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经常去官村岭下乡,有时还在那里过夜。虽然每次都是对财务会计工作进行检查,但是对这个大村大队的基本情况也大致了解一些。官村岭大队距向阳公社的所在地李家庄有18里地,共有8个生产队,1200多口人,居住在一条东西长达2里多地,南北宽不到1里地的鱼脊岭上。人们把官村岭的地形比喻为鱼脊岭,是再形象不过了,村中间是一道高高凸起的高地,两边是从上到下逐渐低下去的漫坡。历史在这里留下了这样一种现象,在这鱼脊岭高处的顶峰地带,居住的都是一些有钱人家,他们住的都是瓦房,有的是一砖到顶的很结实豪华的二层楼房,也有的是低矮简易的土坯瓦房,但不管高低,都还算是瓦房子;南北两边的漫坡上的人们住的则大都是土窑洞,这种窑洞比较低矮,是根据土崖地势的高低,人工挖掘或用土坯箍起来的窑洞,比起人家那些砖瓦房,当然显得简陋、寒酸,与岭上人家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当然这些都是历史留下来的遗迹,虽然现在人们都平等了,日子过得都相差不了多少。但从居住条件上看,这个多少年形成穷富两个世界的现象依然存在。以前国庆在这里下乡时就听人说,岭上的住户,原来大都是有钱的人家,祖上都是做生意和当官的,他们的后代现在不是在上海、北京,就是在日本、美国。国庆听了这些,才明白了这个“官村岭”村名的来历。
国庆推着自行车,跟着大家摸黑来到鱼脊岭的最高处时,已是满头大汗。他们一行悄悄地走在黑乎乎的巷道里,眼睛不时地朝巷子的两边瞅着,寻找着大队部的所在地,走了好久才找到了地方。大队部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亮着明晃晃的电灯光,支部书记、主任和大队会计三人都等在那里。
大队支部书记孙永春,是一个50岁左右、体魄强壮的中年汉子,高高的个子,留着大背头,一双有神的大眼睛。他满脸笑容地说:“韩主任,先把行李放下,咱们快吃饭吧,大家一定都饿了。大队部有两间客房,六张床,咱们五个男同志都住在这里,李主任就住在斜对门的王大娘家,她儿子媳妇都在城里工作,家里就她一个孤老婆子。”他边说边满含笑意地瞅了公社妇女主任李桂花一眼,眼里带着征求意见的眼神。
“行,怎么都行,我一个人好说。”李桂花痛快地服从大队的安排。
“李主任,那你赶快过去。安排好住宿,就过来,吃过饭,还要让他们给咱们介绍介绍情况。”韩主任说着去收拾自己的床铺。
听了韩主任的话,大队支书孙永春便从李桂花手夺过自行车,领着她去对门的王大娘家里给她安排住宿。
大队主任叫冯和超,四十岁出头,中等个,光头,两眼炯炯有神,眉宇间透露出一种忠厚老练的神情。他趁支书说话的当儿,已经帮大家解下行李,正在帮国庆铺床,国庆看他这样热情,边说:“主任,我来铺,哪敢劳驾你?”
冯和超笑笑,瞅了瞅国庆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说:“小伙子,甭客气,到了咱们这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说。”
大队会计李宏基是个35、6岁的中年男人,已当了几年大队会计了,但不爱说话,办事的节奏有些慢。在国庆的眼里,他是个手脚勤快的闷葫芦。他与大队主任冯和超两人帮着大家收拾好了行李,又铺好床以后,就赶紧拿来几个崭新的脸盆,从火炉上提来一个茶壶,给每个脸盆里都倒上热水,让大家洗脸,自始至终连一句也没言传。
当大家收拾停当,李桂花和孙永春也过来了,支部书记打发大队会计带领大伙去社员家里吃派饭。他和主任两个在大队部等待大家回来,准备给工作组汇报工作。
走在黑乎乎的巷道里,人们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听见会计李宏基说:“根据大队的安排,每天每户管两个人的饭,大家分成3伙吧。第一户已经到了,韩主任,你和谁去?”
紧挨着韩主任走着的是公安特派员王国华,王国华听了大队会计的话,便说:“我和韩主任去吧,保卫首长安全嘛!”
“胡说些什么,在社员家里吃饭,有什么不安全?”韩主任在王国华的背上拍了一巴掌。
“第二家也到了,乔部长,你和谁去呢?”
“我和李部长去吧!宏基,你这个闷葫芦,其他事记不住,倒能记住这个!记住,李部长姓李,不姓乔!”跟在李部长身后的是公社农业技术员祁志勤,他听大队会计叫了李部长的外号,便认真地纠正了一番。岂不知,他这番纠正却引起一片笑声。
国庆和李桂花走在最后,他一听这话,立刻就想到了李轩的外号“乔老爷”,也禁不住笑出声来。组织委员李轩倒很随和,他笑着说:“叫啥都一样,还不是个符号?叫老乔,反而亲切一些。”
跟着李轩去吃饭的是祁志勤,35岁上下,高高的个子,留着偏分头,是公社的农业技术员,他在公社的工作主要是督促各大队推广优良品种。去年在各大队推销高粱优良品种。成天扯着嗓子喊叫,推广高粱的优良品种“三尺三”,今年又是推广高产红薯的“八八三”。连国庆都记住了他喊的顺口溜:“八八三,两头尖,不产一万,产八千。”
第三家管饭的人家到了。不用问,就是国庆和李桂花主任了。李桂花都40出头了,在向阳公社也算是老人手。国庆在公社大院里跟李主任见过几次面,并不算太熟化,可今后打交道的时间长哩,该称呼人家什么好呢?他跟在李主任后面,边走边想,公社大院里的人都直呼其名,“桂花”长“桂花”短的叫得很亲切,但人家李主任大小也是个领导,年龄也比自己大十几岁,怎么能直呼其名?不过,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李桂花的时候,李桂花曾对国庆说过,1958年大跃进的时候,她在公社文艺宣传队工作,那时就认识国庆父亲钟仁诚。想到这里,国庆便按着她的年龄和辈分觉得叫她姑姑更合适一些。
李宏基领着他俩,一进大门就喊道:“二哥,干部来了,饭做好了吧?”
“好了,好了,都等了好长时间了。”说着就掀开门帘,站在门口,将他们往门里让。
李桂花一进了门,就愣了一下,然后便顺势在炕沿上坐了下来。国庆走进来,朝四周瞟了一眼,炕上挨着土窑膀摞着四床被窝,炕上没有床单子,只有一张颜色有些发黑的油光闪亮的苇席,苇席中间已摆好了一个方形木盘,盘里摆着韭花、油泼辣子、胡萝卜丝和一碟豆腐乳四个凉菜,四个碟子中间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酸和菜”。国庆一看就知道,那“酸和菜”是放了一撮盐和辣椒面,然后放在锅里蒸熟的,连一点油星也没有,他在自己家里也是这种吃法,你想:社员们一年才能分到一斤多棉籽油,哪里够吃?如有油的话,谁不知道炒着吃香?那多好吃!木盘的一边已经坐着两个孩子,大一点的有八九岁,是个女孩,穿着红花棉袄,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正盯着李桂花的脸咕噜咕噜地转。小一点的是个男孩,有五六岁,灯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见鼻子下面两道稠鼻涕,小家伙可能是怕它流下来,所以一直哼哧哼哧地往回吸。
被李宏基叫做二哥的汉子请李主任上炕坐,李主任笑着说:“我坐不惯炕,就坐在这里挺好的。”
国庆看了看,没地方坐,便麻利地脱了鞋,上炕盘腿坐下,那汉子也上了炕,紧挨着国庆坐了下来。国庆看李宏基还没走,就说:“李会计,你干脆也在这里吃点吧。”
但李宏基说:“我已在家里吃过了,李主任,那你们快吃饭吧,我们在大队部等你们。”
女主人是一个30多岁的中年妇女,上身穿了一件工厂女工们穿的那种打着补丁的蓝色工作服,工作服里套着一件旧棉袄,显得有些臃肿,但人长的很秀气,剪发头,瓜子脸,大眼睛。她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馍馍,放在木盘边上,笑嘻嘻地说:“李主任,你们远远地来到我家,可没有好饭食招待你们,玉米面馍馍,酸和菜,你们就将就着吃些吧。”
国庆在龙城中学上了六年学,每天都是喝玉米面糊糊,吃二面馍,早就落下个胃酸的毛病,但今天他觉得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从盘子里拿过一个发黄的玉茭面馍馍大大地咬了一口,接着他夹了一筷子酸和菜,还挺有味,他就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
女主人端来一碗酸汤面放在李主任面前,国庆瞅了一眼,碗里飘着油炒葱花,闻起来香喷喷的,国庆马上来了食欲。等到那碗酸汤面递到国庆手中时,一个馍馍已经下到肚子里了。他接过面碗,就稀里哗噜吃起来,但碗里稀稀的,只有稀稀的几根面条。国庆完全理解,社员们一口人每年也分不到百十斤小麦,哪里有那么多白面啊!他问道:“二哥,队里每年能给你们分多少麦子?”
那汉子一听,向四周一看,便说:“你是问我?”
“噢!李宏基不是叫你二哥吗?我比李宏基小不了几岁。”
“哦!这位兄弟,那你家是哪里的?这么年轻就出来当干部?”
“二哥,我叫钟国庆,我家是青松岭的,今年26了,去年才到信用社工作,和李宏基是同行。”
“我叫王二孩,父母走得早,家里就这几口人,我们老百姓恓惶啊,这几年还差不多了,尽管吃的黑一些,可是能吃饱了,去年天旱,我们队里一个人才分了60斤小麦,不够一个小伙子一个月吃!”
“去年一个劳动日分多少钱?”李桂花也问道。
“一个劳动日两毛八分钱。我们两个强劳力,每天把孩子扔在家里,拼死拼活地挣工分,干了一年,才分了20块钱。要不是我包了给队里出牲口圈的活儿,加班多挣几个公分,加上晚上打着手电抓蝎子,她挤时间割草,养猪、养兔的话,家里真是连称盐打醋的钱都没有。”
“你队里有多少户社员像你一样困难?”国庆继续问道。
“我这是3队,共有30多户人家,起码有20户和我差不多,有几户还不如我们呢?如狗熊一家——”
“算了,就不要再埋汰人家了,干部们刚来,你就丢人家‘狗熊’的人!”汉子本想举一个例子,来阐述自己的观点,却被他老婆制止了。
不过,即使王二孩不说,国庆也早就听说过“狗熊”的故事了。
记得第一次来这里下乡时,遇到了一场大雨,晚上便在大队部的客房里住了一夜。那天五队会计李吉生怕国庆一个人孤单,也睡在那里给国庆作伴。晚上拉灭了灯,窗外“哗哗”地下着雨,国庆躺在床上,听李吉生给他谝了村里不少故事和笑话,记得就有“狗熊”的故事。
被叫做“狗熊”的是本队一个五十多岁的社员,他的真名叫贺建奎,瘦瘦高高的个子。旧社会给人当长工打短工,苦了半辈子,新中国成立后,虽然分了房子分了地,还娶了一个比他大三岁的寡妇。夫妇跟前有四个孩子,日子过得紧紧巴巴,一年到头总是缺吃少穿,特别是这二年,吃饭成了他家最大的困难。据说“狗熊”的饭量忒大,平日在家吃饭,就不用碗,总是端着一个小瓦盔。每天吃饭时,他让家里人先吃,等大家吃饱了,剩下多少,他吃多少。如果让他先吃,大家就都吃不饱了。他在家里吃不饱,就到邻居家里去蹭饭吃。遇到人家家里吃饭时,他就坐在一边,边说话边看着人家的饭碗。人家问他:“建奎,吃了吗?”
他便说:“还没有吃。”
人家便客气地说:“那就吃点吧。”
建奎说:“吃点就吃点。”
结果,他一吃就把人家做的饭吃去了许多,倒叫人家家里人吃不饱。时间长了,邻居都知道了贺建奎这个不好的习惯。所以,人们每逢吃饭时,即使建奎坐在饭桌跟前,家里人都默默地吃饭,没人敢假意地问他一句。建奎见没人问他,便主动提问:“你们猜我吃饭了吗?”
吃饭的人也很机警,便说:“我猜你已经吃过了。”
但建奎却说:“嗨,你猜错了,我还没吃,干脆就在你这里胡吃一点吧。”
吃饭的人没办法,只好给他盛了一碗。日子一长,大家就给建奎起了个绰号,叫他“狗熊”,意思是他吃得太多。邻居为了防他,便在吃饭时都要关上大门,防备“狗熊”万一闯进来。
这时,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嚼着玉茭面馍馍的李桂花有些发愁的问:“那你们也不想想办法,日子就永远这样过下去,祖祖辈辈都不想翻身了?”
听了李桂花的话,国庆觉得她问到了点子上,应该借此发动社员们关心集体生产的积极性,找出大队问题的症结所在,然后解决问题,只有集体经济发展了,才能改善社员们的生活。
“怎么能不想?但是我们一个草木之人,光想能咋?想得再好也是干急不出汗,能有什么办法?想了也白想,说了也白说,说不定哪点说得不到干部们的脾气上,让人家给你个小鞋穿,狠狠地整治你一顿,那不就更倒霉了!”王二孩激动地说。
国庆见他说了这话,便趁机说:“这次村里来了工作队,就是来帮助你们解决问题的,你们现在不说,还等什么时候?二哥,我觉得你应该找找你的那些好朋友,在一块商量商量这些问题,找找原因,提出一些能把生产搞上去的好办法。如果你们怕得罪干部,我们可以出头,帮你们说话,你看行吗?”
“行啊,兄弟,有你这话,我们还能不干?只是你暂时不要把这话说出去,万一弄不好,打不住狐子,反而落一身骚!”
李桂花插嘴道:“我们成天在村里下乡,还不懂这个,再说你们又不是去干犯法的事,怕什么,我们知道为你们保密的。”
吃过饭,国庆从口袋里掏出两毛钱,八两粮票,放在木盘里,王二孩死活不要,说:“就冲你们俩今天这一番暖心窝子的话,我还不管你们一顿饭,你还掏什么钱和粮票?”
但王二孩的话还没说完,他那小男孩已经把钱和粮票紧紧地攥在他的手心里,说:“我要买糖和饼干!”王二孩没办法,摇了摇头,送他们二人出了他的大门。
由于在王二孩家吃饭时说话耽误了时间,他们二人回到大队部时,大家已经都等得着急了。王国华看着李桂花说:“那家人给你们俩做什么好吃的了,一顿饭就吃了这么长的时间?”
李桂花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时大队主任冯和超说:“听会计说,他们俩是在王二孩家吃的,在他家能干干净净吃一顿饭就谢天谢地了,还能有什么好吃的?李主任,我敢肯定,你这顿饭,没有吃饱!开完会,我让我老婆给你送两个馍。馍黑一些也罢,但不敢饿着!”
国庆听了冯和超的话,也回头看了李桂花一眼,怀疑她确实没有吃饱。吃饭时,见她只喝完了那碗没有几根面条的酸汤面,一小口一小口地掰着吃了一小块玉茭面馍,哪能吃饱?
“言归正传,现在让孙永春同志把官村岭的情况给大家说一说吧。”韩主任摆了一下手说道。
大队支书孙永春拿着笔记本开始汇报大队的工作,按照惯例,首先介绍了大队的基本情况,然后开始列举目前存在的问题。
孙永春刚开始汇报大队的基本情况时,国庆手里的钢笔不停地在他的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生怕漏掉了支书的每一句话。但记着记着,就有点不耐烦了。国庆觉得这个孙永春真有点窝囊,成天就生活在这里,就那点情况和数字,还有必要拿着笔记本一句一句地念?像一个背不过书的小学生,磕磕绊绊的,真不知他这个书记是怎么当的。当他谈到大队目前存在的问题的时候,好像又成了一个外交官,满嘴都是那些模棱两可的外交辞令,什么大概,什么好像,什么差不多,国庆干脆收起笔记本,把钢笔也插进口袋里。他悄悄看了一眼其他几个领导,大家也没有笔记,只是低着头,似乎在很认真地在听,韩主任的眼光瞟在别处,想什么心思,在等待他的汇报尽快结束。
十几分钟以后,孙永春的汇报终于结束了。韩主任盯着大队主任冯和超问道:“和超说说吧,你是负责抓生产的,你该好好说说。”
冯和超歪过头看了孙永春一眼,笑了笑说:“大的方面,书记已经说过了,我也不必再啰嗦了。我就重点说一说我们的生产方面。我们官村岭大队是一个大村,人多地多,沟里有水,还有几十亩芦苇,按说条件也不错,可是生产一直搞不上去,我感觉还是人的问题。我作为大队主任抓得不得力,小队干部也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影响了社员们的生产积极性。出工一窝蜂,到了地里磨洋工,干多干少一样挣工分,干好干坏也没有奖惩。社员们辛辛苦苦干一天,才能分到两三毛钱,谁有积极性?我真是没有脸再在这里挂着大队主任的招牌,做社员们的领头人了。毛主席不是说吗‘群众是真正的英雄’,我希望公社工作队这次来,发动群众,重新选出一个大队主任,我下去就是当一个生产队长都行,我若当个生产队长,还能使上劲,不然在这里干着急不出汗。”
听了大队主任冯和超的话,国庆看了看大家的反应,只见大家都在点头,韩主任笑了笑说:“和超倒是说了一些实际问题,但是,可不能撂挑子,有问题说问题,不能一见问题,就撂挑子,不想干了,那还能行?你这个共产党员不干,叫谁干?”
冯和超低下头不说话。孙永春干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恒大牌香烟给大家散,王国华接过烟就叼在嘴里,点上,猛吸了一口,说:“这烟确实不错,好久都没吸过了!”
李轩本来不想接孙永春递过来的烟,但经不住孙永春使劲往他手里塞,便接了过来,放在鼻子下闻。韩主任摇了摇手,大家都知道他不吸烟,孙永春也就罢了,孙永春在凤凰岭参加整顿财务现场会那天就见过了钟国庆,所以将香烟递到国庆的手里说:“钟会计抽一支吧,年轻人谁不会抽烟?”
“谢谢,孙支书,我就是不会吸!”说着将孙永春递过来的那支好烟顺手又递给了坐在他跟前的祁志勤。
这时韩主任回头看了一眼大队会计李宏基,说:“会计也是大队管委嘛,也应该说说。”
李宏基说:“我没啥说的,韩主任,我负责给大家跑腿,有什么事,各位领导尽管说,我随叫随到。”
韩主任瞟了一眼大伙,问:“大伙还有什么吗?”
其他人不吭气,李轩说:“我看今天就这样,如还有啥,等下一次再说吧。”
韩主任点了点头,大家准备散会。
散会时已经快12点了,国庆取出手电筒,走到李桂花跟前说:“姑,我送一送你吧,外面怪黑的。”
李桂华一听国庆对自己的称呼,心里立刻一热,感激地说:“谢谢,国庆,我就是有点胆小。”说着就跟着国庆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