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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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支行有一个传统，为了保证全年的各项任务顺利完成，每年5月份总要大干一番，突击一个月，赶一赶进度，叫做大战“红五月”。每逢这个时候，行里都要将全行人员动员起来，将各项工作任务分解到各股室，各股室又要将本股室的任务分解到每一个人员的头上，逐级严格考核，争取到五月底时，完成全年一半以上的任务。今年也不例外。大战“红五月”的动员会开过之后，全行同志都像农民到了夏收割麦时节一样，啥也不顾地忙碌起来。吴润生副行长今年的劲头特别大，起早睡晚，不是下乡，就是找他分管的几个业务股室的负责人分头落实，督催任务；高权发副行长也围绕着他的后勤和安全保卫工作忙这忙那，从早到晚，屁股也挨不了板凳。
这天上午，地区孙行长打电话让钟国庆到黄龙见他。国庆不敢耽搁，接完电话就动身，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坐在孙行长的办公桌前。孙行长开门见山地问道：“吴润生最近的表现怎么样？”
一听孙行长的问话，国庆就估计到，吴润生副行长要提拔了。他喝了一口水，不苟言笑地说：“自我当一把手以来，吴润生行长的表现就一直不错，现在，他的身体比以前也好多了，精神振作，再没有住过医院，与我配合得很好，他分管的各项工作也很出色，不论到哪个行，当个一把手都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要让他当一把手？”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要好好干工作，领导和群众都能看得见。”国庆笑着说。
“不错，吴润生同志这二年的变化不小，也有能力。是该放到重要位置上压压担子了。我准备让他到青山支行去，那里的一把手老路到龄了。不过，吴润生走了以后，你们下边还有好苗苗吗？”
“有，孙行长，龙城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我给你推荐几个，你可派人考察一下，保证一个比一个好。”
“那你不妨说两个，让我听听。”孙行长吸了一口烟，眯缝着眼睛说。
“第一个还是我以前给你说过的卫天龙，他原来一直在支行会计股当股长，我当一把手以后，他提出想去第一线锻炼锻炼，就让他到基层营业所当主任去了。要是让他当个副行长，分管支行的业务工作是没说的。和高权发两个配合起来，两个人一内一外，还不是好搭档？”国庆留意了一下孙行长的表情，见他仍然一边吸烟一边点头，便接着说：“还有支行储蓄股的郭树人股长 ，这人老实可靠，工作认真负责，在组织储蓄存款方面有一套办法，所以这几年来，支行的存款大幅度增长，年年超额完成任务，是和他分不开的。另外新城营业所的主任张新思也不错。”
听到国庆介绍到这里，孙行长笑着打断了他，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强将手下无弱兵，说起来还真不少，这就好嘛！吴润生的事就这样了，很快就准备动他。但现在还需要保密，另外提拔新的副行长的事，等我们考察了以后再说。”
孙行长办事从来都雷厉风行，第三天早上，他就带着地行人事科长来到龙城，拉上吴润生去了青山县，宣布吴润生同志的任职决定去了。
吴润生跟着孙行长刚走，地行纪检组长李玉刚带着纪检和人事处的两名处长，来到龙城支行，召集各种座谈会，对准备提拔的副行长人选进行考察。
自国庆担任一把手以后，在地行跑的次数多了，与上边的领导们都熟化了，特别是与地行的纪检组长李玉刚接触的较多，简直就是老朋友了。李组长虽然只比国庆大五六岁，但国庆觉得他的阅历广，工作经验丰富，比自己老练，加上他不摆架子，说话和气，很能跟他能说得来。所以国庆不仅把他看作领导，还将他视为推心置腹的知心朋友。有时候，国庆遇到没法对别人启齿的私密事，也去找他商量。有一次，在地区农行参加完支行行长会议以后，国庆特意找到他的办公室，与他闲聊了几句。闲聊之中，国庆便谈了支行会计股股长邬丽娜对自己的缠绵的感情和自己的困惑，他请教李组长，该如何处理好这种事情？李组长听到国庆无拘无束对自己的倾诉，实心实意的求助，对这种同志间的信任也很感动。便给他支了一招：“既然这位女同志是个工作积极，作风也正派的好同志，只是目前正处于家庭不睦的婚姻不幸之中，她对于你的举动也许是对你仰慕和爱恋，也许只是对你的尊重和好感，但不管怎样，你还不如给她帮个忙，尽快把她的返京手续办顺，让她回到亲人的身边为好。”
“那这种知识青年的返城手续好办吗？”
“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过去县上有个知青办，这是由他们管，现在你找找县上的人事部门，看行不行，只要那边办顺了，咱们农行这边的手续好说，往外调的手续好办。”
今天，李组长刚开完支行的干部考察会议，刚刚在国庆的办公室里坐下，还没有喝一口水，就悄悄问道：“国庆，前次你说的给那位知青返京的事办顺了吗？”
“这几天我正在悄悄地跑，但还没有结果，县上人事部门说，这是个遗留问题，办起来比较麻烦，不好弄。看来我还得见见县上领导，让领导说话才行。”
“那现在咱们谈谈，对于这个副行长人选，你的意见哪个好？”
国庆一听李组长要征求他的意见，便马上将昨天给孙行长推荐的意见，又原封不动地给李组长谈了一遍。
李组长听完国庆的话，说：“这我心里就有数了，你该干什么，你尽管去忙吧，等全部考察完以后，咱再说吧。”
正在这时，国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原来是县委吉有良书记打来电话，想和他谈一件事情。吉有良书记是一年前在那起轰动全省的党代会选举事件以后，地委改组了龙城县县委和政府的领导班子时来到龙城的。同吉有良书记一同调来的还有县长李新牛和副书记任同达。吉有良才36岁，年轻有为，工作很有魄力。但处事低调，衣着朴素，平易近人，不会摆官架子。特别是国庆为了县里闹农村基金会的事，找过他一次，他还真地帮了国庆的大忙，让国庆一直记着这件事。从那次开始，他们便渐渐熟悉了。有时闲下来，他还只身一人来到国庆的办公室里来，与他谝闲，征求意见。一来二去，国庆竟与他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吉有良书记在电话中的第一句话就是：“老钟，今天忙什么？没事的话，我过去一趟，咱们谝谝。”
“就是再忙，也不能让你一个大书记过来找我呀，有什么事，我马上过去。”
“行，我沏一杯好茶等着你。”
放下电话，国庆便说：“李组长，县委吉书记有事，我还得去一下。”
李组长听完国庆的电话，说：“你该干什么，你尽管去忙吧，等全部考察完以后，咱再说吧。”
国庆骑上自行车，急匆匆向县委的办公楼赶来。
一路上，国庆都在想，吉有良书记肯定有什么要紧事，不然上班时间他特意打电话与我聊什么？说得还那么客气！
果不其然，国庆进了他的办公室，只见茶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茶，还有一盒“中华”牌香烟放在跟前。吉有良见国庆进了门就热情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说：“欢迎大行长到，真是雷厉风行，说到就到！”
他拉着国庆在沙发上坐下来。还没等国庆开口，他就笑着说：“哎呀，老钟，昨天在三级干部大会上，我给大家许了个愿，说咱县农行再给咱县的50个扶贫点，发放300万扶贫贷款，每个点发放6万元。话已经说出去了，才想起来这事还没与你商量。”
“哦！那最近省扶贫办给了咱县扶贫贷款的指标了？”
“没有嘛？如果有指标了，我还找你干什么？”
“哎呀，吉书记，这扶贫贷款不同于银行的其他贷款。这项贷款是省扶贫办和省农行两家管理的，不仅要考虑资金问题、贴息问题，还要考虑信贷收支的平衡问题。在每年的年初时，省里就下达了全年的扶贫贷款指标。如上面没有给指标，咱们怎么发放这些贷款呀？”
“我叫你老兄来，就是与你商量这个问题，反正我已经在大会上给大家许了愿，这300万元扶贫贷款究竟如何发放到农民手里，就靠你想办法了！”
“哎呀！看你说得多轻松呀！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资金问题好说，但这指标从哪里来？哪里给贴息？没有指标，谁敢发放扶贫贷款？”
“那我不管，你想想办法，你就算帮我个人的忙吧！现在已经弄下这号事情了，你说咋办？”吉有良摆开一副耍赖的架势。
看到他这样，国庆也拿他没法，只好低着头，一口一口喝着吉有良给沏的上等龙井茶，看也不看他一眼。
吉有良看到国庆不吭气，有些着急了，便说：“钟行长，我看是这样，我给你派一个副县长，你和他一起去跑一跑，找找地区农行，地区不行就去找省里，反正得找下这300万贷款指标。”
国庆听了，觉得也算是一个办法，不然硬扛着也不行，还能为这事与人家县上的一把手闹僵了？便说：“这倒是个办法，派谁去？我和他明天就出发！”
“就让分管财贸的副县长谈永贞同志协助你去。中间遇到什么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吉有良说完这话，却看到国庆还在慢条斯理的喝茶，便问：“还有什么困难，请说话！”
“我还有一件小事，还非得麻烦你给有关部门打个道，想法给解决一下。”不知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国庆却马上想到了邬丽娜调动的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嘛！只要不是啥原则问题，我马上给你解决。”
“我们农行有一个北京知青，想调回北京，但就是办不顺有关手续，据咱县人事部门说，这是一个遗留问题，属于落实政策。现在有关部门互相推诿，是不是你出面给协调一下，帮我们把这事办顺。”
吉有良没等国庆说完，就拿起电话：“你是人事局任局长吗？我是吉有良，县农行有一个北京知青，要办返城手续，你们想法尽快给办一下。......有什么困难，就克服什么困难，........对，尽快办顺，我让当事人去见你就行了。”说完，放下电话，又对国庆说：“你回去就让那个知青拿上她有关情况和手续，去见人事局的任局长。”
“那好，我走了，你给谈副县长通知一下，我尽快和她俩去跑这个事儿，行不行总得努力嘛？”
“老钟，不要说那些怂话，我敢肯定，你一定能把这事办顺！明天早上，你在家里等着，让谈副县长坐着车去接你。”
国庆回到行里，立即派人去叫会计股长邬丽娜。邬丽娜一听是钟国庆叫她，立刻喜出望外，马上从抽屉里取出一本书，兴冲冲地向国庆的办公室走来。
进了国庆的办公室，她平日间那白皙的脸色忽然又变得红扑扑的，就像一个青春少女，脸上飞起一层红晕。自那天在宏达钢铁公司的舞厅里分手之后，她一直没有与国庆单独相处过，也没有机会和他说过一句话，她一直想与他接近，却又有些尴尬，她虽然已明确地向他示爱，可他却故意在回避她。今天他却主动找我，是什么事情呢？见了他，我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呢？
她仍然像以前那样，进了门就在国庆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把手里拿着的《平凡的世界》第二部，轻轻放到国庆的面前，说：“这是第二部，我已经看完了，你看吧。”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没敢正视国庆的眼睛。
国庆把书拿过来放进抽屉，就开门见山的说：“邬股长，你的回城问题有希望了，我刚刚见了县委吉书记，他答应帮你解决这个问题。他说，让你马上拿上有关手续去见县人事局的任局长，让他帮你解决，如果还有其他困难，你直接给我说。”
邬丽娜听了国庆的话，立刻一愣，脸上的红晕立刻消退了，变得煞白。不过，还没等国庆反应过来，邬丽娜在顷刻之间又变得异常惊喜，她有些惊奇地说：“钟行长，你怎么知道我在办返城的手续？”
“成天在一个行里工作，还能不知道？前几天为这事我已见过有关领导，但还有点小麻烦，今天人家吉书记答应给帮忙，我看有门，你快去吧！”
“是，是，还不知道你在悄悄为我帮这么大的忙，我真得好好谢谢你！”
“谢什么？应该的。快抓紧时间去办吧！”
此刻，邬丽娜心里想的是马上就去见任局长，其他一切事情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像一只即将出笼的小鸟儿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国庆的办公室，朝县政府人事局奔去。
邬丽娜离开以后，国庆立刻拿出《平凡的世界》第二部，但刚一翻动，就看见书里掉出两页纸。展开一看，他立刻感到心里一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他展开来，仔细地看了一遍。
我亲爱的国庆：
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我真想当着你的面，就这样亲切的大大方方地叫你一声，但始终没有这个机会。也说不清因为什么，自从我调进农行不久，你就吸引着我，后来竟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你。虽然我明知道你已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十分贤惠的妻子和三个可爱的孩子，但我仍然在心里爱着你。尽管我知道我这是单相思，很可能没有任何结果，但我现在已不能自拔。
我和他的婚姻，是一个错误。结婚以前，本来就缺乏感情基础，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也许当时是为了从生活出发，找个伴儿，反正一念之差，就轻许了终身。结婚以后，他的感情并不专一，时常在外面招蜂惹蝶，移情别恋。所以我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虽然还没办理离婚手续，但目前已经形同路人。
国庆，我不要求你给我什么承诺，只要你心里有我，能爱着我，我就满足了。我保证不会干涉你的家庭，不会要求什么夫妻名分，也不会要求与你之间有肌肤之亲。一句话，我们之间的爱属于那种纯洁的、伟大的精神之爱，就是那种没有一丝肉欲的古希腊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我亲爱的国庆，我就是你的一条胳膊，就是你的一只手，你需要我干什么，我就去干什么，你什么时候需要我，你只要召唤一声就行了，亲爱的，我时刻在等待着你的召唤！
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看完邬丽娜的短信，国庆的脸在一阵阵发烧，他对邬丽娜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怜悯和同情。他心里有些疑惑，是否她不和谐的婚姻生活和长期的精神压抑，使邬丽娜的精神有些变态或者纯粹就是精神不正常的表现？要不为什么会写出这么多精神恍惚的话来。想到这里，他感到李组长建议帮她回北京的决定还是非常正确的，这其实是一招釜底抽薪的好主意，只要邬丽娜能早日回到北京，回到她亲人的身边，心情愉快了，生活困难也解决了，一切都会烟消云散的。但愿她能够尽快办完一切调动手续，尽早成行！
当天下午，国庆陪着李组长为首的考察组在食堂吃过晚饭，就送他们到支行对面的县政府招待所休息。将同志们安排好后，国庆又在李组长的房间聊了很长时间，等聊完了关于提拔副行长的事情以后。国庆高兴地对李组长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邬丽娜的事情有希望了，也许她很快就能调回北京去！”
“是不是县委书记给帮了忙？”
国庆点了点头，笑着说：“吉有良那人还算够朋友，再说今天恰巧有一件事，他有求于咱们，我就顺便把这事给提了出来，他立即就给人事局局长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什么困难就克服什么困难，必须把这件事情办顺。上午，我一回来就让邬丽娜去找任局长了。”
“那就好了，这就叫与人方便，也与己方便呀，邬丽娜如了愿，你的麻烦事也解决了，双赢！吉书记要你给他办什么事？”李组长问道。
国庆便从头至尾把那300万扶贫贷款的事说了一遍。
李组长听了，叹了一口气：“地方上这些领导从来就是这样，这么严肃的事情，在没有一点影儿的情况下，就敢在大会上随便许愿！不过，你还是给人家跑一跑，尽量解决为好，人家平日对咱行里的工作支持也不小嘛！再说他要这300万贷款也是为了给老百姓办好事呀！”
“那我明天就和谈副县长去地区去找一找，一大早就得走！”
“去吧，行里有高权发哩，你放心走吧。”
次日一大早，谈永贞副县长的小车就到了农行家属院的大门口。国庆一上车，见到她已坐在车上，便很不好意思地说：“谈县长，怎么能让你来接我，这叫我多不好意思！”
“钟行长，甭客气，咱都是为了工作，这是人家吉书记再三交代的。只要咱们能把这300万跑顺，比什么都强。”
国庆见谈县长坐在后边，便自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司机便开车了。
“谈县长，你说吉书记弄得这是啥事！连八字不见一瞥，他就在大会上宣布了，然后再叫咱们去想办法、求人，他甚至说，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我就要这300万！这不是霸王硬上弓吗？”
“嗨！人家总觉得你有这个能力，可能也摸透了你的脾气，知道你不会拒绝他，不然他敢在大会上对全县的三级干部宣布说：‘我已经和农行的钟行长说好了，再给咱每个扶贫点上发放扶贫贷款6万元！’那天连扶贫办的杨主任也奇怪，说他怎么没有见到上边的文件呀？”
“不过这人一心扑在工作上，他那一股子精神也真感动人。他有时到南垣上那些山庄窝铺去下乡，总要把我拉上，亲自到一家一户去看社员们的困难生活情况，渴了就在他们家喝一口，饿了，就坐在他们炕上吃，我跟上他都在那些山庄卧铺的人家里吃过几顿饭了。”
“是啊，就是奔着吉书记对待老百姓的的这份感情，咱们也应该帮帮他。”谈副县长感慨地说。
孙行长推着自行车刚走到地区农行的大门口，就被国庆和谈永贞副县长挡住了。孙行长领着他俩进了办公室，听了国庆叙说了来意，便哈哈一笑，说：“哎呀，这个吉书记办事也太不靠谱了，就是再想给老百姓办事也要看看实际情况嘛！一点把握都没有就给人家许愿？”说着，孙行长将一杯热茶放倒谈永贞的面前。他还要给国庆倒水，国庆却从他手里夺过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这时，孙行长又说道：“不过反过来说，谈县长，人家吉书记对我们农行的工作满支持的。前一次听国庆给我说，在对待农村基金会问题上，吉书记的观点很明确，还专门下了文件，规范基金会的行为，这才没有给你们龙城县的经济秩造成大的损失。”
“就是，当时咱们地区许多县的领导以为基金会就是当地政府的银行，放手让下边大肆宣传，采取各种不正当的手法，乱拉存款，结果不仅扰乱了金融市场，造成了银行存款的流失，还给各乡镇政府造成了很大麻烦。我听说与我们的相邻的青山县就因为基金会的问题，最近出了事情，一个农民存在基金会的钱取不出来，绝望之后，便从他们县政府的办公楼上跳了下去。我们龙城县，当时多亏了钟行长和我们县农村经营管理局的张局长在县常委会上大吵了一架，才使吉书记弄请了真相，及时制止了基金会的错误做法。”
国庆听了谈县长的话，点了点头，说：“这些，我事后就给孙行长汇报过了，那时候，吉书记才调来，我们还不太熟悉，但他当时的对基金会采取的断然措施真让我感动。”说着，他问孙行长：“那到底这300万扶贫贷款怎么办呢？”
“这事在咱们地区是解决不了的，还得去省里找。恰好，我明天要去省农行开会，你们也跟着去吧，分管扶贫贷款的副行长董长青是我同学，咱们找找他看吧。”
也许是龙城县委吉书记一心为老百姓办事的精神感动了上帝，也许这事就该办成。当孙行长领着谈永贞副县长及钟国庆在省农行董副行长的办公室坐下，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人家提出300万扶贫贷款的要求时，董副行长竟平静地说：“年初给下边分配指标时为了预防突发情况，还留下一块，以应付急需。不过，你们龙城支行的扶贫贷款管理的不错，扶贫贷款的发放和收回均排在全省的上游，这次就破例再给你们增加300万吧！但你们要按照扶贫政策发放这笔贷款的同时，一定要保证按时收回。”说着就立即在他们带来申请报告上签了一行字，叫来了办事人员立即办理了给龙城县追加300万元扶贫贷款指标的手续。
拿到300万元扶贫贷款指标，国庆甭提有多高兴了，出了董行长的办公室，就告别了孙行长，和谈副县长立即往回赶。谈副县长根本没有想到就这么容易一下就搞到了300万扶贫贷款的指标，高兴地说：“这300万块钱能帮助那些贫困点上的老百姓办多少事啊！钟行长，你这回又给咱龙城县人民立功了，吉书记也该放心了！”
国庆从省城返回来的当天晚上，一家人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忽然有人敲门，李贞迎出去一看，有些惊奇的喊道：“哎呀，邬股长，你这稀客怎么来了，快到屋里坐。”边说边把她迎进自己的家里。
邬丽娜提着两包食品、水果，不知是激动还是一路走热了，竟满脸通红，似乎还挂着几颗汗珠。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说：“嫂子，我特意来谢谢钟行长，要不是钟行长给县上领导说话，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回北京，回到我父母的身边。”
李贞与她说话的当儿，国庆赶到跟前，他急着喊道：“邬股长，你太多心了，帮你说了句话，完全是应该的嘛！哪里值得你远远地过来跑一趟，还买了这么多东西，也太破费了。”
“嫂子，钟行长是好人，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不是他帮我，这么多年了，谁过问过我的事情？”说着说着，邬丽娜竟然梗咽起来，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瞅着邬丽娜的满脸眼泪，看到她那单薄瘦削的身体，想到她远离家乡，举目无亲及她那不和睦的家庭，李贞也跟着流下泪来，问道：“你啥时候动身，到时候，我们去送你。”
“嫂子，谢谢你的一片好心。也没啥送的，这么多年，我就落了个光身一人。该处理的东西都处理了，该托运的也已经托运了，剩下的一个提包提着就走了。”
“邬股长，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办，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说。”国庆也恳切地说。
邬丽娜赶紧擦干了眼泪，两眼仍瞅着李贞说：“我就不多坐了，你们都忙吧，等我回到北京，就给你们写信，告诉你们我家的地址和电话，你们凑空一定要来北京转转，玩玩。”说着就走出了门。
国庆和李贞见留不住她，就站起身来准备送她。邬丽娜赶紧伸出两手，极力阻挡。就在她伸出手阻挡国庆时，将手里的一封短信悄悄塞到国庆的手心里。
国庆手心里忽然被邬丽娜塞了一小块纸片，吃了一惊，觉得手心里好像捏了一块发烫的火炭块，回到卧室里后，他一个人默默展开那张叠了好几折的纸片，凑在灯下，看了一遍。
国庆：
感谢你尽心尽力帮我办顺了返城手续。不管你是看见我可怜，真心帮我，还是为了把我从你身边支开，总之，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应该感谢你。临走之前，我要再一次告诉你，我曾经那么强烈地爱过你，并且悄悄地爱了那么长时间，可你不知是因为真的太忙，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竟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情，甚至一连两次断然拒绝了我的示爱！当时我很伤心，并十分恨你，觉得你太高傲了。但今天，我却感到你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你做的完全对，我不应该为了我自己的感情需要，而去干扰你幸福的家庭。嫂子是个好人，祝你和嫂子一生平安！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
匆匆看完这封短信，国庆的心里一阵翻腾。他回想起近一段与邬丽娜的几次邂逅，才突然发现邬丽娜的一片真情，并且这种感情属于那种发自心底的真爱，并非有些女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玩的那些花招。尽管她的想法有些荒唐，有些不顾实际，但却能看出自己在一个正直本分的年轻女人心中的份量，为此他感到一种莫名的自豪和骄傲。是的，邬丽娜这种爱情观是有些自私，但谁的爱情又不是自私的呢？不是排他的呢？假若不是自己在李组长的建议下，及时采取了果断的釜底抽薪的措施，让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还不知会出现什么局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