人选，尽快拿出一个名单。
钟国庆拿出全公社大小队会计的花名册，一页一页地翻阅、浏览，不一会儿，就有十几个人的名字进入了他的眼中。他一个一个比较，但却举棋难定。后来他想，干脆订出几条标准，然后按照标准去衡量，岂不是万无一失？他立刻提笔在稿纸上列出几条标准，然后将他设计的标准先让林主任看过。
第一条：作风正派，忠实可靠，办事公道。
第二条：业务精通，头脑灵活，分析力强。
第三条：遵守纪律，吃苦耐劳，顾全大局。
林主任看过国庆列出的三条标准，完全同意，至于挑选那些得力人手，则让国庆个人做主确定。拿出名单后，直接让韩主任审定。国庆将他初步选定的十几个人套进这三条标准中去衡量，很快就确定了八个人选，马上拿上名单去让韩主任过目。
韩主任对各大队会计人员的情况似乎比国庆还要熟悉，他将那八个人选一个一个过目以后，对国庆说：“上庄大队最近正在破土动工，在村里建舞台，大队会计王文林负责施工，大队不可能放他，我看他就算了吧；王家峪一队会计王守礼，你最近见过他吗？我前一次去他那里下乡时，听说王守礼母亲得了胃癌，老太太本人还不知道，现在家里人正瞒着母亲到处寻医求药。王守礼是个孝子，在这时候就是硬把他弄来，他也不会安心，就不要勉强了。剩下这六个人都不错，六个人也行了吧！咱这是去查账，又不是去打狼哩，咱是要凭事实讲话哩！”他笑了笑，问道：“国庆，你说哩？”
国庆能说啥哩？他咧开嘴笑了笑说：“其实六个人也够了，我怕有些人抽不回来，就多给你写了两个。啥时候下通知呢？”
“今天就下通知，在通知中再明确一下，我们这支队伍的名称就叫作：向阳人民公社清理财务小分队。明天就到凤凰岭报到，开始先组织大家集中学习一天，熟悉情况，统一思想。到时候，我凑个空儿，去看看大家。”
国庆的脾性确是和韩主任一样，也是个急性子。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决定了的事情，一刻也不肯耽误。
公社的清理财务小分队，即刻就组织了起来，次日就进驻到凤凰岭大队。很自然的，小分队一行7人又在耿大叔家住了下来。大家刚刚报到，还没有安顿好，韩主任就来看望了小分队的同志们，他给大家明确了任务，并给大伙打气、鼓劲，要大家一定要认真负责，狠下功夫，完满完成公社领导交给大家的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离开小分队，韩主任又专门给凤凰岭大小队干部开了会，强调这次公社派小分队对凤凰岭大队近两年的财务进行认真清查的重要性，要求全体干部都要端正认识，正确对待。
清财小分队一下来了七个人，一个窑洞就显得太小了。房东耿大叔不等人说，马上就主动又给腾出来一个窑洞来。钟国庆根据查账工作的需要，对大家的住宿作了安排：一个屋里专门查账翻单据，另一个屋里除查账外，还可以用来和有关人员谈话，这样也互不影响。东山大队的李忠信是个业务精通的老会计，就让他与青松岭大队的张喜庆、李家庄的冯登云、金疙瘩的刘金宝四个人主管内部查账，住一个窑洞；上庄大队第一队的会计周小龙，手勤腿快，心眼活泛，便把他放在自己的身边跑腿，说不定还是一个外出调查的好把式；而神龙沟的大队会计王仲夷是一个老党员、老会计，他不仅熟悉会计业务而且坚持原则，能打破情面，如果配合自己与清查对象谈话，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此，让这一老一小与他住在一起。
韩主任开完会就走了，小分队的同志们很快进入了脚色。大家首先在一块学习了县上关于财务整顿的有关文件，学习了有关政策和法律条文。然后国庆给大家介绍了凤凰岭大队的基本情况，也介绍了他正月初六查账的一些初步印象，提出了一个具体查账的步骤和方法。他说：“我估计，凤凰岭的问题不会小，牵扯到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我想咱们一定要稳重一些，工作做得细一些，既要查清问题，又不能出现纰漏，不能让社员群众和被查的人有啥说头。我建议，1、咱们一定要按照党的政策，实事求是地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夸大，也不缩小；2、在具体的工作方法上，我们要发动群众，坚持内查和外调相结合，把所查的账目先公布出去，让社员们核对和提意见，检举揭发；3、大家一定要遵守纪律，注意保密，还没有查证落实的问题，千万不能泄露出去；4、对于给我们提供线索的群众，一定要严格保密，要保护举报人，以免有问题的人在事后打击报复。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还有哪些问题需要引起我们的注意，请大家再说说吧。”
小分队的同志们，听了国庆的介绍，立即你一言我一语，展开了热烈的议论。
李家庄大队会计冯登云曾干过多年的小队会计和大队会计，他说：“刚才听了国庆同志的介绍，我完全同意他的意见，我们就是要在社员群众的支持和配合下，才能掌握线索，发现问题，揪住狐狸的尾巴。”
东山大队的李忠信说：“就是国庆所说的那样，我们的工作一定要稳当一些，要听从国庆的统一指挥，千万不敢各行其是！”
神龙沟大队的王仲夷说：“根据国庆同志关于内查外调相结合的想法，我建议，是否让这两个生产队各选出一名有查账能力的社员代表，参与我们的查账？另外，在查账和落实问题时，我保证一定要实事求是，打破情面，坚持原则，协助国庆搞好问题的落实。”
听了王仲夷的话，国庆连连点头，他说：“老王说得对，我一会就去找大队支书，让他通知两个生产队，尽快选出两名可靠的群众代表来。”
看到三个老同志都说了话，其他三个年轻人也纷纷表态，一定服从命令，听指挥，要在凤凰岭这场清理财务的工作中，打一个漂亮仗，决不能让公社领导和凤凰岭的广大群众失望。
当天下午，国庆找见了大队支书王英华，谈了推选社员代表的事。
王英华在钟国庆来找他的时候，显得比第一次见面时，态度更热情了，也更加殷勤了。让王英华根本没有料到的是，清财小分队刚进村，还没进入实质性地清查整顿，凤凰岭大队的局势就发生了一系列地变化。当他看到村里的社员们聚集在巷口、墙角，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指指戳戳，悄声细气地议论时，他隐隐觉得自己目前对凤凰岭大队已经失去了掌控，自己的宝座也有些摇摇欲坠。但他又暗自为自己打气：不要紧，这次来的都是些会计，主要是查会计账，并不会直接牵扯到自己。但反过来一想，这些人都是公社领导派来的，特别是国庆直接和韩主任接头，所以自己千万不可与清财小分队作对，更不能惹恼了他们，只有积极配合、大力支持才是上策。
当国庆向他提出每个队要推选出一名社员代表参与查账的要求后，他痛快地答应了：“今天晚上就叫他们选出来，明天一大早去小分队报到。”
群众眼睛是雪亮的，社员们选出来的两个社员代表都还真的了解队里情况，也能查了账的细心人。一队选的是国庆已经见过一面、在家里经常记账的白头发老头郭志忠，二队选的的是在合作化时期就当过初级社会计的王杰。国庆让他们两个分开，一边窑洞去一个。
平静的凤凰岭村，随着清财小分队进村，立刻像一锅沸腾的开水，热闹翻腾起来了。两个生产队在平日队长派活地方的墙壁上整整齐齐地抹了一块白石灰墙。小分队把本生产队的财务收支账目一笔一笔详细地抄写在白粉面纸上，又整整齐齐地贴在那块白石灰墙上。李家庄大队会计冯登云的毛笔字也写得真漂亮，更引起了社员们前来观看兴趣，白粉面纸上的核桃般大小的毛笔字，将每一笔账目的日期、金额和时间等，公布得清清楚楚。上工前，下工后，甚至连吃饭时间都有人站在那里默默地一行一行仔细地观看着，小声地议论着。社员们你一句，我一句，竟提出了不少疑点和问题，有人便将这些疑点和问题，悄悄地反映给小分队，也有的人觉得他所反映的问题特别重大或需要保密，就非要直接找到钟国庆，当面给他谈清问题的来龙去脉。
与这些账目有瓜葛的财务人员或对干部，看到社员们仰着脑袋眯缝着眼睛，仔细观看着这满墙的账目，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们在走过这里的时候，一个个低下头急匆匆地加紧了步伐，不好意思抬头去瞅一眼。不管他们有没有问题，都显得有些不自在。这些人走在巷子里，只要遇见三五成群的人们围在一起议论，不管人家议论的是什么，是否与自己有关，都赶紧悄悄走开了。大队支书王英华这几天已很少出门了，虽然墙上公布的会计账目，似乎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他害怕看见乡亲们那种怀疑而且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他似乎觉得有一座大山突然压在了自己的头上，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他在心里暗想：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绝不能让那些敢向自己翻白眼或者“图谋不轨”的人搅乱了大队的“大好形势”，但他能有什么好办法呢？他在他家那宽阔的客厅里一圈一圈地转圈子，他的眉头皱了一个疙瘩。
一天早饭后，一个退休老干部来到小分队，将国庆叫到一边，郑重其事地说：队里原来承包磨坊的小伙子曹二宝，昨天手里拿着一把一尺来长、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在村里转悠，他不时地抡起刀子将路旁大拇指粗细的榆树树枝一枝一枝地砍下来，并口出狂言：“谁敢去清财小分队那里胡说八道，给我栽脏，我这把刀子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非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这位老干部气愤地说：“这不是名目正旦地威胁、恐吓大家吗？我看你们得采取个措施，不然社员们谁还敢再来给你们反映问题！”
国庆听了这位老干部的话，感到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苗头，必须采取措施加以制止。他骑着自行车去了公社，给韩主任报告了这个情况，请求支援。韩主任听了，就立即让公社的公安特派员王国华，跟着国庆前来配合工作。
公安特派员王国华是个挺有谋略的人，他貌似粗鲁，实际上粗中有细。不要说他亲手破获的那个反革命挂钩案件，就是前几年还破获过不少错综复杂的盗窃、劫道案，村里的人们把他传得很神，说他就是那捉鬼的钟馗，坏人见他就逃！就连县公安局里的同行们也都喊他“黑脸神探”。
国庆和王国华进了凤凰岭村，就直奔支部书记王英华家。王国华和王英华的名字只差一个字，曾有人误以为他们是弟兄俩，所以王英华总把王国华称呼“一家子”。王英华隔着大玻璃窗户，见国华和国庆进了大门，就笑着迎了出来：“好我的一家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邪风！什么风？你还不知道？你马上把曹二宝那小子给我叫过来！”
“咋了？他又闯下什么祸了？我马上叫他过来见你。”说着他披着他那件草绿色的军大衣，出了大门。
“支书还亲自给咱找人去了？”国庆感慨道。
“二宝家就在他家的隔壁，我估计这事就是他亲自导演的。二宝那家伙是个二旦货、炮筒子，经常被人当枪使。”王国华满有把握地说。
不过五分钟，王英华就大声数落着二宝进了大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足有一米七八的个头，光光的脑袋，横眉竖眼。身上也披着一件草绿大衣，一摇一晃地进了屋子。一见王国华和钟国庆两人，小伙子便故意挤了一下小眼睛，伸了一下舌头，干笑了一下问道：“哎呀！王特派员也来了？你们找我有何贵干？”
“别装了，二宝！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到这儿来？最近又抽什么风了？又在村里耍横？闲话少说，你先回家去，把你那个大砍刀给我拿来再说！”
“什么大砍刀？”
“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那个有一尺多长，扬言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杀猪刀！你知道不知道，你手持凶器，威胁群众，扰乱正常的社会秩序，已经违犯了治安管理条例，完全可以对你实施十五天的拘留。怎么样，你回去拿上那把砍刀，再拿几件衣服，咱们马上就走？”
“哪有你说的那样邪乎？王特派员，我其实没干什么。”二宝有点软了，但还在小声为自己辩解。
“没干什么？二宝你想好了。是否还要我把那些目击证人叫几个来？”
“不是，王特派员，我听说有人悄悄给清财小分队那里送黑信告我，说我承包磨坊有问题，我一听，肺都气炸了！我那天是拿着一把刀子，但我只是想警告那些想栽赃陷害我的人！”
国庆听了二宝的话，明白了几分，便马上问道：“承包一个磨坊能有多大问题，还值得我们这些人去查？”
“我承包磨坊，只要每月把承包费交了就算完了，也没啥查的，可是我听别人说我的承包费只交了个零头，剩下的都叫我曹二宝贪污了！你说这还不把人的肺都气炸了？”
国庆听了二宝的话，立即趁势说：“二宝，你这事好办，你回去把你交承包费的收据或者其他什么记录都拿来，我们帮你把这个事弄明白不就没事了吗？”
“行！那还说什么？我晚上一准去见你！”二宝说着就要走。
王国华见状大吼道：“二宝，怎么你没事了？咱们的事情还没完呢！”
“算了吧！王特派员，算我错了还不行？我今后再不敢那样了还不行吗？”
“你先把砍刀取过来，咱再说话！”王特派员毫不让步。
“取过来就取过来！有啥了不起的。”二宝转过身子一摇一摆地回家取刀子去了。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王英华好像想起了什么，立即转身，说了一句：“我去看看这怂娃！回到家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飞速跟了出去。
过了好长时间，王英华骂骂嗒嗒地回来了，进门就说：“这怂娃真是个二旦货，把他妈气得直哭，他妈一气之下就把那把砍刀扔进院子里的天井里去了。”
王国华笑着说：“甭信他，一派胡言。他妈见了二宝就像见了阎王，她还敢扔二宝的刀？”
“说不定还真的扔到那天井里去了，我趴在那井口上看了看，那里面水挺深哩！”王英华肯定地说。
“那不行，那把刀子非交出来不可，要是真地扔进去了，咱就派人搅水，直到把水搅干了，然后再取刀子，你给咱派几个强劳力来，每人每天五块钱，由二宝家出，你说呢，一家子？”
“那我再给他们说说看。”王英华又过去了。
十几分钟后，王英华手里提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进来了，后面跟着二宝。
王国华从王英华手里接过刀，用报纸裹起来放进他的包里，然后说：“二宝，你听着，今天晚上到小分队把你交承包费的收据和记录给了人家清财小分队的人，一宗一宗给人家说清楚，然后给我写一份拿刀子威胁群众、扰乱社会治安的检查，明天早上交给我，咱再说如何处理你的问题。”
“行！明天一大早我来见你。”二宝听了王国华的话，如释负重地走了。
王英华“哎呀！”叹了一声气，尴尬地得笑着要王国华和国庆俩留下来在他家喝两盅，但王特派员的口气很坚决，他说：“我到小分队去，和他们还有其他事。”
当晚，二宝如约来到小分队，让国庆一张一张看了他的承包费收据和他那小本子的详细记录，并写了一份给生产队上交磨坊承包费的证明材料，签上了名字、按了手印。他指着他写好的证明材料，信誓旦旦地说：“我写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他们谁要不承认，我敢和他们对证！”临走时还大包大揽地说：“国庆哥，你们小分队来我村，大家可拥护了，你们确实是为社员办好事来了，如果有谁敢欺负你，你给兄弟说！”
第二天一大早，曹二宝将一份歪七竖八的检查交到王国华手里，挨了半天训，就吊着脸回家去了。王国华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骑上自行车回公社去了。他前脚刚走，立刻就有消息在村里传开了，说是曹二宝在村里抡刀子、耍二蛋，差点儿叫公安局的人带走。王特派员没收了他的砍刀，叫他写了检查，还要以观后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