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小院

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院落,通常在堂屋和小屋之间,有的人家小屋在前,有的人家堂屋在前。

我刚记事时,院落大点的人家会开辟出专门的菜园地,会挖一个不算太大但却可以养鱼的水垇,会种些桃、梨、枣一类的果木树,会种上竹子,还栽种一些应季的花。院落小点的人家便只是种些竹子,说是小院,不过是个竹园而已。

我家也有一个小院,起先不过是个小竹园,紧挨着房间,隔着窗户便能看见那四季常青的竹叶儿绿得铮亮。父亲会篾匠活,总在闲时砍些竹子编织菜篮子、鸭围子、猪篮子。而我们总会掰一些竹条儿编成帽子戴在头上,再拿起一根短竹竿,玩打仗的游戏。随着时代的发展,小院也在不断变化。

在我上小学五年级时,家里建新房,小院的竹子被连根挖起,不再作竹园。新房建好后,小院白天成了关鹅、鸭的场所,印象极其深刻的是家里养了一只老公鹅,特别喜欢撵人,我曾没在意被它啄到腿脖子,疼得要命。不过,这只老公鹅却是我家的功臣。说来也怪,我家养的老鹅下的蛋竟孵不出小鹅,倒是别人家来配种的老鹅总能孵出许多小鹅。如此,我家便不再养老鹅,而家里的鹅却并不比别人家少,只是大的大、小的小。

此时的小院很是热闹,每天都有鹅叫鸭嚷,一边是嘎鹅、嘎鹅,一边是嘎嘎、嘎嘎。只是那粪便的气味有点难闻,特别是夏天尤甚。好在父亲特别勤快,每天都会清扫。

上中学时,流行打压水井,我家也不例外。小院又有了新变化,一口压水井,一个葡萄架,一棵葫芦梨树,还浇铸了水泥地面。此时的小院一下子上了档次,我喜欢捧着书在这小院里诵读。

春天的小院,葡萄藤蔓舒展着身子,一个劲儿在架子上游动,嫩叶儿从藤蔓的节眼里钻出来,慢慢长大,到了初夏便铺满架子,撑出了好大一片荫晾。

夏天的小院,总有一股清凉,忙碌的父亲会在葡萄架下放置一张大木盆,农忙的间隙从水井里压些清凉的水放入其中,用他别在腰间的大手巾将浑身上下洗一把。我们也不例外,总会在最热的时侯捧一把清凉的井水抺在脸上,再如父亲那般用汗巾擦洗全身。

秋天,葡萄架上还有几个遗漏的葡萄,在仅剩的几片黄叶映衬下格外显眼,只是多半被鸟雀啄得面目全非。倒是树顶的葫芦梨还有几分诱惑力,不过太涩,也不那么惹人欢喜,终是高高地挂在树上任其老去。

冬天,小院更显寂静,除去压水时的吱呀、吱呀声,便很少再有别的什么。

如今,不在老家生活已近二十年。小院早已荒芜,杂树吞嚼了葡萄,缠死梨树,竟连压水井的台子也没放过,被杂树的根撑破了肚皮。

偶尔地也会回去清理一下,但终究没能让小院恢复往日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