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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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1993年六月，北京。
傍晚时分，晚霞把天空映得通红。位于北京朝阳区北二环的“紫金”潮粤美食城大厅灯火通明。
还未到客人就餐的时间，酒店里一群身穿中式明黄色带暗纹紧腰对襟上衣，下穿长至脚踝的黑色长裙统一服装的姑娘们已经开始忙碌了。相比以往训练有素、有条不紊的餐前准备，今天的姑娘们脸上多了几分喜庆，也多了几分忙乱。酒水吧台上摆了几束鲜花，让人一看，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特制的生日蛋糕准时送进二楼餐厅。两位师傅抬着偌大的、直径足有一米的蛋糕，小心翼翼、稳稳地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圆桌上。
今晚的蔚青，一改往日西服裙工作装，纤细修长的身材，身着为今晚宴席专门定做的银色底、镶金线绣凤图案的无袖旗袍。不见平常顺手皮筋一扎的马尾，她把长发精心盘起，毛发一丝不乱，露出饱满温润、高而宽的额头。白皙的皮肤，额头下两道粗长清秀的眉毛搭配了一双不大却笑眯眯的眼睛，鼻子直挺挺，不薄不厚的嘴唇涂抹着口红，点缀了整张脸。这是一张典型的山东女人特征的脸，软厚的耳朵垂珠戴着一副椭圆形黑色镶粉边上好天然石材的耳钳，和她似鹅蛋又似长方的脸型巧妙地相配。盛装的蔚青打开精心包扎好的蛋糕包装纸盒，呈现在一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和桌子同圆的“巧克力”玩具汽车蛋糕，精巧别致的黑色巧克力“汽车”停在在白色奶油做成的“赛车场”上，四周点缀了车道、房子、绿树、花丛，……在围绕身边的姑娘们一片“哇”的惊诧声中，蔚青满意地点头，递给蛋糕房两位师傅一个红包。
这是蔚青一周前就给刚满三周岁的女儿专门定制的生日蛋糕，足够今晚宴请和员工们分享的了。
来北京已经两年多了。因为忙于餐厅生意，蔚青无奈把女儿小谷穗儿送回云山父母处照料。虽然少不了过两三月就回云山看女儿，但孩子不在身边，还是让身为母亲的她思念和愧疚。如今餐厅步入正常运转，把孩子接回身边，成了她第一要紧的事情。
前一段时间父母亲自把小谷穗儿送到北京，正好赶上小谷穗儿三周岁生日。蔚青和鲁伟一商量，借这个机会安排一次宴请，答谢两年来给予他们夫妻帮助的好朋友。
不一会儿，蔚青的父母牵着小谷穗儿的手进了餐厅。一见蔚青，谷穗儿一下挣脱外公外婆的手，小跑几步扑到妈妈身上。顾不得穿着精致贴身的旗袍，蔚青一把抱起女儿，然后领着父母先坐下喝茶。去年女儿生日时，身为母亲却不在身边，蔚青此刻满是想补偿的心理，不仅给女儿办了盛大的生日宴会，还特地带女儿去燕莎商城挑选了一条天蓝色的小公主裙，外面那层透明、柔柔的淡天蓝色的薄纱如梦如幻，衬托出女儿娇嫩的皮肤。蔚青父母当时看着标签上贴着“370RMB”，一付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时，门口传来俩女孩儿说话的声音，蔚青一笑，知道是严总一家到了，说话的定是他的俩宝贝双胞胎女儿，立马抱着女儿迎出去。
果然是严总一家。严总今晚也是换了休闲装，领着爱人和女儿。两个8岁大的双胞胎女儿被大厅外一长排的玻璃鱼缸里游动的漂亮海鱼吸引着。潮粤菜系少不了海鲜，于是鲁伟专门设计制作了海鲜池，人工养殖观赏鱼和海鱼。南方每天航班送达北京后，有专门给供货商送到“紫金”，而且负责人工海水的配制和养护。色彩鲜艳的金龙鱼、银龙鱼、接吻鱼，还有大龙虾、基围虾……
蔚青高兴地打招呼：“严总，嫂子，小大，小二，你们来了。”
俩漂亮的双胞胎女儿听到声音，抬起头，一齐柔柔地叫了声：“蔚青阿姨好！”然后伸出手来邀请小谷穗儿和她们一起观赏海鲜池漂亮的鱼儿。蔚青放下小谷穗儿。她非常喜欢这俩女儿，每次见到她们，都能感受孩子身上良好的家教。
严总爱人宋枫是军人，就在酒店往北不远的总政大院上班。圆圆的脸盘，有些婴儿肥，一笑起来很是可爱亲和。难得见她一身米黄色碎花裙装，站在帅气的严总旁边，一付小鸟依人状。宋枫上前几步，拉住蔚青两只手，上下打量着，一脸笑意地频频点头：“多漂亮呀！你这么年轻，别跟我们似得，整天不是军装就是工作服的。你就应该每天像这么打扮，才对得住你这好身材。”
蔚青被宋枫说的不好意思了，摇摇头说：“每天这样，我该成妖精了。”
宋枫咯咯一笑说：“我还巴不得成妖精呢。”突然想起一事，不再玩笑，说“对了，后天幼儿园报名面试，你别忘了，一早带小谷穗儿去大院。”
蔚青立刻反应过来：“好的。谢谢严总和您上心帮忙了。”小谷穗儿满三周岁，该上幼儿园了。总政幼儿园是全军系统内条件最好，也是最规范的。新学年马上开学，严总夫妻俩便提前和大院直工部联系，作为内部家属孩子照顾安排。
两人说笑间，于正飞和徐琦在前，鲁伟和公司合伙人紧随身后，也一同朝餐厅走来。
于正飞一见蔚青，咧开嘴，展开他那招牌式的笑脸——半是礼貌半带讥笑。蔚青不再像早先见他就躲，故意摆了个模特动作，冲着于正飞说：“于老，怎么样，今天我像什么？服务员？还是经理？”
于正飞习惯性右手推一推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笑眯眯的眼睛斜乜着，拉长了声调说：“哪敢那么想呀！这么穿就对了嘛，不止鲁伟有面子，咱事务所几个哥们儿也都有面子。”
蔚青不解地反问道：“怎么说你们哥们儿有面儿呢？”
于正飞立即接话：“那是呀！我们每次带客户来吃饭，你尽安排‘歪果裂枣’来服务，把我们客户都吓跑了。如果有漂亮的老板娘来给我们敬酒，我们肯定有面儿呀！面子越大，掏的钱就越多。”
一句玩笑话说得在场几个人都大笑起来。在场几个人都知道于正飞知识面很广，水平很高，就是嘴不饶人，常常一句话把人怼得无法接话。笑声刚落，于正飞不依不饶地又接了一句：“中餐像阿庆嫂，晚餐像孙二娘。”更是把严总笑得弯腰。他和于正飞一样，看着蔚青一天天的变化。
蔚青故意噘着嘴，“哼”了一声，孩子气地头一扭，不理于正飞。鲁伟一边笑着，一边疼爱地摸了摸蔚青的头，说：“赶紧拿好吃的堵住他的嘴。”领着大家进了餐厅。因为人多，今晚的活动特意安排在大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