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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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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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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山里娃的故事》第3部第101章连载

财经大学举办的这个金融班共有五十名学员,来自全省各个地区省行会计处的副处长曹尔青也早早就报到了他被大家推选为专修班的班长。

学习班不像正常学生那样,按部就班,循序渐进。而是采取全年不放寒暑假,礼拜天也是半月才放一天,功课安排得非常紧。上午、下午都有课,老师每堂课都留下不少作业,晚自习往往要延长到晚上十点钟以后才能结束。基础差一点的同学,还要熬更长时间,才能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学员们几乎每天都是眼睛一睁,忙到熄灯

国庆自1968年从高中毕业,已经20年没有当过学生了,现在要一本正经地坐在教室上课,下了课,还要认真地完成老师给布置的作业,还真有些不适应。上课时,老师讲的很快,每堂课都像打仗一样,他总是紧紧抓住钢笔,奓开耳朵,飞快地的记着笔记,一句也不敢落下。每门课程讲完后,老师给大家留下两天复习时间,然后就考试。考试死认真,50学员分开坐在两个教室里,每个教室里有四个老师监考,简直和考大学一样。这下可把这些学生们给弄住了,谁也不敢马虎大意,他们起早睡晚,加班加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强完成学习任务。有些学员年龄较大,记忆力减退,把那些名词解释,定律,概念等怎么也记不住、背不熟,考试的时候,答不上来,往往不能一次过关,还得补考。不过,这些功课还真没把国庆压住,专修班虽然一共开设了十五门课程,但象《政治经济学》、《货币银行学》《会计学》这些课程,在前几次全国的师资培训学习班里他都详细学过,花费时间也比较长。所以,他还感觉比较轻松。只是《统计学》确实有些难度,那么多的公式和高等数学里的东西,学起来难懂,做起作业也相当复杂,公式也难记。国庆在《统计学》课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直到学完这门课程,考试时得了90分时,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过了,弄懂了,倒觉得很有意思。他觉得真正掌握这些知识,对回到支行分析、研究、管理贷款,搞一些预测、决策确实很有帮助,很有用处。

转眼间,到了阳历的6月份。该是家乡夏收割麦候了。国庆自然想起家里的七八亩麦子,出身农家的钟国庆心里清楚,夏收割麦就像龙口夺食,那活儿又累又重,时间又很集中,弄不好遇上刮风下雨,损失就大了。家里就妻子几个孩子两个老人,靠谁去收割碾打?真有些发愁。但是,那几天刚刚学完了《经济法》,大家正忙着复习,准备迎接考试,国庆干着急,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耷拉着脑袋,先应付完考试再说。等那天下午《经济法》的考试卷子一交,他就找到老师请了两天假,摸黑赶到火车站,于次日一大早了家。

等他急急忙忙赶到家里时,眼前的情景叫他惊呆了。院子里摊满了黄橙橙的麦粒,妻子和母亲正忙碌地在用木耙子来来回回搅着麦子。父亲一见他回来,先递给他一碗凉开水,然后从头至尾给他念叨这次收割麦子的过。他激动地告诉国庆嗨!国娃,你们郭行长那人是个第一天下午,他打发文娅回来告诉我们,说行里要来人帮助家里割麦,第二天一大早,他和姜主任带着几十个年轻人来到咱门口,把你们支行的大汽车也开来了,割的割,拉的拉,脱粒的脱粒,不到天黑就弄利索了。家里也没啥好吃好喝的,大热天,让大家受罪了。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大家!看着满院子颗粒饱满的小麦,想到患高血压的郭行长和年近花甲、身体瘦弱的姜主任来帮自己收麦的情景国庆的鼻子一酸,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

国庆在家里只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返回了省城。

财经大学的进修学习年底结束,在校学习时间近十一个月。结业前,国庆十五门功课全部顺利过关,平均分数达到九十分以上,元旦前,国庆告别了朝夕相处一年的老师和同学,怀揣着鲜红的结业证书回到了支行。

到了阔别了近一年的龙城农行,国庆就立即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了行里最近出现一些特殊情况,他不得不马上就接替其他同志多分担些工作。一个是张发副行长因突患脑溢血,抢救及时才保住了性命,但却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每天只能吃药、锻炼,期望能有好转,但他的身体恢复得很艰难,前景不容乐观,很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余生。国庆就买了些补品,和妻子俩前去看望了张发副行长。想起他曾经在大楼的建筑工地上爬高爬低忙这忙那的情景,想起平日那么壮实的身体如今却坐在轮椅上,脸庞浮肿,嘴角流着口水,说话也吐字不清,国庆立刻潸然泪下。另一个是,回到支行,就听说吴润生副行长的冠心病又犯了,住了半个月的医院,现在正在家里养病。眼看着就过阳历年了,行里马上就要搞决算了,支行的业务工作到了冲刺阶段,但行里的存款、收息及利润几项主要指标都还有不小的差距,如不狠狠抓一下,恐怕今年年底在全地区农行的排队又进不了前五名的行列了,那样一来,龙城农行的先进行又要泡汤了。

钟国庆特意问了存款股的郭股长:行长的病还挺严重?

我也说不清,大夫说他的心律不齐,血压有些高,在医院输了半个月的液体,建议他吃一些中药,再调理调理。

国庆一听郭股长的话,觉得有点着急,便接着问道:是不是行长心里有些不大痛快的事情?怎么好好的又成了这样?

这时,郭股长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说:行长心也有不痛快的事儿,他的二儿子高中毕业了,没有工作。想当代办员,据说郭行长已经答应了,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上班。是不是因为这事?郭股长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国庆一眼。

面对支行工作上的压力和许久已没见面的吴润生副行长,国庆感到忧心忡忡。他觉得明天应该去看望一下吴润生副行长。

当天下班时,国庆见了一下郭行长,问道:行长是什么病?你去看过吗?

几天才次让姜主任去看过,说是已经好了嘛,这几天也许该来了。

据说你答应给他解决二儿子的上班问题,是不是你又忘了?

没有忘,这几天行里就我和姜主任两人在行里蹦跶,比较忙,还没顾得上哩,不然咱们俩明天再去看看他。

第二天上午,国庆和郭行长两人坐着小车进了行长的老家家峪时,远远就看见吴润生副行长和他老婆正在一个菜摊前买过冬的白菜。

看见郭行长和国庆两人都来看望他,吴润生有几分歉意的说:刚刚还说过了这几天,就去上班,你们俩为什么又来了?

郭行长并没有搭他的话,而是笑着对他老婆说:还是我弟妹有功劳,看,这几天把我们行长伺候得多好,红光满面,确实好多了。

大家帮忙,把刚买的的几棵大白菜装上小平车拉到家里,吴润生坚持要给做饭,说一定让他们俩等吃过饭再走,但郭忠全却坚持说:吃饭就免了吧,我们还有急事。另外,还有一件事,这几天忙得给忘了,你给二儿子准备准备到县里的储蓄所上班吧

吴润生听了,微微一笑,说:我在这里谢谢你老兄了。

第二天 上午,郭股长就带着吴润生的二儿子到城中储蓄所去上班儿,国庆恰巧在走廊了碰见了郭股长,他指着一个精干的小伙子给国庆介绍说这就是吴行长二儿子吴勇,国庆看了,笑了笑,点头瞅一眼,看起来是一个挺聪明的孩子。   

元旦那天晚上,国庆在支行值班。他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正在看办公室送来的全年工作总结。忽然听到一阵吧嗒,吧嗒脚步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来。老远他就能听出,那是郭行长来了,便急忙站起身,拉开。果然是郭行长笑嘻嘻地走了进来,顺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国庆知道他这时候来肯定会有事情,沏了一杯茶水放在他的面前,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等待他开言。

我还是想和你说说咱俩前一次提过的那事。

什么事?国庆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我当专职书记的事嘛!郭行长郑重其事地说。

你说的那事不行,不顺当嘛!再说,全地区整个农行系统还没有那个先例!地区行肯定不会同意的,再说,你要身体不适应,就干脆休息休息,有啥事你说话,我去办,还不一样?究竟有啥不放心的?

郭行长所说的事是他想让贤。

一年以前他从医院回来就对国庆说:我计划到地区农行找行长们说说,你给咱当行长,我就当一个专职党支部书记算了。支行有什么大事咱党支部研究,日常工作你就主持,你看行吗?

当时国庆就笑了,说:这是公家的事,人家上级考虑,难道咱两个坐在这里说就能?再说,是我嫌你不给我权利了?还是你怕我不卖力干工作

嗨!看你说的这是啥话?你不看我这身体,总要把我累死才算郭行长故作生气地说。

那好办呀!今后你多说,我多做不就行了吗?你指到哪里,我打到哪里!不过,你确实应该把身体当事一些,累了就歇歇,不要硬撑着干!

那次谈过此事以后国庆就把它放到了一边,根本就没当成一回事。天晚上,国庆刚刚学习回来,他又再次提起这事,国庆同样回答得很坚决:郭行长,今后你不要再提这事了,除非地区农行要提拔你再说!这一段支行工作也比较顺,没有要紧事的时候,你就在家里休息,或到医院检查检查,找个好中医,给你调理调理,先治病要紧!果行里有大事我及时给你打电话,至于支行的那些杂事,你就放心吧!有我哩,保证不会给你闯祸!

郭行长见一时说了国庆,也只好笑笑算了。

月四日,元旦假日完了吴润生副行长到支行上班了,看来他的病情已完全好利索了走起路来很有精神。一上班就紧锣密鼓地投入到新的一年的工作中去了。他首先召开了他主管的几个业务科室的股长会议,定计划,谈打算,风风火火地准备在新的一年,大干一场

新年伊始,郭行长则把工作重点放在人事改革上,按照地区农行的改革精神,首先进行人事改革,他已初步制定出一套人事改革的具体方案,通过人事改革充分调动全体员工的工作积极性,把行的各项工作尽快推上一个新台阶。与以往一样,他将自己的改革方案、设想一条一条地首先讲给国庆听,让国庆提意见。有了把握,才拿到行长办公会、行务会上研究通过。

国庆分管的还是他的几个后勤保证科室,这几天也在找他分管的几个股长谈话、商量,让大家根据支行的改革思路,拿出当年本部门的工作计划,定出具体的目标、措施及步骤。当他和保卫股的股长王军谈完工作的时候,王军顺便说了一句:郭行长已经七八天没回家了,黑地白天就吃住在行里国庆听了,眉头一蹙,啧啧,嗨,他这是又是怎么了?

当天下班时候国庆来到郭行长的办公室,看到郭行长还趴在桌子上,认真地看一份材料,便笑着在他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似乎是不经意地大家都走了,你还不回家?

不着急,我把这个材料看完就回去。有些不以为然地道。

我听说你七八天都没回家了!不能这样啊!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不要把自己搞垮了!

你又听谁说了什么?神经兮兮的。他抬起头来,盯了国庆一眼。

我刚才好像听说你儿媳妇和孙女从娘家回来了,你不回去看看?

噢!那小鬼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怪想的。我一会就回去,你先回家吧!

冬季天短,才六点来钟,天就黑尽了。国庆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顺溜地跨上车子,朦胧的路灯下往家赶,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郭行长给自己配的坐骑——本田100摩托车,离了摩托,骑自行车还真有点不习惯。但听说那辆心爱的摩托车早就成了一堆废铁。他学习走后不久,郭行长就将它配给支行保卫股,作为工作用车。不到半年时间就出了几次事故,差一点出了大事,险些搭上人命。想到这些,国庆不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来公家的东西真不好管呀!

不知怎么,骑着车子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的眼前又浮现出郭行长刚才趴在桌子上看文件的情景和他那有些烦躁的眼神。心里想,这老兄又是怎么了?是家里的事有些不顺,还是在行里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儿?嗨,他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好,心里有事,他总不给人说,一个人在心里憋着。不想了,明天上班后,一定的和他好好说道说道,这种状态对他的高血压病不好呀!

国庆回到家,洗了脸,正准备吃饭,忽然听见叭叭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出来一看,是支行的司机小赵,一脸慌乱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快、快,行长,郭行长病了,很重!

在什么地方?

县人民医院,医生正在抢救!

快走!国庆立即跟着小赵匆匆出门,向县医院赶来。

在车上,国庆问小赵,:郭行长在哪里犯得病?

在支行大门口犯得病。当时我刚吃过饭,从灶房走出来,远远看见他一个人走出大楼,下了台阶,走得很慢,好像有点犹豫的样子。他走到大门口,忽然靠在门柱子上不走了,接着蹲下身子,我看见不对头,马上跑过去问他:郭行长,你怎么了?是病了吗?他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无力地摇动着。这时,门房几个人跑过来,扶起他,我们马上就开车将他送到县医院。已安排人通知家人了。

国庆赶到医院时,医院急救病房外面已经围着一片人,郭行长老伴、儿子、儿媳,女儿抱着小孙女,还有支行住宿的一伙年轻人,人们的脸色因为极度紧张而显得苍白。大家一个个张大着惊恐的眼睛,谁也不说一句话,远远地盯着飞步赶来的钟国庆国庆一句话也不说,目光在大家的脸上了一眼便匆匆进了急救病房

病房里,郭行长躺在病床上,脸色煞白,紧闭着双眼,鼻子里插着氧气,胸前贴满了红红绿绿的电线,胳膊和腿上都扎着输液器的管子,胸前电线连接在他床边桌子上的监护仪。监护仪屏幕上横向排列着几条弯弯曲曲、不断跳动着的曲线。看到国庆的到来,一个为首的中年大夫将他拉到一边,悄悄地说道:情况不太好,行长,看来你们得有个准备!

那么严重?国庆反问道。

大面积心肌梗塞,我们正在给他溶栓。如果溶栓有了效果,就还有几分希望,他今年多大了?

四十九岁。

听见国庆与医生说话,郭行长突然清醒,眨巴着眼睛盯着国庆国庆赶紧走到跟前,听他有气无力地说:我又病了?

不要紧,医生正在给你治疗。你不要多说话!

前几天也有过几次,一犯病就觉得心慌,腿软,心口疼,上床躺一会就过去了,今天就怎么过不去呢?

你不要说话,过一会就会好的。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大夫轻声安慰他。

他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国庆感到情况不对,赶紧让小赵开车,去找李大夫来。

李梦儒大夫很快就进了病房,他翻开郭行长的眼皮,用一个袖珍手电筒晃了晃他眼睛的瞳孔,用听诊器在他的胸脯上仔细地听了半天,问了问主治大夫所采取的措施,说:就这样抓紧治疗,随时观察血压和脉搏。说完领着国庆来到室外走廊上,神情凝重地对国庆说:最近有什么事引起他情绪波动?

银行的事太忙了,也可能有些不顺心的事儿,他总是窝在心里不给人说!

唉!就怕这个,就怕这个!我看他的情况不容乐观,你可以策略地告诉一下他的家属。让他们有个思想准备。

李大夫,你看还有什么好药?只要能治他的病,你就尽管给他用吧!

用上了,连最好的溶栓药都用了,如果再没有效果的话就没办法了。如果在北京那些大医院还可以马上采取手术治疗,但咱们这里没那个条件。

这时,中年大夫从病房出来,对着李大夫的耳朵上说了一句话,李大夫立刻走进病房,国庆也跟了进去,李大夫紧张地将听诊器贴在郭行长胸前来回移动,然后缓缓地直起身来,摘下听诊器,无可奈何地摇了一下头。国庆看一眼桌子上的监护仪,监护仪屏幕上那些曲线条已变成一条直线,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郭行长走了!国庆听了两位医生的话,虽然心里有了充分的准备,但对眼前这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却根本无法接受,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一个人的生命就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他拦住李大夫,小声说:李大夫,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再试一试吧,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努努力呀

李大夫无力地摊开双手,长着稀疏白发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难过而同情地说:国庆,我们的心情和你一样,何曾不想让他起死回生啊?但他病得太重、太急,大面积的心肌梗塞,真是无回天之力啊!

他怎么就这样走了呢?怎么能这样呢?国庆像个神经失常的患者,泪眼朦胧瞅着那静静躺在病床上的郭行长的遗体,嘴里抽泣着,反复念叨着目光像一个一连几天都没有吃过饭的可怜的乞丐一样,眼巴巴地在大夫和护士的脸上扫来扫去,苦苦哀求他们“你们就再想想办法,是不是用什么特殊的,再抢救一下呀?一切都无济于事,并没有一个人理会国庆这个天真的要求。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将贴在郭行长胸前的那些电极小心地取下,拔掉输液器,用一条白色的床单将他连头带脚统统盖上

这时,绝望的钟国庆泪流满面,无法自制,走过去揭开那层洁白的床单,泪眼朦胧地端详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年前的初次相识,到今天他突然撒手而去,两人密切配合,并肩作战,同甘苦,共患难,一起度过了多少难关,迎来了多少次胜利的朝阳!他既是自己心目中最尊敬的师长,又是他一生中最知己、最贴心的朋友,确切地说,是亲密无间的兄弟!然而,顷刻之间,他却离开他,独自走了!永远地走了,再不能说一句话,下一盘棋!此刻,国庆突然记起,有次他与郭行长一起去地区医院看望一位患了脑溢血的基层信用社主任,在返回的车上,郭行长像是开玩笑又似乎是很认真地说我如果犯了病,恐怕不是心肌梗塞就是脑溢血,到时候你就直接把我往西安陆军医院送,咱这地方医院看不了这号大病!当时国庆笑着说:到了那紧要的关头,里还由得了我?你家里人不同意怎么办?他笑着说:我就写一个条子,放在上衣口袋里,写上:我的一切大事由钟国庆一人全权负责!

这话虽然是个玩笑,车上的人们都没有当真,但国庆心里却很感动,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对自己多大的信任啊!但当郭行长真的病入膏肓时,自己却没能将他送到能起死回生的大医院,挽回他宝贵的生命!是兄弟无能,是兄弟粗心!怎么不提前让他去那些大医院检查治疗,提前替他承受工作重负,那怕是减轻他一丝一毫的负担?!国庆终于抑制不住胸中的激动的一声痛哭,跑出了病房。

看见国庆恸哭着跑出,大家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顷刻间,走廊里压抑的抽泣声立刻变成一片呼天抢地的恸哭

离开急救病房的那一刻起,国庆就强忍着悲痛,劝自己要冷静、冷静!不能乱了阵脚!。此时已是晚上十点钟,郭行长去世的消息象晴天劈雳,惊动了全行的人们,大家冒着初春的严寒,从各个角落焦急地来到医院走廊,站在寒风之中急切地询问郭行长病情,有人问:究竟得什么病?就一点都没救了?就这么快走了?有的说:这怎么可能呢?下午他还和我们开玩笑哩,说再不好好工作就叫你下岗哩!还有的说:我看郭行长的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确实太累了!他对单位的事太较真了!还有一些人泣不成声地说:真是好人啊!怎么好人就不长命呢?我看他思想压力太大了,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你想嘛,支行的事情千头万绪,上上下下有多少难事啊,哪一件不要他表态、拍板,定案?

国庆在一群年轻同志协助下,连夜将郭行长遗体护送回老家,接着又分头去买寿衣、棺材。等到天亮时,一切都已安排停当,就等办理后事了。

这时,吴润生副行长也听到了消息,驱车赶到郭行长的家里,先到灵前吊唁、哀悼,然后对忙碌了一夜熬红双眼的国庆说:行长,你忙了一夜,让小赵先送你回去休息。我在这里照护行里有啥事等我回去再说!

闹腾了一夜,国庆着实累了。再说,郭行长走了,张发副行长病了,吴润生副行长理所当然地应该主持支行的工作。对于吴润生行长的话,自己应该不折不扣执行。他向郭行长家属道了别,要他们节哀、镇定,集中精力处理好郭行长的后事,有事吴润生行长商量。然后就上了小赵的车。坐在车上,他木然地盯着前方,一句话也不说。车到农行大门口,小赵发现他闭目歪在座位上,脸颊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在龙城农行与村干部的主持下,按照当地的风俗,在郭行长的三天入殓和七天埋葬举行了非常隆重的追悼仪式。给郭行长举行葬礼的那天,龙城县领导、地区农行领导及各界群众都纷纷自发地前来参加郭行长追悼会,大家都为郭行长在龙城县年来所做出的无私奉献而衷心地感谢他,为他的英年早逝而惋惜!为失去了一位好干部、好领导、好战友而万分悲痛!

举行完郭行长葬礼,就到了大年除夕这年的除夕似乎异常寒冷,冷得国庆浑身发抖,眼里流下的泪水,几乎顷刻间在他的脸颊上了那天下午,国庆跟着吴润生副行长姜主任及股长们带着节日礼品和一大笔慰问金来到郭行长家中,大家都异常严肃,默默地没有多少话,屋里屋外一片低声抽泣。国庆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特别是当他看着他那年刚回到龙城时亲给郭行长拍摄、放大的那张标准像,已经镶在一个木质的像框里,上面挽着一条黑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地一下又失声恸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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