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庚子年5月10日母亲节,是全世界感恩母亲的日子。在这个神圣的日子里,我也向远在故乡的七旬高龄的仍在为儿孙操劳的母亲祝福:愿您老身体安康,天天快乐,安享天伦之乐!
写下这些文字时,我的内心充满了感动和悲悽交织的情绪,双目不禁泪奔了:母亲的身影又在眼前浮现,是那么的憔悴、疲惫,是那么的单薄、瘦小……
我的母亲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小时候因家贫,只上了小学二年级便辍学在家,帮助父母干活。于十九岁来到这个名叫狮子湾的小山村,从此便在这儿生活下来,与父亲共同生养了我们兄弟妹六个,四男两女,也算是儿女齐全、多子,但并未多福,却是多累多苦了。
农家生活是辛苦的,多人少劳力的农家日子更辛劳,而母亲更是辛苦的。我是母亲的第三个孩子,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一弟两妹。从我记事起,家里人多、地多、劳力少、收成少,日子过得十分紧巴。当时家里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六个孩子,总计十口人、十张嘴,但劳力只有爷爷、父亲、母亲和大哥,即三个半劳力。奶奶是小脚,不能上地,在家做饭、照看孩子们。母亲告诉我,在人民公社时候,凭劳动工分分粮食,由于劳力少,尽管她们天天出工,每年挣得工分还是不能满足分口粮的需要。为了多挣点工分,父亲和爷爷承揽了生产队的牲口放养任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早出晚归,饲养牛羊、参加队上正常生产劳动,挣得工分仍不能满足十口人分粮的工分需要,只好欠着,为此受尽了村子劳力多的人家的冷嘲热讽。分产到户后,情况虽有了很大改变,但因靠天吃饭,广种薄收,口粮仍然很吃紧。特别是坡地种小麦,田薄产量低,收成很少,平均近10天左右才吃一顿面条。每当吃面条这天,全家人都十分高兴,就像过节一样,父亲早起挑水,母亲和奶奶早起和面、擀面,爷爷早早喝完茶,开始劈柴禾,我们帮小孩子抱柴堆放,一家人像蚂蚁般,虽然熙熙攘攘,但也和谐愉快、井然有序。当面条做好了后,我们就放开肚子吃,小小年龄,每人竟会吃两到三大碗,以至肚子撑的鼓鼓的。而母亲总是最后一个吃,在照顾大家吃好吃饱后,她才动筷子。有时因准备不足,剩下的不多,母亲就凑合着吃点,帮奶奶收拾完厨房,便和爷爷、父亲一同上地里干活了。
农家最苦最累的是夏收,有"龙口夺食"之称。盛夏六月,小麦一夜间就黄了。故乡的麦田地陡偏僻,只能人工收割。于是,凌晨四点多,母亲便起来做好饭,叫父亲、大哥吃完,天还未大亮便上到地割麦了。中午,烈日当头,她和父亲、大哥不肯休息,吃点带的馍片,喝点凉水,继续挥镰收割。夏收持续十多天,母亲的胳膊肿了,也开始兑皮,但她从未叫苦,依然早出晚归。小麦割完后,因山高路窄曲折,不能用架子车拉,家里没有毛驴,只好靠人力背。父亲要趁天气热抓紧耕小麦地,以便秋天再种。于是母亲便成了背麦的主力军。母亲带着大哥、二哥去地里背麦,给大哥、二哥捆的较少,而自己背的特别多,每次回到麦场里,汗水浸湿了衣服,脸上满是汗水流下的痕迹,头发、袖子全湿了。但看着立满麦场的小麦捆子,母亲还是挺高兴的,走得更快了。在我的记忆中,有一年夏天,小麦长势很好,割的麦捆子也很多。父亲母亲拼死拼活把小麦背运回麦场,却遇到了连阴雨,一下就是近十天,小麦穗发黑,几乎全发芽了。望着麦场里发芽的小麦,我第一次见母亲哭了,是那样的伤心、那样的悲悽!当然,夏天过后,到来年夏天,我们吃的都是出芽小麦面,面黑粘而苦涩,实在不好下咽,但也无法呀!
母亲是很要强的。她身高一米六左右,并不高大,但在我的心里,母亲是强大的。因为自爷爷去世后,母亲便成了家里的主心骨。事无巨细,都是母亲拿主意。今天去那片地里干活,谁干什么,均由母亲安排,且她带着大家去做。我想是基于以下原因吧。一是母亲性格急,做事风风火火,而父亲性格较缓,不爱出头,凡事等母亲带着去做。二是母亲干活动作快,麻利,父亲迟缓、木讷。分户后,为了把日子过好,让孩子们少受点罪,母亲真是拼了命的奋争着。农忙季节,母亲带领大家早起晚归干活,两头不见太阳;回到家,还要做饭,忙家务,给家里人缝补衣服。多少个深夜,我一觉睡醒了,发现母亲却没有睡,还在昏暗的油灯下给家里人缝衣服、纳鞋子。每当我叫她睡觉,她却说不困。最让我不能忘的是,大哥才十六岁,为了让家里有钱好过点,母亲托亲戚带大哥远到宁夏去打工,一走就是一年整。我以为母亲不想念大哥,但每到周未遇天下雨、或到暑假晚上,母亲便要求我给大哥写信,她坐旁也口述,我写,告诉大哥家里好着,让大哥安心干活、照顾好自己。而每当收到大哥来信,母亲便让我一遍又一遍读给她听,每次听的都是那样专注入神。等我慢慢长大了,我才明白母亲的心呀。是啊,在最困难的时候,母亲多次告诉我:"穷人的孩子一定要有志气,宁愿挣死牛,也不能翻了车。""宁让大人受苦受累,不能让孩子受欺辱"。而要强的母亲,就是用自己的无怨无悔的奋斗拼搏,为我们创造了有尊严的生活!她和天下所有母亲一样,是爱自己孩子的,但她的爱更深沉、更长远。
母亲是善良的,她教导我们要尊老爱幼。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我的记忆里,家里的饭做好了,第一碗首先要端给爷爷,随后是父亲,最后才是我们孩子们。特别是家里做我们认为最好吃的面条时,尽管面煮在锅里,我们孩子们已在厨房门口围着,年龄小一点的开始哭叫,母亲也不理不管,第一碗必须端给爷爷。以致让爷爷不忍心,又从自己碗里捞出来给哭闹的弟妹吃。爷爷年纪大了,牙齿不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于是母亲便规定给爷爷三天吃一顿麦面,刚开始,四弟、小妹总是哭闹,爷爷不肯吃,总要分给弟妹吃。母亲不愿意,总是劝爷爷快吃,劝斥弟弟、妹妹。让我们感觉母亲不爱孩子。后来,每到给爷爷改善生活,就让我或二哥把四弟、小妹们带到村子里去玩了。奶奶一辈子不吃肉、不动荤,为了让奶奶有油吃,在家里日子十分困难的情况下,母亲把家里下蛋的鸡、包饺子用的核桃偷偷买了,给奶奶买了植物油,多次招来父亲的埋怨。是啊,鸡蛋是家里换盐换日用品、给我买学习用具的主要财富。但每次母亲都不说什么,下次还是这样。但有次母亲扁桃体发炎了,在喉咙长出两个巨大的小胧包,把咽喉堵住了,只好做了手术。在养病的日子里,奶奶给母亲做了蛋汤滋补身体,但母亲没有喝,等奶奶走了,给我和四弟、两个妹妹分着喝了。慢慢的长大的我,才慢慢的懂母亲的爱,体会到母亲的善良、孝道!
时光不居,岁月不饶人。现如今,母亲已是七十四五的年纪了,头发已花白,身子更加瘦弱了,特别是去年老父亲离世,母亲更显得形单影只、虚弱不堪了,但她还是为儿女努力着,奋斗着。在家里帮大嫂照看小重孙,还在为大哥做饭、操持家务。每每让她休息休息,她还是多年的口头禅:"不累,能行"。只要是我们要求的,她还是默默的去做,在我们面前,她还是那么坚强、有主见。当我要求接她到西安我家住一段时间,她执意不肯:你父亲刚走,我走了家里太空落了,另外,你大哥不会做饭,我要给他做饭呢。我明白,她离不开父亲,也不想离开家。她始终把对家里人、对孩子们的爱放在心底,从不主动给我们打电话,怕给我们添麻烦,让我们分心。每当我们电话问候时,她总是说自己很好,却在不停叮嘱我们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家人。
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山村农家妇女,一位普通的女人,但她在我心中是高大的,是不平凡的,她是我最最伟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