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奶奶

奶奶已离开我们近三十年了，我也从少不更事的小孩变成了满头花发的中年人。但岁月流逝，却难以磨灭我对奶奶的思念。古人云：“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不，在这腊八节，端起一碗腊八粥时，我又想起了奶奶。

奶奶呀，我真的好想念您啊！尽管已过去了整整二十八个春秋岁月，但奶奶的音容笑貌仍在脑海中，小时候的一幕幕又似电影般闪过脑海，浮现于眼前。是的，我的童年，基本上是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的。奶奶是小脚，上不了地，一辈子都呆在家里，做饭干家务，是一位真正的家庭煮妇。自我有记忆起，一年四季，奶奶都在为一大家人的吃饭而忙碌着。不论是春夏秋冬，不论是晴天雨天，不论是烈日炎炎还是北风呼啸、严寒刺骨，奶奶都在厨房中劳作着，为一大家人做出可口的饭食。每天清晨，奶奶都会第一起来，匆忙洗漱后，便进入厨房，给灶堂里生火，然后给锅里添水，开始做饭。等到清晨十点多，奶奶定会把饭做好，然后叫大家吃饭。饭后，大人们上地干活了，奶奶又开始洗碗涮锅，随后又开始抹桌子、柜子，打扫屋子、院子，让屋子院落干净整洁。

清扫完卫生，在天气好的日子，奶奶顾不上休息会，便到院子的菜园子里忙活起来，给种植的小白菜、辣椒、豇豆等蔬菜锄草、施肥、打架……

等到太阳到达西山、院子的阳光被遮去时，奶奶走出园子，顾不上擦汗喝口水，再次进入厨房，开始忙着做晚饭。等到饭快做好时，她便移动着那小巧玲珑的脚、摇摆着身子，到大门口观望等待。等到看到爷爷、父亲等走到村口时，她又急急的迈动小脚，赶回厨房，尽快完成饭食的最后工序，然后又给洗脸盆中倒好水，让爷爷、父亲等洗手洗脸，同时，她便给碗里盛好饭，放在锅台上、案板上，让母亲和小妹们尽快端给大家。饭后，大家或坐炕上休息、或坐在门口闲聊，奶奶又开始洗碗涮锅，直到夜幕降临、燃起煤油灯照亮下，她才基来收拾好厨房。这时，她便洗洗手，长出一口气，走向上房，来到炕上，结束一天的劳动，准备好好休息。第二天清晨，她又第一起来，进入厨房开始做饭。就这样周而复始，将日子一天天送走，将年一年年过完，帮助父母，把我们兄妹抚育大。

做饭最苦的是冬季和夏季。我的老家在关中西部、千河源头，这里与甘肃省接壤，是偏远的山区，山高沟深坡陡，自然条件恶劣，冬季十分寒冷。每年进入农历十月，西伯利亚的寒潮就不时来袭，雪花不期而至。于是家乡就会冰天雪地，屋子里冷得像冰窖，为了驱寒保暖，家乡家家户户都住的是火炕，而且炕前放一个泥土做的大火盆，白天柴火不断，一家人围坐在热炕上烤火。就是这样的严寒气候，奶奶仍是第一个起来，给大家做饭。母亲去帮忙，她还不高兴，说母亲上地干活太累了，抓紧多休息会，而且还要给一家老小缝衣服做鞋子，活计太多太忙了。因一双手长期在泔水中浸泡，经寒风吹晒，皮肤粗糙干裂，手指上、手掌心都是密密的裂缝，疼痛不堪，只好用棒棒油烧热来缚，有时连棒棒油都没有，奶奶就让我们小孩尿着，她用尿水来洗搓。每每看到这一幕，我心里都是满满的悲伤和难受。而每年夏天，进入三夏大忙时节，为了支撑夏收、颗粒归仓，奶奶几乎每天都是凌晨三、四点就起来，开始做饭，等到五、六点，天麻麻亮，她已把饭做好了，叫爷爷等大人赶快吃饭后赶早上地割麦。在大家吃饭的时候，奶奶已给准备好馍和水，供中午食用（田地距离家太远，为了抢时间割麦，中午不回来）。等大家饭后上地后，奶奶并不去休息，就如往常一样，洗涮锅碗瓢盆，收拾屋子，干家务，侍弄菜园子。等到太阳西下、夜幕降临时，奶奶又开始在厨房忙碌，趁亮把晚饭做差不多，然后就坐在院门口等待等待，直到大家摸黑回来，奶奶又在昏暗的油灯下忙碌着，在大家洗脸洗手之际，她已把饭做好，并盛晾在案板上，等大家来吃。照顾大家吃完后，奶奶才自己坐在灶前一边吃一边休息。然后又仔细把锅碗洗涮好，又把明天早上做饭的准备好。此时，已是深夜十一、二点了，奶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挪动着小小的脚，蹒跚的来到上房睡觉。

奶奶心灵手巧。她不但饭做得好，在村子里享有盛名，以致村子来人派饭，总要派在家里，让奶奶给做饭。而且，奶奶还会榨油、做土碱、做食用醋，还会做花馍、做花枕头、花鞋子，还会绣花等等。总之，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奶奶是那样的神奇，简直是万能的，什么都能做出来，令我十分敬佩和羡慕。

现在就说说奶奶榨桃油油吧。那时的日子真是苦啊。家大人多劳力少，口粮欠缺，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年也吃不上几次荤菜。奶奶却又是一位素食主义者，一辈子不动荤腥。而家里的素油（植物油）少，一个月也供不上一斤。在我的记忆中，家里装油的是一个黑色陶瓷罐，每次炒菜时，都是滴一两滴，只要不粘锅就行了。最可怜时，就用大麻做的油麻布擦抹一下锅底就好了。当时的植物油，都是各家种的植物油籽来压榨的，如胡麻、稔、油菜籽等，而且还要到距村子20多里山路的固关街上去榨油，要翻越两个山、趟过三条河，来去须花费一整天。农忙时节，根本就没有空去赶集。为了让全家吃上植物油，奶奶就用核桃仁自己榨油。她先把核桃仁用石窝捣碎，然后用手捏成疙瘩块，放在瓦缸里，用干净的塑料布（油纸）盖住，然后在上面放置洗干净的圆石块，不久，核桃油就从缸底的小孔中接的竹杆里流出来，滴在下面盛的黑色陶瓷罐中。而榨油剩下的油渣子，奶奶就用大锅熬着，把豆角、土豆、萝卜等一起煮着，做成大烩菜，喷香可口，现在想起来都满口生香，垂涎欲滴呀。小时候，真是对奶奶很佩服呀。端午节奶奶做的面蛇、面鼠、面老虎等，真是栩栩如生，令我爱不释手，多次巴玩，不忍入口。奶奶还做一手好针线，会绣花。小时候，我们都枕的都是奶奶亲手做的老虎、猫枕，脚下垫的是奶奶绣的花鞋垫，有牡丹花、桃花等，娇艳欲滴，非常漂亮。奶奶穿的也是自己做的绣花鞋，小巧玲珑，十分好看。

不知不觉间，我已泪流满面。奶奶呀，您口中的“小祖宗”真的想您。心香一柱祭奠您，愿您在天国不再受苦受累，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