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从北京回来已近一个月了,国庆觉得吃饭香了,走路也有劲了,看来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天他来到黄龙地区农行,准备报到上班。当他走进马立生行长的办公室时,马立生竟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热情,看来他明显地有些歉意,又是让座,又是倒茶,手里举着一支精致的中华牌香烟递到钟国庆的面前。钟国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觉得马立生这些举动有点做作。他客气地说:“马行长,你还给我拿烟?你忘了吧!我第一次患心梗后就彻底戒了嘛!”
“那你喝水!”他将那支香烟放在桌子上,接着说:“钟行长,叫你受委屈了,你一定很生我的气吧?”
“哪能呢?马行长,就是生气也生不到你的头上,都是那个朱梦谦作的,管你什么事?难道你还会对你的下属这么狠心?我不怪你,马行长。这次患病以前,我已经去见了鲁行长,他把什么都对我说了,我心里一切都清楚,你们也是没有办法嘛!”
“是啊,是啊!我原来总以为龙城支行的信贷资产质量没有问题,那一亿二名义上的不良贷款,完全是优良资产嘛!也完全是可以给他们讲清楚的嘛!哪知道人家根本就听不进去?非要把这当成一个问题报上去?李慎副行长二次复查的时候,也很生气,所以才写了那个复查报告。”
“马行长,不说了,后来的情况我都听说了,鲁行长让我回来听从你的安排,下一步我干什么,就请你安排吧!反正支行行长已经不干了,现在干什么都行,不能老在家里坐着。”国庆十分恳切地说。
“不急,钟行长,你做了那么大的手术,好好休息休息,疗养疗养再说,等身体完全恢复了再上班,你这情况,他谁不知道?”说着,他又拿起国庆面前的茶杯,给重新换了热水,继续说:“至于你的工作,我早就和鲁行长谈过了,根据上边的新精神,党的工作由地方交给咱们系统以后,把原来的地行党总支变成了机关党委,分行党委研究决定由你担任这个专职书记,过去这书记是朗行长兼着。那天党委开会的时候,还决定,机关党委设一个专职书记,两个兼职委员。人事科魏宝贵科长兼机关党委的组织委员,计会科科长温汉三兼机关党委的宣传委员。地行机关的干部包括离退休干部在内,一共有一百多个党员,你来了以后,把大家重新划分成四个支部,把各支部的领导机构也健全一下。钟行长,机关党委的工作很重要,你来以后,要发挥你的一贯作风,很快把这块工作抓起来,咱们共同努力,把黄龙地区农行的工作搞上去。”
“马行长,你放心好了,我会努力的。”
“你的工作就是这样,我看不用着急,你再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你觉得身体完全可以胜任工作的时候,再给我来电话,我派人去接你。”
“行,行,马行长,听你的。”
国庆从马立生的办公室出来,又进了他的好朋友存款科王新泰科长的房间。两人见面,自然是一番问候、寒暄。王科长再一次问起国庆的病情及治疗恢复的情况,接着就说:“你应该好好休息休息,急着上什么班?工资奖金,他谁敢少发你一分钱?离了你,这个地球照样转,经过这场风波和大病,你难道还没有想开?”
国庆点了点头,说:“在家里呆的时间长了,没有个事干,心里也不是味道,再说人家给咱安排的工作,放在那里,没人干怎么办?”
“什么工作?多少年了,地行就没有机关党委,各项工作不是照常进行?这次省里让各地区都要设机关党委,其他地区都还没有眉目,咱们黄龙地区之所以抓得这么紧,还不是他们在想法给你安排个工作岗位?”
“王科长,你说到这里,我就明白了,既然是这情况,我就继续在家好好休息一段,你在地行给咱打听着,万一到了我非上班不可的时候,你再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来。”
“行,你放心地在家里歇着吧,有情况的话,我及时给你通知。”王新泰科长大包大揽地说。
当天下午,钟国庆就返回了龙城,准备在家里再休息一段时间。
在龙城的公共汽车站下了车,他独自提着包走在大街上时,就觉得不少人在注视他。多数熟人朋友见了他还是那样热情地打招呼,问长问短,安慰说:把身体当事一些才是大事,其他一切都扯淡。但是有些人却完全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似乎变成了陌生人。当他走到一个超市的门口,忽然看见龙城农行的小陶远远地从对面走来,小陶是国庆在龙城支行时曾经很器重的一个女同志,她从财院毕业分到龙城后,很快就被提拔为计会股的副股长、股长,国庆曾在班子会上提议,将小陶列为第三梯队后备干部,觉得她很有培养前途。此刻,国庆远远就看见了她,正准备向她打招呼时,她却突然低着头走掉了,似乎根本就没有看见他,又好像是临时想起有其他要紧的事情而改道了,也许是怕国庆身上患有什么“非典”之类的传染病,而极力回避了。国庆眼瞅着她的背影,十分困惑,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她这样害怕自己呢?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国庆的目光离开了远去的小陶,继续向前行走时,忽然听见身后“嘀嘀”响了两声汽车喇叭,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一辆黑色的本田小轿车,一看那车号,国庆就立即扭过头来,不想看它。那是自己的老同学,以前曾在南方搞房地产生意,现今是龙城县城里一家养殖专业户吴玉芳的车,他装作没看见,继续向前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小车已在国庆的身边停了下来。吴玉芳一身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衣,红色的领带,鼻梁上一副浅黑色的变色镜,他摇下车窗玻璃,从驾驶座上探出头来,假惺惺地带着几分揶揄和讥讽的口吻说:“哎呀,大行长今天有空在街头散步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等他没有得到国庆的任何回答以后,又接着说:“今后如需要用车请打道,我免费提供!”
国庆一听吴玉芳那口气,知道他是故意在寒碜自己、报复自己,以此来发泄压抑在他胸中好久的恶气。便故意装出一副无比轻松、愉快的心情,微笑着说:“谢谢吴老板的关心,祝你永远飞黄腾达。”说完这话,国庆就连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吴玉芳在当街上给国庆难看并不是无缘无故的,是国庆“得罪”人家在先。那还是一年以前的事了。那天晚上吴玉芳将他的本田车停在国庆的家门口,怀揣着一万元现金来到国庆家里。国庆和李贞看到老同学的到来,马上递烟倒茶,按他在沙发上坐下。吴玉芳在国庆家的简易木制沙发一落座,看了看再没有外人,便说:“钟老兄,你这一套沙发也该换换了,家里经常人来人往的,你当行长的也不嫌丢人?”
“丢什么人?咱又不偷不抢?”国庆微笑着说道。
“老兄,咱们猪场的生意还真不错!你只要大力支持,还愁没有你花的?这是一万元,你先把这客厅里的家具都换一换,等咱猪场扩大了规模,咱们再把你这几间寒碜的屋子重新装修一下。”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一万元现金,放在茶几上。
“玉芳,先把你的钱装起来,还有啥事要我帮忙,你就赶快直说!”
“啥事?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听别人说了,我那十万元贷款,听高行长说大家都同意了,就等你一句话哩,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吴玉芳从来都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吴玉芳拍着自己的胸脯。
“玉芳,你说错了,你贷款的事,会上大家已经都同意了,我也已经表态了,就是叫你找一家可靠的担保单位嘛!你找好了,不是马上就可以办吗?”
“老兄,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现在到哪里能找到可靠的担保单位呢?这次只有十万块钱,你就说句话,先给贷了,等卖猪款回来,就先还这十万元,还不行吗?”
“不行,玉芳,这是银行的信贷制度,是贷审会上定下来的,谁也不能打折扣,你还是快去找担保单位吧!不要再和我磨牙了!”
“行!我再找找看吧!”说着转身就走。
“玉芳,快把你的钱拿上!不然就别走!”国庆说着举起他那一叠百元大钞追过来。
吴玉芳想夺门而出,但当他将门拉开时,李贞正站在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李贞笑着说:“吴老板拿上钱再走,不要让我们再送了。”
吴玉芳看到这样,立即沉下脸,返回头从国庆手里恨恨地夺过那一万元,一声不吭地走了。
自那以后,已经一年多了,国庆再也没见过吴玉芳的面。今天在大街上邂逅,他见钟国庆如今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对他无用了,便故意揶揄挖苦他。国庆心里非常明白他的用意,所以并不生气。不过最近听有人说,吴玉芳至今已成了高权发家的常客,几乎每天晚上都在高权发家打麻将。吴玉芳的嘴真甜,“嫂子,嫂子!”将杨桂花叫得心里很舒坦。还听说,在高权发的破例支持下,他的猪场已经扩大了规模,生意正红火。
家里变得越来越冷清了,就像有人形容的那样,门可罗雀。一天,住在同一个大院的老领导姜振华老主任,来到国庆家里闲聊。他已近古稀之年,白发苍苍,有些老态龙钟、步履蹒跚了。他一进了门,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上一支烟,打开了话匣子:“好着哩,国庆。你在咱行这些年没白没黑的忙忙碌碌,操心出力,红红火火干了十几年,使咱们的各项工作都在全地区冒了尖,特别是你担任一把手以后,咱们的信贷工作,他谁不佩服?但世界上的事情不都是一帆风顺的,谁都可能遇到不公道不顺心的事情,咱一定要来回想。现在咱退下来了,不操那么多心了,轻轻松松,愉愉快快过日子多好!你这人固执,在位时从不收取别人的礼品和好处,家里的生活虽然不像有些人那样风光,但咱心安理得,日子过得安安然然就好。钱有多少?能生活下去就成!好人终归会有好报。咱不眼热别人那些不义之财,你不要看有些人以权谋私,吼雷火闪的,得意洋洋,红火热闹,他们终究有倒霉的那一天!”
一天,李贞接到支行让她下岗的通知,她便离开她当了十几年储蓄所长的储蓄所,前去办理了买断手续,农行一次性给了她四万元,就算和农行没有了一点关系了。从此,李贞回到家里专门招护孙女、外孙和公婆,两个老人也都已年逾八旬,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已是风雨飘摇之年,她哪里敢远走?招护好两个老人是她的一件大事啊!
在家里休息不到一个月的时候,王新泰科长突然打来电话,国庆以为是人家催他去上班。但王科长却说:“钟行长,有一个新情况,昨天马行长在召开行务会时说:根据上边精神,年令超过52岁的正副科级干部一律退出工作岗位,回家休息,工资奖金照发,并通知这些人,明天在地行参加会议。”
“哎呀,那超过52岁的正副科长不少呢!你也到了龄吧,你也要退?”
“退呀,不退还能由了咱?保卫科的李裕华,工会办的沈勇,还有几个副科长,我算了一下,一共9个人。”
“行,我明天一大早赶到。”
第二天一大早,国庆就搭上龙城到黄龙第一趟班车到了地区农行。9个人的会议也没有啥开头,马立生和人事科的魏宝贵两人坐在大家对面,下面的9个正副科长零零散散坐成一片,大家准备听听上边的文件是如何规定的,但马立生说没有文件,说这个精神是上边一个领导讲话时讲的,就按这个讲话精神执行就行了,现在各级行都在改革,也许将来会有文件的。让大家开完会、交接了工作手续,然后就可以回家休息。马立生征求大家的意见,尽管大部分同志都觉得有点太突然,但没有一个人吭气,就是有意见顶啥用?不过国庆倒觉得这样挺不错,拿上工资回家休息,啥心也不用操,这还不美死人了!机关党委的工作他还没接手,所以开完会,就直接回家了。
那天回到家里时,国庆心里就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的轻松。当天晚上,美美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晨一起床,浑身上下就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地舒坦,他让妻子李贞给他量了一下血压,竟是70/120,比吃了降压药还正常。
当国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的时候,他回忆起自他患病以来所经历的一幕幕情景和一件件事情。他觉得人家让他们退下来是改革的需要,也是符合客观规律的,他觉得这些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他既没有一丝失落感,也没有对过去手中掌握权力的恋恋不舍的感觉。他这一辈子,从学校毕业回到青松岭,从当生产队会计开始到如今,也曾掌管过这样那样大大小小的权力,可是,这些权力从来也没有带给他任何快感和享受,也没有带给他甜蜜和喜悦,而带给他的总是些责任、烦恼、战战兢兢和提心吊胆。目下,远离了权力,离开了工作岗位的钟国庆,感到从来没有的轻松、愉快,以前有人曾说:无官一身轻。国庆现在确有这种美好的感觉,是那种突然被解放了的快感。
国庆正式从工岗位上退下来,回到家里休息以后,每天除了陪伴两位老人说说话,到街上散散步,在院子里打几遍太极拳,就是坐在窗前看书,写点东西。开始,他写了厚厚一沓材料,是关于信贷管理的一些建议和想法,但写好以后,他并没有拿去发表,而是用特快传递的方式寄给了省农行的鲁行长。
后来,他还时常写一些散文、小小说或者随笔一类的文章。只要自己觉得差不多的,就寄给在黄龙日报当编辑的表弟吕文正。表弟文正为了鼓励他,想让他有一个好心情,对他的病能好一些,所以,凡是他送去的稿件,经加工修改后,基本都照登了。
看了20集电视连续剧《大雪无痕》后,心中有些感慨,他便写了一篇《“大雪无痕”—— 一部反腐好教材》,文正经过简单修改就给登了。后来发现小外孙在家里养蚕,当他看到一条条春蚕那么憨厚、可爱的样子,心里立刻就产生了许多感慨。他立即提笔,一口气写了好几页。没有来得及再修改一番,就急着寄给表弟,结果,这篇散文很快就在黄龙日报的第四版上发表了,这篇文章虽然不算太长,文字也很一般,但却道出了国庆的心声,现将它抄录在这里,以飨读者。
附录:
春蚕的故事
初夏的一个下午,我正在家里的桌前津津有味地读一篇小说,小孙孙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死缠着我陪他到田间采桑叶,说是要喂他的蚕。不然,他的蚕就要饿死了。尽管我告诉他:蚕是饿不死的,但还是拗不过他。我放下书本,仔细看了看他小手里端着的放蚕的纸盒子,我发现盒子里的桑叶确实不多了,并且已经干枯。桑叶间正有七八条白花花、寸把长的小蚕正在慢慢地蠕动,一个个胖乎乎的,很安详、很憨厚、很可爱,顿时叫我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和怜悯。
我看着这些可爱的小生灵,忽然想起小时候我养蚕的一段小故事。但那是一个不幸的故事,至今想起来仍然叫人感到惋惜和不平。
还是我上初小二年级的时候,大概七八岁,像小孙孙这样大。在学校看到别的小孩养蚕,回到家便缠着大人要。母亲不知从那里给我弄来半张麻纸的蚕卵,说是等小蚕孵出来就可以养了。蚕卵像细小的黑芝麻一样密密麻麻粘在麻纸上。我学着别人的做法,将这半张麻纸叠起来放在贴身的上衣口袋里。暖了一两天,小蚕就像黑色的小蚂蚁一样,一个一个从蚕卵里探出头来。这时我找了一根鸡毛,轻轻地把它们从麻纸上扫下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纸盒里,并放上几片鲜嫩的桑叶。小蚕刚一出世就会吃桑叶,不像我们人类那样娇贵。它们生长得很快,过不了七八天就已脱两次皮,长到半寸长,并且由黑变白,由瘦变肥。长到二寸左右的时候最好看,一个个白花花、胖乎乎,已经有鼻子有眼了。那一张张小嘴吃起桑叶来飞快,一小会儿就会将桑叶吃下去一个凹口。这些小东西很温顺,你用手指轻轻把它拈起来,想放在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它从来不和你执拗,更不会咬人。
蚕的寿命很短,一般从孵出来的幼蚕到成茧大概只有个把月光景。蚕的一生很辛苦,从一出生就只知道吃桑叶长身体,一天到晚不辞劳作。晚上等我睡了以后,还会听到他们“沙沙沙”吃桑叶的声音。它们成天只顾忙碌,连觉也不睡,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蚕睡觉时是个什么样子。
民间曾有“蚕老一时,麦熟一晌”的说法。等它长到二寸左右,有小拇指粗细的时候,便周身发黄发亮。不知什么时候,它便会躲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用嘴里吐出的白色的蚕丝一圈一圈做出一个椭圆形外壳,把自己包围在里面,人们把这个小圆壳叫做蚕茧。
再过个把月,茧里的蚕又变成一个蚕蛹,它从茧里拱破一个小洞钻出来,然后又变成一个小白蛾。众多的小白蛾聚在一起,扑扑楞楞扇动着白色的翅膀,度过它们的“蜜月”,完成交配。雄蛾与雌蛾交配以后,雌蛾便开始产卵,这时养蚕的人取来麻纸,将小蛾放上去,小蛾产出的卵便会密密麻麻粘在麻纸上,人们把这个过程叫做摆卵。
缫丝厂的工人为了缫丝,不等蚕蛹拱破茧子,就将蚕茧放在开水里一煮,然后再从蚕茧上找出丝头,缓缓将丝抽尽,最后蚕蛹便暴露出来。有人将蚕蛹收拾起来,用油炸了吃,据说很香。
蚕的全身都是宝。它吃的是桑叶,吐出的是丝,它拉出的屎一粒一粒,干了很硬。将这些蚕屎收拾起来装枕头,可以解暑降压,祛病延年。
小时我养蚕,仅仅是出于一个小孩子的好奇心,并不知道蚕宝宝这般辛勤劳作的短暂一生竟有那么大的功劳,更不会知道它们那种无私奉献的高尚品德。我每天给它们采摘最鲜嫩的桑叶,守在它们跟前,直到很困了才去睡觉。等到它们长到二寸左右的时候,我更爱它们,巴望着它们早一天结茧、成蛾摆卵。
但有一天早晨,我忽然发现,我那纸盒子里的白花花、胖乎乎的蚕宝宝全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用手动它,也没反应。糟了!我的蚕宝宝全死了!我大哭起来,大喊起来,是谁把我的蚕宝宝害死了?!这时母亲忽然一愣,红了脸,愧疚的低下头,说:全怪她!原来前一天晚上,家里飞来几只讨厌的蚊子,怎么赶也赶不出去,又抓不住打不死。母亲一着急就从邻居家里借来一把小型喷雾器,将灭蝇药“敌敌畏”给家里喷了几下。结果,讨厌的蚊子很快不见了,我那些可爱的蚕宝宝也无声无息地上了西天。我当时非常怨恨我的母亲,你怎么能这样?为了杀死几只蚊蝇,就不分青红皂白,连我那些温顺的蚕宝宝一同杀死呢?尽管母亲一再表示歉意,一直给我说好话,但已无济于事,那些可爱的小生灵毕竟死了,我的希望也破灭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但至今想起来,我仍感到惋惜和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