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故乡

最忆是故乡

鹰飞的再高，影子总在地上；人走的再远，心永远属于故乡。

———————————题记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每次忆及故乡，贺知章《回乡偶书》便脱口而出。是啊，“叶落归根”，作为在外的游子，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思念故乡了。特别是过了知天命之年，便经常情不自禁的想起故乡,眼前便浮现出故乡的山、水，那熟悉的村庄和父老乡亲……

（一）

故乡是一个小山村，名曰“狮子湾”，但名不符其实。因为村子里既没有活狮子，也没有石狮子。听爷爷说，解放前，村子里住着张、赵两户人家，赵家比较殷实，是财主，大门口立有两尊石狮子，威武雄壮。又因处在一个小山的旮旯湾里，故名“狮子湾”。

村庄坐落在千陇关山的余脉鸡爪山脚下，位于陇县县城西北，距离县城40余公里。村庄四周都是连绵不绝的浅山丘陵，十分偏远且贫穷。据老人讲，村子历史较短，不过百年。再深究，才知是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关中大旱，连续几年颗粒无收，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为了活命，爷爷的爷爷带着一家人逃荒，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一路向西，跨过黄河，穿越八百里秦川，沿着千河溯源而上，最后定居在这里。当时这里是深山老林，植被茂密。父辈们为了生存，砍树建房，垦荒种地，随着岁月更替、人口增长，村子也就形成当前规模。但村子也和村人一样普通，既没有村史，也没有出过一个大官贵人。就是这样一个小山村，却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让虽居大都市的我却经常想起，难以忘却的一方土地。

（二）

故乡的日子是枯焦的。从我记事起，村子的父老乡亲就一直种地养活自己。耕地全部是陡坡田，没有水浇地，靠天吃饭。村子周边的土地，被修成了窄幅梯田，可以施农家肥，土地比较肥沃，种的是玉米、土豆等；离村子比较远的地，无法施农家肥，土地比较贫瘠，种的是冬小麦，荞麦、谷子等，基本上一年种两料庄稼，每年4月随谷雨、清明节气种土豆、玉米，9、10月随白露节气种小麦，由于土地瘠薄，加之没有灌溉设施，产量很低。为了多产粮，便广种薄收。遇到干旱年份，几乎颗粒无收。所以尽管大家一年四季都在忙碌，但还是因收成不好、粮食不够而饿肚子。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吃饭时天大的事，能每顿吃饱饭、每天吃一顿面条，便是最幸福的生活了。小时候，大多数人家都是孩子生的多，家里人口多劳力少，加之粮食品种单一、产量低，父辈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打的粮食还是不够吃，多数乡亲每到年初就没有粮食了，靠挖野菜、借粮食度饥荒。特别是细粮小麦面更是少的可怜，多数人家近乎一个月吃不上一顿面条。我们家基本上是一周吃一顿面条，大多是选在天下雨时候，每到吃面条这一条，全家人都很高兴，简直是过年。一大早，父亲就起来挑水，爷爷喝完茶，便开始劈柴，奶奶和妈妈忙着和面、做臊子，我们小孩也不出去玩了，变得十分乖巧、听话、勤劳，帮助搬柴、烧火，盼着饭赶快做好。幼小的我更是放开肚子吃，竟然能吃三大碗面条，撑涨的肚皮像面鼓，用手拍的通通响。而玉米面沫糊、搅团、土豆玉米面片片、玉米面疙瘩等就是主食，每天必吃的，以致让我看到是玉米面加土豆，愁的大哭，实在不行，奶奶偷着给我和一点麦面面团，放在灶火里烧成面疙瘩让我解解馋。能吃一个鸡蛋、一点肉，那便是十分奢侈的呀，只有在过年、过节时才能吃到，而且也是少的可怜，不能尽够吃。所以，我们小孩都在盼着过年，特别是已进入腊月，便搬着指头数着大年除夕这一天到来。

（三）

尽管缺衣少穿吃不饱，父辈们一年四季愁眉苦脸，但小孩子除了肚子不快乐，身心还是乐趣满满的。

难忘放牛的日子。故乡的土地都是用牛拉犁耕种，家家户户都养着牛，少的三四头，多的七八头。每天放学后，吃过午饭，我们相约去放牛。大家吆喝着、赶着牛儿去山坡上吃草。等到把牛赶到坡上，我们就像一群从牢狱放出的囚徒，彻底放松了，大家三三两两，自由组合，四人一团、五人一簇，开始打扑克、玩游戏，全身心投入娱乐之中，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差事：放牛。以致让牛儿也随意吃草、奔跑，最终跑进庄稼地祸害粮食，招来庄稼主人一顿臭骂，换来家中大人轻者责备、重者一顿胖揍。虽然当时满口求饶，决心悔过，汲取教训，好好看护牛，但第二天，把牛儿一赶到山坡上，又开始玩起来，竟将大人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有让牛儿钻了空子，偷吃到“美食”，自己又换来一通责骂、甚至更加严厉的责罚。有时，等到太阳西下、夜幕降临时，才着急去找牛。牛儿跑得太远，进入深山野林看不见了。于是，便壮着胆在黑黢黢的林子里穿行，被山鸟、野兔等突然出现而惊吓得冒冷汗，腿直哆嗦。有时，找到半夜，还是找不见，害怕大人责骂而不敢回家，蜷缩在麦秸垛下发抖，弄得大人们又找孩子又找牛，怨声载道、鸡犬不宁。

难忘儿时的时光。山村的娱乐设施是贫乏的，没有文化站、图书馆，没有公园、游乐场，但山里的孩子有自己的娱乐方式、乐趣。小时候，村子的孩子真多啊。等到饭后，大人上地干活了，我们就集合在一起开始玩了。女孩踢毽子、扔沙包，男孩捉迷藏、跳绳，最爱就是玩打仗，捉特务，选几个比较调皮的当特务，其余的是解放军，在大孩子当领导带领下去捉特务。“特务们”藏在房屋角落、柴垛下，“解放军”分几队去找，满村子跑，房前屋后都是我们的身影，呐喊声、怒吼声、冲杀声、哭骂声、欢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在村子上空飘荡，此刻，大家没有饥饿，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有的是快乐，充溢着幸福。而下河玩水、掏鸟蛋、捅马蜂窝，还有偷吃核桃、玉米棒等等，都是我们山村孩子的快乐，也是我们抹不去的童年记忆。

（四）

古语云：“要俘获一个人的心，必先俘获他的胃。”是的，难忘家乡的美食、家乡的味道。家乡虽然穷困，但从小吃母亲做的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尽管来到大都市，有许多山珍海味，但总觉家乡的饭好、味美。

难忘母亲的手擀面，或油泼、或干拌、或汤浇，都是那么筋道耐嚼，那么香辣味鲜，每天吃、顿顿吃，不觉烦，吃不厌；想念玉米沫糊、玉米片片、疙瘩，或就着白菜红萝卜咸菜、或拌着浆水酸菜、或炒一盘土豆丝、土豆片，都让我们解馋，都能满足我们的味蕾；难忘家乡的核桃饼、油拌辣椒画卷馍、玉米粑粑等等，都让我想起便满口生津，馋虫从心底油然而生。

（五）

叶落归根，故土难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狮子湾，一个普通的小山坡的旮旯湾，山峦低矮，绕坡而默默流淌的小溪普通的没有大名，树木花草更普通，就像尘埃一样默默生长；这儿的乡亲也很平凡，就像千千万万的中国农民一样生活生存着，但我是在狮子湾这个小山村长大的，我热爱这里的山，眷恋着这儿水，思念着父老乡亲，这里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让我铭记、永远牵挂。

故土难离，故乡难忘。狮子湾，一个让我永远铭记的地方，一方让我一生恋着的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