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白色面包车,拉着他们一行5人,在弯弯曲曲的山区公路上爬行,走了近300公里,直到快吃午饭时,才到了垣南地区的中心支行。中心支行的领导们看来事先已有了准备,调查组的人们一下车就被迎到一个会议室里,垣南地区农行的王伟行长首先向调查组介绍了峪口县支行的领导班子情况、支行人员构成和资金规模及业务状况。按照分行领导的要求,垣南中心支行派了一名副行长参加调查组,担任副组长,这位副行长姓贺,叫做贺武军,是参加革命多年的老同志了,也是垣南中心支行的一个老领导。另外还派了两名干部来配合调查组的工作,一个四十多岁,姓王,是人事科的副科长。还有一个30多岁,叫贾和诚,竟是钟国庆早就熟识的一个同行,他是垣南地区中心支行“社队财务管理科”的一名干事,以前曾和国庆一起在省里开过会。这样调查组的队伍也壮大了,变成了八个人。
王伟行长向大家介绍完情况,还不到吃饭时间,大家就地喝水休息。贾和诚把钟国庆拉到他的宿舍里,闲聊了起来。国庆端起贾和诚给他沏的一杯花茶,轻轻咂了一口,就急着问道:“老贾,我们要去的县支行离这儿远不远,那里是平原还是山区?”
贾和诚听了国庆的话,稍带几分惋惜地说:“论自然条件,峪口支行原是我们这里较好的一个县支行。离咱们中心支行不远,有50多公里,有平原也有山区。过去,这个县支行的存款、贷款业务及经济效益在全区都是拔尖的。但近一两年由于支行的班子不团结,员工们的情绪低落,纪律涣散,各项工作都上不去了,成了我们垣南中心支行的老大难。”
“怪不得省行要整顿。”国庆默默地在心里说。他点了点头,对贾和诚说:“这么说,这裕口县的自然条件还不错?”
“是呀!峪口县有山有水,自然条件不错。说起这裕口县,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在民国年间,这个县里有两大家族,一家姓郭,一家姓任。姓郭的人家居住在裕口县北边的山上,姓任的人家居住在山下面的一马平川里。有一股溪水从山上流下来,从县城边上穿过,清澈的河水把裕口县这个小平原变成了旱涝保丰收的米粮川,而山上的人们却因为山区的地势高低不平,交通条件也差,生活不如山下平原上人们富裕。山上的郭家看见山下的人得了河水的好处,便也在这条小河上做文章。他们在山谷里打坝蓄水,将河水堵在山上浇地,每当到了旱季,天旱少雨,平原上急需河水浇地的时候,小清河却出现断流,旱死了平原上的庄稼。这时,一场为争水的大规模的械斗就在郭家和任家之间经常发生,流血事件累见不鲜。裕口县的县官对山上山下两姓人的流血械斗束手无策,正在发愁时,有个高人给县官献了一条计策。县官听后,便叫来郭、任两家的当家人,说:“你们两家这样长期斗下去也不是个事情,我有一个办法,将这股河水合理地分配给你们两家。你们两家各选一个大伙都能信得过的人,明天一大早到县衙来。”
次日一早,郭、任两家的代表早早来到县衙。只见县衙大门口支着一口大铁锅,里面盛着半锅香油,锅下面燃着熊熊大火,油锅里的热油正翻着滚儿,冒着腾腾的热气。这时县官推开衙门走了出来,将两家的代表叫到当面,说:“这口大锅里放着十个铜钱,你们两个人可伸进手去,从油锅里捞钱,谁家捞得多,谁家分得水就多。现在,你们先用石头、剪子和布的办法,争个输赢,谁赢了,谁先捞。”
听县官说完,两个代表各自伸出手,用石头剪子布的办法决出了输赢,郭家代表获得了从油锅里捞钱的优先权。郭家的代表是一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年轻气盛,走到大锅跟前,便挽起袄袖子,就要伸手往锅里插,这时围观在油锅周围的郭家老少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一句话也不敢说,都把这希望寄托在小伙子身上,为小伙子捏着一把汗,谁都知道那血肉之躯伸进滚烫的油锅里的后果。这时只见小伙子咬紧牙关,把手伸了进去,在滚烫的锅底摸了一把,立刻抓出一把钱来,呼啦一声放在了县官面前的铜盆里。可是小伙子的那只手已经皮开肉绽,鲜血直淌。县官一瞅,面前的铜盆里只有4枚铜钱。
看到小伙子那只皮开肉绽、鲜血直淌的手,任家的代表仍然毫不畏惧地走上前来。这是一个40岁开外、壮壮实实的庄稼汉子,刚才郭家那小伙子在油锅里捞钱的情景,他站在跟前看得真真切切,并看出小伙子在锅里捞钱的破绽,他走近油锅,先定睛在翻滚的油锅里看了一眼,然后挽起袖子,伸手直插油锅的中心,在油锅正中心迅速摸了一圈,然后将手从油锅抽出,五指展开,便将几个铜钱哗啦一声丢在铜盆子里。县官定睛一看,果然是6枚铜钱。便当场宣布,今后郭、任两家用水按四六分成,遇到干旱浇地季节,任家先用6天,然后郭家再用4天。
郭家的人都住在山上边,土地不如山下肥沃,用水的天数又少,光景过的远远不如任家。可是,后来郭家出了能人,从山上挖出了煤炭,不仅家里做饭取暖有了烧的,剩余的煤炭还能卖钱,比地里的粮食就值钱多了,郭家的日子就马上就变了样子,任家即使用全部的河水浇地,就是再劳累,粮棉产的得再多,但光景过得远不如郭家。
直到公元1949年,共产党掌握了政权,成立了峪口县人民政府,才把郭、任两家团结在一起,合作共事。这样一来,山上的郭家既有粮食吃还有棉花用,平原上的任家既有了炭烧,也有了钱花。只是在地名的叫法上,各执一词,有些争执。山上的人把自己叫做上峪口,把山下边的叫做下峪口;而山下的把自己称作前峪口,把上峪口叫做后峪口。反正谁都想占个先,就在一个名字上也绝不让着对方。”
国庆听完贾和诚的叙说,点着头笑了,他说:“嗨!这任郭两家世世代代都在较劲儿,谁也不服谁,就在这简单的名字上,也要咬文嚼字,争个高低,你要是叫“上”,我就必须叫“前”,绝不服输,看来这郭、任两家的‘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