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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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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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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老屋

我被这月光下的老屋震撼了。

虽然,我的梦中曾无数次出现这样的情景:月亮、老屋、摇动的树影,还有如潮的虫鸣。但当我在这个初秋的晚上以过客的身份路过老屋时,我震憾了。

深蓝色的夜空,斜斜地浮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洁白的光芒像水一样倾泻在地上。远处的山峦朦朦胧胧,如雾,又如烟。近处的田野,披上了梦一样的白纱,小山、村庄,如系泊的帆船。而老屋,静静地矗立着,上半截沐浴在月色里,下半截掩没在周围山和树的影子里。此时的老屋,像一个老人,正酣然入睡,安恬,慈祥,听不到一丝鼾声。时光,仿佛已凝固。

屋前的大草坪,空荡荡的,偶尔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虫鸣,仿佛从远古飘来的梦呓。村口的梧桐树,孤零零地立着,孤零零的影子投在池塘里。一只惊起的青蛙‘扑嗵’跃入池塘,水里的梧桐树开始晃动,扭曲,最后变得支离破碎。这棵梧桐树有一百多岁了吧?打我记事时起,它就立在池塘边,如今我己垂垂老矣,它却依然枝繁叶茂。

夜风微凉,空气中弥漫着野草、泥土和橘子的气味,淡淡的香,丝丝的腥,缕缕的酸,悄悄地浸润五脏六腑。提到香味,这种源于自然、夹着泥土味的清香,最让我痴迷。家乡的味道,是镌刻在骨子里的符号。

月光下的老屋是一幅画,是一段古老的时光。而我,不知不觉融入了画,融入了时光。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是三十多年!

我离开老屋的那天,母亲天不亮就起了床。她帮我把几件带补丁的衣服和一床旧棉被塞进纤维袋,又煮了几个鸡蛋,还喋喋不休地叮嘱我:“出门在外,要和为贵,不要跟别人争吵;天冷要记得加衣服,天热不要去河里洗澡;生病了要去看医生,受委屈了就回来……”出了门,碰到三叔,他笑眯眯地说:“云伢子,出去发财啊!”刚走几步,又遇见狗伢子,他正抱着儿子去地里摘黄瓜。到了村口,看到五爷扛着犁牵着老水牛……那时,老屋住了三百多人,真的好热闹。有月亮的夏夜,男女老少都出来乘凉,青青的草坪,微微的凉风,连成一片的蛙鸣,大人聊天,小孩打闹,年轻人吹牛,萤火虫来凑热闹,菜花蛇来捣乱……

可现在,三叔走了,五爷去了,我在县城安了家,狗伢子在桂林买了房,他的儿子大字毕业后去了北京……老屋里只剩下十几个老人。

岁月前行,城市在扩大,村庄在消失,老屋该何去何从?

一个人,最难忘的就是家乡。家乡在,根就在。当你怀揣家乡,你就会忘记经历过的雨雪风霜,你就会看淡世上的荣辱兴衰,你的心就会变得柔软;然后,坦然面对人生。

远方三两声犬吠,把夜渐渐推往深处。此刻,月亮又升高了一些,老屋也向上挺了挺身子,山和树的影子像一块黑色的幕布,慢慢向下滑落。老屋似乎急切地想从黑色的幕布里挣脱,把它鳞次栉比的身形、雕花的木窗和光滑的大理石凳子呈现在亮晃晃的月光下。我明白矗立快两百年的老屋的心思,可我不知道,它的坚持有谁能懂?

年轻人都走了,他们讨厌老屋,想逃离老屋。他们宁愿在外面漂泊,宁愿在外面挥汗如雨,也不愿回来。他们对人生有不同的看法。

像那些渐渐荒芜的村庄一样,老屋也会离去吗?

一只夜鸟无声地从头顶飞过。是燕子?不,是麻雀。这个季节,燕子都南飞了,只有麻雀还守着家。老屋也是鸟的家,屋檐下,瓦楞间,有很多鸟窝。

忽然想起一篇小学课文:《燕子飞回来了》。是的,农村变得越来越好,只要窝在,下一个春天,燕子又会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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