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初订下的写作计划,到2016年尾,不仅没有完成,还欠了不少文债,一些承诺未能按时兑现,实在无法向朋友交待。2017年最好不欠,或争取少欠,但说不准也许会欠得更多。奇怪的是,债务多了,我反而轻松了,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当起了老赖。
我是要面子的人,赖就赖了,却不好意思认账。朋友大多数很客气,耐住性子等,偶尔委婉提醒,主要怕我忘记,表现出中国传统的文人修养。
其实,他们不该给我这种情面。因为我从小就有写字拖拉的陋习,几乎没有主动性,每年寒暑假都要拖到快开学时才慌里慌张地赶做作业。用母亲的土话说,我是屎不到屁股门不屙。
当然会吃不少苦头,最厉害的是有一年小升初,我的考试成绩都通过了,就是没有完成暑假作业。那个平时讲课唾沫星能射到第二排同学,夏天前襟后背经常湿到裤腰带的班主任布置了18篇作文,我只写了3篇,结果没有蒙混过关。被罚站批评是小事,大事是老师命令我回家喊父亲到学校,丢了父亲的脸是小事,大事是老师命令我停学补写作文,补写作文也是小事,大事是我被迫停学五天闭门编造故事,把15篇作文按规定字数补齐送到学校,老师竟然还命令我留级。
我总算记住了这个教训,也知道了作业要主动做,尤其要先做好作文。这是不幸中的万幸,经过五昼夜魔鬼式的写作,后来我的作文特别好,经常被高年级的语文老师当作范文拿到课堂上阅读。
高一新学期,我到了一个新学校,凭着一篇竞选作文当上学生会副主席,负责策划学校黑板报,充分发挥了我的专长,但那篇竞选作文的题目和内容都已忘记了。只记得有一次批判学校食堂伙食差,在黑板报显眼位置编了一篇《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引起不小的轰动,内容还是记不得了。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也会忘记现在写的是什么。
这几年比较自由,没有人再管我写字了,我却主动写了不少文字,多数都是废话,把多少好纸变成了垃圾。除了偶尔参加笔会和外出采风,很多时候喜欢窝在家里或泡在网上,睡懒觉也是我的生活主题。
混到了2016年的最后一天,我稍微自觉一点,一大早跑到乡下,听琴,观舞,赏书画,在一群人当中冒充斯文,但见到餐桌时就露了饿相,又白白荒费了反省的时光。下午回来想亡羊补牢,可是,微信和QQ不断收到辞旧迎新的祝福。自知这些都是礼尚往来,既然无暇应付,干脆躲进被窝里做梦,梦见朋友们都在翻我的书稿,想找一些可以为我开脱的证词,哪怕只是沾边的皮毛,结果一无所获。于是,他们的脸色千姿百态,有的愤愤然,有的冷冷然,有的悻悻然,有的凄凄然,有的急急然,有的惶惶然,有的茫茫然,有的怅怅然,有的嘻嘻然……
他们翻累了、撕累了、骂累了、哭累了、气累了、恨累了,冰冷地、失望地、叹息地、沮丧地离去的时候,我书房里乱七八糟,满地的破书纸屑,满地的汗水、口水、鼻水、泪水,满地的猜测、臆想、怀疑、讥讽、嘲笑、否定、同情。当然,也有人在我的楼梯和窗户上贴着这样那样的纸条:
不管你写不写,我们都是朋友。
不管你忙不忙,我们都会等你。
不管你遇到什么艰难,我们都坚决挺你。
苏扬,2017,期待你的新成绩!
我羞耻地躲在被窝里暗暗庆幸,今年省去了年终总结。
2016年12月31日2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