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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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于老说的老地方，是位于北京西三环城乡贸易中心五层的清真老字号“东来顺”。
按约定的时间，两人各自一个从西边，一个从东边，乘坐地铁一号线抵达“公主坟”站汇合。“东来顺”是两人涮羊肉、喝二锅头、吹牛聊天的固定地方。之所以选择这里，不单是老字号提供的原料正宗，主要是于老细心地考虑到离蔚青家很近，她来回很方便。而于老家住东边，每次相约，他就得横跨北京城东西两头，连吃带来回奔波，起码得四个多小时。
“于老”，大名于正飞，自蔚青九十年代初来京时便认识，算起来有近二十五个年头了。于正飞八十年代从东北考入作为中国政法大学，研究生毕业后留京工作后下海，创办“通达”律师事务所，如今规模已位居北京十位之前，在上海、香港皆下设分部。于正飞下海创业之初，正好是蔚青“山妞”进京之时，在北京各自创业、发展过程中，两个人相互见证着成长，可谓是后天的亲人了。太熟了，两人之间说话便随意且喜欢互相调侃。
两人一见面，蔚青便叫起来：“我说于老，认识你时，嫌你长得着急，现在看，还是三十岁那样，赶紧把秘笈告诉我。你看看，我这满脸的褶子，电熨斗都熨不平。”
于正飞咧嘴嘿嘿一声，半认真、半戏谑地说：“我说蔚青呀，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这么自黑了。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女人分两种，漂亮的和聪明的。现实生活中往往是漂亮但不聪明；聪明的往往长的对不住观众。能把美貌和聪明集于一身的，有，但太少，你蔚青就属于二者兼有的。徐娘半老不假，但却是越来越有风韵呀！”边说着递过点菜单：“所以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十盘羊肉卷也抵不过你老板娘当年卖的一碗鱼翅。来，吃什么赶紧点，使劲儿涮！”
蔚青叹口气说：“唉，多少青春梦想，几度灿烂辉煌；昔日风华绝代，今日半老徐娘。鱼翅燕窝翻篇儿，以后就和你涮羊肉了。”
“没问题，我包圆儿了。”于正飞敏感地望望蔚青，怀疑地说，“这不是你蔚青风格呀！看你今天是有心事儿，说吧！”
服务生先把火锅锅汤底送来，又送来一瓶牛栏山二锅头酒。很快，桌子堆满了各种涮肉和调料。蔚青等于正飞给两人面前的玻璃口杯倒上白酒，她一边夹起内蒙羔羊肉卷往锅里放，一边说着：“还记得咱俩上次在这涮羊肉，你提醒我回云山转档案回京的事吧？我回去了，不但没办成，还生一肚子气。”她边吃边把最近和云山方面发生的纠纷捡要紧的说了。
于正飞和蔚青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摇摇头说道：“云山人怎么可能懂你？！在中国官场，他们充其量是官僚小吏。在他们眼里，你蔚青是一个靠他们施舍才能吃上饭的女人，纯粹的中国农民式思维方式和处理手段。你拿在北京几十年的历练和格局去和他们计较，真的是不值当。”蔚青一直以来很喜欢和于正飞沟通，因为知根知底，所以从不拐弯抹角，于是静静地听他说着，“但这事儿吧，咱们还真别这么算了。你呀，就权当又有了一个历练的机会，多好！你看，我认识你时，你那会儿刚从云山蹦到北京，然后从酒店老板娘蹦到高等音乐学院，在中国大舞台蹦了那么些年，又蹦到‘驻京办'，当时可是北京最年轻的女‘驻京办'主任吧？多牛呀！风光几年，又蹦到商海……现在反正是半老徐娘了，不怕再多蹦哒一个，输了也没啥了不起。公检法司特，工农兵学商，什么经历都有了，那就是你蔚青最大的财富！来吧！喝一个。”
蔚青被于正飞半真半假的一段话给说笑了，举起杯重重地碰了一下，一口干掉说：“今天这酒喝的痛快。徐娘半老有啥怕的？行！接下来，于老看我的。”
“你蔚青要没这脑子和能力，我根本就不会这么说。再者，现在司法体制改革，独立审判，云山市还能自成小王国、违背习主席说的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里'顶风办案？实在不行，最后还是得打回北京。你一个人去对付，就足够了。”
蔚青接着说：“这半辈子，单刀赴会闯万家，独来独往靓半生。那就再进去趟一趟水，体验一把。”
盯着着锅里漂浮着的羊肉卷半晌，于正飞低沉着嗓子，又像对蔚青，又像对自己说道：“快三十年了！所有的，也该到解密时间了。”
蔚青不接话。多年的相熟，懂得于正飞此刻所思所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