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双方会面没有任何结果和下文。对于云山来说,蔚青此人早已经划上了句号。
返回北京的蔚青,被搅动的心开始乱了。
这么些年过去,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成为过去式,她用自己的方式埋葬曾经所遭受的委屈,这不是刻意的逃避,而是因为承受太多磨难后的成熟。一个年轻的姑娘,从打来北京后孤军奋战,到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曾拥有荣誉和辉煌,又面对多少挫折、艰辛……个中滋味只有蔚青自己能品味到的。
离开“驻京办”主任的岗位后,蔚青凭借自己的能力和胆识,已然在商海立足,衣食无忧。但云山,始终是蔚青心里唯一久久不能愈合的伤痕。
在她人生最辉煌荣耀和青春美好的时光,云山政府热情地伸出橄榄枝,诚邀蔚青为生她、养她的云山尽一份力。而那时的她单纯地认为能成为组织的一员,终于可以不再单漂了,从此对组织有报答、有感恩,对组织有期待,不惜用最美好的年华和热血去倾注云山这块土地。
但此次云山之行,云山管委会和云山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的最终答复和态度,无疑在蔚青再次撕开的伤口上撒了把盐。一个女人 ,带着相信组织和一定能得到组织肯定才会去找组织、要说法,组织至少应该承认因为管理不善,忽略了给干部、给个人带来的损失,至少应该赔礼道歉,哪怕这份工作收入对于今天的蔚青而言已经不重要。何况即使回到原先的岗位,怎知未来不是悲剧重演?
情没有了,理说不通。是继续追究?还是就此打住,当一切没有发生?所有纠结的办法中,蔚青唯独没去想的是一个“求”字。
最终,这个身体里流淌着北方人血液的女人,关键时刻彰显出性格——什么也不为,就要个说法,要个公道!
继续在北京和云山之间来回奔波,显然不太现实。劳命伤财不说,也不符合蔚青不看人脸色、不求人、不低头的个性。咨询北京朋友的意见后,她选择了先礼后兵——首先去信访。
国家信访总局来访接待位于北京永定门内西街甲2号,从蔚青家门口直接乘公交车十来站路直达。
追堵、遣返上访户,曾是蔚青“驻京办”工作期间的任务之一。而如今,蔚青自己也走上了信访之路,不免自嘲一番,权当是人生又一个舞台体验吧!什么舞台都登过,什么磨难也度过,不怕再闯几道关。
国家信访总局来访接待大楼和中央纪检委、国家监察部接待来访大楼对门而立。由永定门西街街口进来,有很长且宽的一段步行通道,为防止上访户拥挤,道路两头摆放了类似火车站检票大厅的“S”形铁栏杆。上访大军来自全国各地,由各种原因造成的不满居住地和各部委下属部门的处理结果,纷纷赶赴北京“申冤”。
数百米长的通道,有背着铺盖卷儿的,有拎锅拿碗的,有举着横幅的,更有甚者,直接在接待大楼门外编了“顺口溜”痛诉革命家史的……三两成群的警察和安保人员在维持秩序。
蔚青的加入,在信访大军中显得既另类又突兀,甚至有安保人员和她开玩笑打招呼:“嗨,大姐,这不是玩儿的地方,别待着了。”在他们眼里,端庄大方、举止得体的蔚青怎么能和被驱逐的闹事对象挂上边儿呢!在确信确实是走访之后,蔚青幸运地得到了连同安保人员在内的信访接待工作人员的一路绿灯。尽管不符合必须逐级信访的规定,但蔚青提供北京住所地和工作地材料,让信访工作人员网开一面,直接受理。信访接待人员听完蔚青叙述,当她的面就把材料通过电脑和传真方式直接发送给了江东省相关部门,同时告知她三个月期限内如没回复,或对回复不满,随时可以再来信访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