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

玲玲已经死了，她精美的日记本，给我的仅有两封信，还有我写给她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现在，就摆在我的面前。五年了，玲玲用文字记载着的我们的友情我已能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我要把这片真情紧紧地系在我的心软上，牢牢地埋藏在内心深处。再保存这些已没有必要。我划燃了手中的火柴。火柴在我的手中燃烧。焰火在我模糊的眼眶里跳跃。今天，我要把它们给玲玲寄去，连同党和人民给她的荣誉及我的一片深情……

这是一个并不很高的秃秃的小山岗。玲玲就静静地睡在最上面的山岗上。一颗老松树陪伴着她，不管狂风暴雨，还是炎夏寒冬。这是我当年亲手栽上去的，后天才是清明节，我已控制不住自己提前来到了这里。来看望一直在梦中出现的我时时刻刻思念着玲玲……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过不了几天，我也要回到生我养我的老家去。家里不久前有了变故，那里还有我的老母……

玲玲已经死了，是为救两位落水儿童而死的。那年她才十八岁，正是姑娘的花季。我没有亲眼目睹那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壮举，但我想象得出，那英勇抢救落水儿童的情景，多么激动人心的一幕。玲玲和我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也许谁也不知道，我们有很珍贵的一段初恋，现在，就一幕一幕地涌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一所极为普通的乡村小学，整个学校就一座楼，象一座方形塔，只有两层，全用木料构成，两个楼梯口，四周有走廊相通。上下层各有四间教室，紧靠着教室的是教师宿舍。

学校坐落在半山腰上，后面是一片竹林，三面是梯田。前面有一眼水井，水井旁是一口大池塘，池塘里插满了蒿笋，时不时有一对白鹅在追逐着，欢叫着。水井里的水清澈明亮，甘甜可口，我们就在这里饮用水。从水井到教学楼要爬九十九级石阶。我每天上学都要先经过水井，很随意地掬几口水灌进嘴里，再兴致勃勃地爬过石阶奔进教室去。

班上有一个小姑娘十分惹人注目。扎着一对小羊角辫，红扑扑的脸蛋只是挂着笑容。不但漂亮成绩也很好。老师提出的问题我们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却抢先站起举手回答了。特别是数学老师十分喜爱她。语文课上她似乎沉着些，有好几次，她主动回答问题，不但没有得到老师的夸奖，反而得到了批评，说她不应该这样总爱出风头。后来才知道语文老师是她母亲。这个聪明漂亮的小姑娘就是玲玲。

玲玲很活跃，许多同学都喜欢同她玩。也许是玲玲待人不太热情，好些调皮的男孩就有些放肆，甚至是欺骗她。玲玲个头本来就比一般男孩都高，但她心地太善良，常被比她矮一截的男孩欺侮，但只知道偷偷地哭也不敢告诉当班主任的妈妈。其中就包括了我。有一次我故意不交作业，当她向我收作业本时我又故意刁难她，记不清她是不是顶撞了我，我居然踮起脚尖牵着她的小鼻子在教室里走了大半圈。因为她比我高，我牵着她的鼻子，她就只好弓着腰跟着我走，那个滑稽的样子，现在还记忆犹新。令人吃惊的是，她被其他男同学欺侮时总会哭的，可唯独我这一次没有哭。这反倒把我给镇住了，使我以后再不敢欺侮她。

一眨眼小学时代即成过去。在那年秋天我们一起踏进了中学的校门。这是一个更加偏远的地方。中学三面环山，前面是一座本县最大的中型水库。这里风景优美，群山环抱。学校周围栽满了桃树，梨树，到了春天，到处是粉红色的桃花和洁白的梨花。简直成了花的海洋。

进了初中我甚至有些害怕起玲玲来。玲玲本是个任性的女孩，如今没有了母亲的时刻跟随更像是冲出笼中的小鸟无拘无束。那次全校举行数学比赛我侥幸获得第一她屈居第二有些不服气，在回家的路上悄悄地跟在我身后，乘我不备在我肩上狠狠地捏了一把。谁叫你拿了我的第一。她轻嚷。我无可奈何，只好忍痛佯装无事。同行的有许多人，我怕别人笑话。我知道跟她斗吃亏的是我。她一直坐在我后面。我很喜欢画画，上课时常常会将老师的肖像描下来，每当我画得入神时，她就突然用笔筒戳我的背或者用脚踢我的凳子，我就会吓个发抖，她就乐得痴痴地抿着嘴笑。我坐在她前面实在是活受罪看，从不敢妄动，更不敢转过头去，甚至有好几次，她已经离开座位了，我却以为她仍在那里，心里紧张极了……

玲玲一天天成熟起来，平平的胸部不知什么时候也隆起来了。那是初二的一节体育课，已是初夏天气有些热了，况且是个大晴天，天气那么热……她脱去了外衣，穿得很单薄……她冲着我笑着，好像没有旁人，就那么含情脉脉地盯着我。我看着她就仿佛刚刚认识她：柳叶似的浓眉，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又白又嫩的皮肤，脸上泛起的红晕，甜甜的微笑……我从来没有这么久地看过她，像欣赏一件罕见的艺术精品……

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有股暖流一下子流遍了全身。我从未这样激动过，我忙避开她的目光把视线转移到离她不远的李娟身上。李娟正跟一位男生传着篮球，高耸的胸部一晃一晃，扎起的马尾巴一甩一甩。李娟学校公认的一位校花，相比之下，我觉得李娟比玲玲逊色多了。

这时候，玲玲是学习委员，我是副班长，接触机会多了起来。我也不再害怕她了。我感觉她处处关心我，就像姐姐关心弟弟一样。有一回我得了疟疾，整日里发着高烧不能上学。整整耽搁了一星期的课。我正担心赶不上课。为没抄笔记而着急，没想到我回校的第一天玲玲竟悄悄地塞给我一个笔记本，并写了一张纸条告诉我，这是专为我补抄的笔记本。我激动的泪水如泉水般汩汩而出……

进入高中玲玲已发育成一个大姑娘。细致的鬓发，象波浪般围着她的额角，浓浓的柳叶眉象画的一般妩媚，清秀而肉感的嘴唇，很有风韵的笑容，看上去充满了爱的胸脯，整个面貌和身段光彩照人，使人一见倾心，看得你想离开也不能离开。

我坐在她前头我已觉到是上帝的恩赐，把看到她的芳容，听到她的笑声当成是一种享受。原来是盼望下课尽早离开座位的，现在即使下课也不想离开了。当然她也是很少离开座位的。每到下课我和她的座位就成了特别的风景，一群花花绿绿的女同学围着她，一伙青春勃发的男同学圈着我，叽叽喳喳，说着说不完的话，不到上课铃响老师走上讲台不散。

不久我们不是坐在一前一后而是邻座了。我发现她已对数学课不再那么感兴趣，而对语文课特别钟爱起来。尤其是作文课。每次作文课，语文老师总是将比较好的作文在课堂上当众点评，对特别好的还会全文念读，做范文讲解。我的作文是念读的最多的。每念我的作文时，我发现玲玲听得特别认真甚至有些傻相，偶尔“啧啧”几声。下课后生怕没有听清楚总会抢过我的作文本再仔细默读一遍才肯满意离去。

那天，语文老师突然让我们以小说形式写篇文章，题目内容都自定，以此来检验一下学生的写作实力。我以我们的生产队长一家的生活为材料写了一篇《瞧这一家子》，约五千字。老师在课堂上通读后大加赞赏，并说：只要努力，该同学今后在这方面一定会有出息的。老师当时并没有说出作者的名字，玲玲听得很入神，一会儿看看老师，一会儿瞧瞧我。我心里很激动却努力装出与己无关的样子。玲玲朝我笑了笑，然后喃喃地说，是你写的吧，于是就有好些目光象探照灯一样一齐向我射来……

“王祥写出了小说”这一消息不久就在全校不胫而走。“未来的作家”玲玲见了我就甜甜地叫，叫得我汗颜……

我和玲玲是到校最早的学生，我们并没有相约却是几乎天天一起进校。记不清了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对了，我突然记起了玲玲的一则日记——

六月二日  星期一  晴

上周星期六,放学以后，我突然产生了想与他(冤家)单独在一起的念头。我于是紧跟在他身后，找机会轻轻地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专对他说：以后应该早点来上学。我叫得极轻,但他还是似乎听到了，好像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忙羞得低下头去………

今天，我起得特别早,仿佛有个声音在叫唤。我想是我自己在唤醒我自己。我应该早点动身……..我于是忙乱地扒了几口饭就急着找书包。背起书包,这就出发了…..

一路上,我不知道是在走还是在跑。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我只有一个想法:快去渠道上,那里是我们会合的必经之处………

远远地我看到了一个身影,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已在渠道上等待`、张望……..

我想,大概就是在这一天开始的吧。我们是在一条渠道上走到一起的。走过渠道就要经过一棵大古枫树,相传有几百年的光景了。人们传说这是一棵神树,摸都摸不得的。我们从树下走了好几年就一直不曾触摸过。但有一次,我和玲玲都抱起它了。那天早晨,我到得很早,玲玲来得很迟.在渠道上我等待不耐烦了,就先走到枫树后躲起来,想气气她。可当她走近时我又一时激动竟伸手将枫树抱住了,尽管我抱着的只是风树的极少部分。玲玲见了先是一惊,继而也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抱起了枫树……..我原本不该抱着的,你干吗还去抱?我生气地说。你都抱过了我怎么不能抱,她平静地说。为什么?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了…….过了古枫树,就要爬过一座小山,大约有四公里山路,这里没有人家,这座小山就叫电子冲。山路两旁布满了小煤洞井。这里到处都是煤，只要掘几尺深就能挖到上等的好煤。到了冬天,附近的山民就挑一担簸箕扛把锄头像挖地瓜一样一小时就能挖好一担煤,挑回家烧上十天半月。许多人想在这里开家煤矿,但因为太偏僻太阴森而做罢。听人说这山上有个猪妇精,晚上是没有谁敢独自过的。打火把过时猪妇精会跟着你吹火,直道吹灭为止。听得我们心里好害怕。个别胆小的女同学因放学后被留得太晚而不敢回家。男同学也是一路喊着口号冲上山来再冲下山去。

 每天早晨,我总是早早地吃了饭,快步来到渠道上,见不到玲玲时就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四下搜寻,这时她发现你在前面就会小跑步追上你。当然也有她早到的时候,她也会同样地放慢脚步回头张望直到我追上她。我们走在一起,沉默的时间多,谈话的时间少。只觉得走在一起,心里踏实,不再去想猪妇精什么的。我们走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学校里.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多自然引起好些同学的嫉妒。一些同学开始作弄起我们来,当然他们都是善意的。她的凳子常常无缘无故地躲到了我桌子下或者我的书本又不知何故钻进了她的书包里。凳子躲到课桌下是很容易发现的,书本钻进了书包就不那么容易找了,开始几次就把我找得很苦。我们也时常佯装生气骂几句,但心里却是喜滋滋的,从彼此相碰的目光中都明白内心里乐意他们开这样的玩笑。他们说他们这是乐做剧。我还注意到每次发作业本时我和玲玲的总是叠在一起。每次发新书，她不知从哪弄来些牛皮纸，让我裁她就包，她包的书既美观又结实。

玲玲喜欢吃零食。她常常偷偷地塞给我几块巧克力。我这个穷山沟里的穷孩子，在当时能吃到巧克力真是最大的幸福了。我家有棵大杨梅树，我也会捡到最好的摘些偷偷塞给她做回报，当杨梅熟了的时候。

玲玲开始喜欢看一些课外书籍，特别喜欢一些文学作品，象小说散文。常将一些抒情的佳句抄录下来大声朗读，当教室里只剩下我俩的时候。

那是寄宿后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晚餐后，晚霞满天。我来到教室里坐下不久，玲玲也就来了。她紧张地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对我说：“王祥，这里有一篇小说的题目，你敢当着我的面念嘛？”

她看起来激动异常。粉脸上的红晕胜过天上的晚霞。

“你敢不敢念嘛？”见我盯着她不语，急了，把手搭在我的手上催问道。

“什么题目？”

“当然不能告诉你。”她挑战似地望着我。“敢不？”

“敢！我来念。”

“我用手盖着，露出一个字你就念一个字。”

“好。我答应你。”

我于是念道——

“因——为——我——爱——”

到最后一个字时她久久不肯松开手。

“最后一个字你要快念，我一松开手你就念。”她说。

“好。你一松开手我就念。”

“你要大声念。”

“好。我大声念。”

“——你——”她的手一松开我果真就大声念了。我一念出“你——”字脸就热了。只觉得我的心在“砰砰”直跳。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了。我哑了，我愣了，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玲玲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搂住我的双肩，“你真的爱我？”她飞快地在我的额头一吻幸福地问。

我机械地点了点头，本能地缩了缩身子，她也为自己的失态而羞得低下头去，然后，松开了我……

我不知说什么好就傻乎乎地望着她，心里头充满了从未有过的幸福。我真想对她说，玲玲我爱你，我永远永远地爱你。但我不敢说，真的我不敢。因为前途未卜，我不相信我自己，我对前途缺乏信心。玲玲是个好姑娘，应该有更好的归宿，而不应该是我。至少是我当时这么想。我感激她的好意。我不敢苟求。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我的希望了。在我的希望中，只要不嫌弃我不讨厌我就心满意足，哪里企求去得到姑娘的爱，特别是像玲玲这么好的姑娘。

过了一会儿，玲玲抬起头很忧伤地看着我。我看得出，有眼泪在她眼眶中打转。

“你怎么啦？”我吓得不小，我满以为刚才我说错了什么，“我伤害你了吗？”我问。

见我一问她眼泪就真的掉下来了。“你怎么啦？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惊慌失措地问。

“没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

“只是——明天，明天我们就要搬家了，要搬回老家湖北去。我爸爸落实了政策评了反恢复了职务。”

“这是好事呀，应该高兴嘛。”我忙掏出手帕替她檫干眼泪。“快笑，为你爸爸，快笑。”

她笑了。我也笑了。原来我只知道她一直跟母亲过日子。到现在才知道在湖北还有一个曾是县委书记而后被打成走资派的父亲和一个哥哥。哥哥已于去年考上了大学。“可喜可贺！双喜临门呀。”我高兴地说，“你们母女回去以后一家团聚就是三喜临门了。”

“可是——可是我真不想回去。”

“你真傻。呆在这穷山沟里有什么好。你一回去就会把这里忘得一干二净的。我打赌。”

“你胡说。难道我能忘记你？你才傻呢。”她脉脉含情地望着我，说，“我真担心，明天一走，我就再见不到你了。”

“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我们会见面的。”我忽然来了勇气，拉起她的纤手放在我的嘴边轻轻一吻，然后放进我的手心抚摸着，说，“：我们会见面的，请相信，玲玲，高高兴兴回去吧，我等待着你的消息。”

玲玲点了点头，从我手心里轻轻地抽出手来，飞也似地逃出了教室。我忙追了出来，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

这时，夕阳象一个燃烧着的火球正迅速地落下山去……

第二天，玲玲就再没有来上课。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的邻座上消失了……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精神恍惚。眼前总是浮现她熟悉的身影，身边总是响起她甜蜜的笑声。上课的时候，我老是时不时地满怀希望地偷偷地转过头去瞅瞅我的邻座，却每每让人失望。那里坐着的是一个同我一样的长出了少许胡须的男孩…….

我忽然有种预感，在我没有希望幸福来到我身边的时候，幸福居然那么快悄然来到了我的身边，而在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幸福是怎么一回事时，幸福就已经从我身边悄悄地溜走了，永远……..

终于，我在盼望中终于收到了玲玲的信。从信中得知，她回湖北后搬了两次家，现在可以说是安定下来了，到现在才可以给我一个可靠的通信地址。她说她相信两年后我们会回到从前的日子。

我当天晚上就给玲玲回信。那是一个寒冷的夜晚，窗外寒风刺骨，别人都到寝室里钻被窝去了，就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我答应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愿去做，决不使她失望。但是，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收到她的信，再也没有得到她的一丁点儿的消息。在那些不安的日子里，我产生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最后有一种想法战胜了其他一切想法，那就是努力学习，相信玲玲和我自己，两年后我们会在美丽的校园重新相聚…….

两年后，我考取了玲玲家所在的那座城市的一所大学。我按照她在信中告诉我的地址找到那个地方，可是又换了住户…….

每到星期天我就到街上转悠，到我觉得有希望的地方去找，去找那个一直在我梦中缠绕的身影。我见到的听到的都是那么陌生，但当我想起玲玲就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时，心里的感觉是那么亲切。我仿佛觉得在这个陌生的某个地方有一个最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我，可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离我远去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也一直没有出现。有好几次，我傻傻地久久跟踪一些外貌有点像玲玲的姑娘，直到人家转过身大骂我神精病才悻悻离去……..

玲玲，我的玲玲，你在哪啊——

终于有一天，意外地碰到了玲玲的妈妈，我小学时的班主任张老师。

当我迫不及待地问到玲玲时，张老师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把我领到了她家里。

张老师拿出了点心和水果，然后递给我一杯凉茶，待我心情有些平静下来的时后,给我讲了玲玲的不幸消息——

就在收到我给玲玲信后不久的一天，县城发生了百年不遇的的大水灾，在上学的路上，为救两位落水儿童，玲玲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开始我怎么也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玲玲会这么快离我而去。我甚至怀疑这是我的老师阻止我们相好的借口。

“难道你不相信老师？”见我怀疑，张老师打开抽屉拿出一张保存完好的发黄了的报纸，一个十分显赫的标题印入眼帘：少女王玲玲为救落水儿童光荣献身。

我如五雷轰顶，眼前一片漆黑，脑海里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我猛然觉得，两年来的相思和苦读全都失去意义。

“您怎么不写信告诉我？”我有些生老师的气了。“您知道我是多么……..”

“我怕影响你的学习。难道我还伤心不够吗？怎么忍心让你去徒劳伤心呢。”张老师说完递给我一包东西，我匆忙打开，有玲玲精美的日记本，上面记载着我们多年的友谊，详细地记录着我们相处的幸福的每个日子...…..有我写给玲玲的那封信，还有一封没来得及寄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玲玲的死是值得的，党和人民给了她很高的荣誉，你不要为她过分伤心。”张老师又把一打《荣誉证书》庄重地交给我平静地的说：“我为有我这样的女儿和有你这样的学生而骄傲。我知道玲玲很钟爱于你，假如她在人间的话，我们全家人都会支持你们的。但你仍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好姑娘很多。祝你事业有成，爱情甜蜜。”

“谢谢老师的关心和教育。”我已经悲恸得说不出话了。我流着泪告别了我的恩师…….

我把玲玲留下的最珍贵的遗物紧紧地抱在胸前。我决定随身携带着。我要让它们陪伴着我去度过每个寂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