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分队就要撤离凤凰岭大队了,同志们就要一分为三,分赴另外几个大队开辟新的战场了,也要与相处了三个多月的房东耿大叔分别了。随着分别那一刻的临近,国庆发现同志们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怅然若失,恋恋不舍的神情。这种思绪,在几天之前就像一条虫子一样,在一下一下撕扯和吞噬着国庆的心。
国庆看着大家那有些失落的表情,回想起三个多月来在凤凰岭与同志们一起度过的日日夜夜,心中无限感慨。同志们对工作太认真、太专注了,也太辛苦了!尽管大家仅仅是一个挣工分的农民,即使查账期间也是按本村的全劳力给记工分,但在凤凰岭大队这三个多月里,他们为了查清群众举报的问题,废寝忘食,挑灯夜战,夜以继日;为了揭穿蛀虫们布下的迷宫和设置的重重迷雾,同志们多少次趁着夜色,冒着风雨,悄悄地来到社员家中访问;为了取得可靠的证据,带着干粮,风尘仆仆的外出调查.........在这些共同奋斗和默契配合之中,同志们之间已经结下了一种亲密的兄弟情谊。国庆心中十分清楚,要不是这些同志的鼎力相助,仅靠自己一个人的努力,即使把自己忙死累死,凤凰岭大队的财务整顿工作,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赵国财和王启明、王英华的问题也不会这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些,他从口袋里掏出10块钱,给了周小龙,让他到代销店买些糖块、糕点、花生和香烟,说:凑今天晚上让大伙和房东耿大叔、耿大妈在一起座谈座谈。
周小龙很快就办妥了一切,他将买来的二斤水果糖,二斤花生,两盒龙城细点,两盒前门烟放在桌子上,接着又从裤兜里掏出一瓶二锅头,国庆一看,便问道:“怎么还买了酒,又没有下酒菜,再说谁能喝得了度数那么高的酒?”
“下酒菜我准备好了,你就不要操心了。”这时耿大叔走了进来,说:“你们这次来给社员们办了这么大的事情,今天就要分别了,咱们还能不喝两盅?”
周小龙这时才说:“去代销店的路上,我碰见了耿大叔,他听说了今天晚上要在一起座谈,便非要买一瓶酒,拗不过他,我就买了一瓶。”
国庆笑了笑,对耿大叔说:“大叔,今天晚上,你和大妈一定要过来,和我们一块坐一坐!”
“那还用说?”耿大叔痛快地说。
傍晚,从社员家吃过饭回来,周小龙就关上了耿大叔的大门。大家坐在那张平日用来查账的八仙桌周围,吸烟喝茶。那张平日摆满了账簿、单据,总是显得很紧巴拥挤的八仙桌,今晚竟显得那样宽敞、干净,令人心情舒畅。
国庆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深情地说:“明天大家就要分别了,就要分头进驻另外几个大队,继续新的清理整顿工作了。在这分别的前夕,我觉得心里有许多话想对大家说,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我首先要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感谢大家的同心协力,要不是大家团结一致,夜以继日地奋战,哪里能取得这么辉煌的战果,受到公社乃至县、地区和省里领导的表扬?特别是能得到凤凰岭这些乡亲们的好评和赞誉!我想这其中充满了同志们的汗水、心血,体现了大家的聪明才智、辛勤劳动和无私奉献;同时,通过这几个月的清理整顿工作,大家也取得了丰富而宝贵的工作经验。希望大家今晚都能发发言,将咱们在工作中积累的经验和教训都好好总结一下,以便在下一步的财务整顿中发挥作用,取得更大的成绩。”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坐在同志们中间的耿大叔和耿大妈,然后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说:“我们都很感谢您们,大叔和大妈,这几个月来,您们给了我们小分队多大地支持啊!您们不仅给我们烧茶送水,还给我们站岗放哨,在我们的工作稍有进展之时,您们便在社员们中间给我们宣传,为我们摇旗呐喊,对于我们内部的一些暂时还不能公开的秘密,您们也为我们守口如瓶,您们是小分队的好后勤和坚强后盾,我们诚心诚意地感谢您们!”
耿大叔站起身来,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抹去了饱经沧桑的老脸上的泪花,声音颤抖地说:“难怪社员们都这么信任你们,夸你们,你们真是一群好人啊,要不是你们,我们社员的血汗都让这些吸血虫咂干了,却都还不知道。你们可是给大家申了冤,出了气呀!我和老伴俩做了些啥呀?哪里值得你们这样感谢?希望你们今后路过我家门口的时候能进来歇一歇,喝口水,千万不要忘了我们。”
接着王仲夷、李忠信几个也一个个分别发了言,他们不仅总结了大家在工作中共同创造的经验,同时十分怀念这三个月的生活。周小龙尽管不善言辞,但他红着脸发表了一番肺腑之言:“通过这三个多月的紧张工作,我从你们这些老同志的身上学到了许多在学校里学不到的东西,我不仅学到了许多工作经验和办法,还学到了你们做人的风范和高贵的品质。我要特别说一句,钟会计是我的好榜样,我要努力向他学习,做一个让人们都看得起的好人。”
听了周小龙的话,大家还要争着发言,这时耿大妈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进来,她将盘子放在桌子上,瞅着国庆问道:“国庆,我看你们就边吃边说吧?”
“大妈,你坐下,我们去端,你今天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喝一盅。”
“行,我肯定要喝一盅庆功酒,咱们端上来再说吧。”
周小龙立刻跟着耿大妈,将酒菜一起端来,摆放在桌子上。一盘醋溜白菜,一盘炒豆腐,一盘炒鸡蛋,一盘油炸花生豆。
国庆倒满两盅酒,放在一个小盘子里,恭恭敬敬端到耿大叔老两口面前,非要他们二老喝干才肯罢休。耿大叔高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耿大妈喝了半杯就将酒倒进耿大爷的杯子里,不管大家如何劝说,她头一扭,笑着推开门跑了。
大家吃着喝着,说着笑着,一直到夜阑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