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所有自由恋爱结婚的男女,哪怕之后争吵、矛盾导致分手,相信在结合的那瞬间,多少是有相互爱恋的成分的。蔚青和鲁伟也一样。
婚后的日子里,鲁伟是宠着蔚青的。一来是因为对妻子的喜欢,二来是年龄差距,除了丈夫的责任,还有如对孩子般的迁就。而蔚青和鲁伟当年在云山相识,对他的成熟稳重,她由敬佩到喜欢,是一个憧憬外面世界的年轻姑娘很容易产生的情愫,婚后更是见证了鲁伟奋斗的艰辛过程。作为妻子,她努力地尽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衬,共同扶持、维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对于鲁伟曾经从事的演艺行当,蔚青一开始虽然有些担忧,但是心里还是希望随着他之后的改行和年龄增大,会摒弃某些“偏见”所谓的坏毛病和习惯。比如:自由散漫。
在蔚青的家庭教育中,守信是父母对孩子灌输并且言传身教的家风之一,导致她从小便形成守时、重承诺的信条。结婚之前,蔚青对鲁伟的缺乏时间观念曾提出过意见,鲁伟是连哄带解释,她也就不过多计较细节。但是婚后一起生活,鲁伟屡屡的不守时,让她从埋怨、劝导、争吵,发展到后来的深恶痛绝,不能不说对鲁伟的信任度大打折扣。而鲁伟在餐厅生意稳定之后,渐渐又恢复了之前的散漫,不守时的毛病之外,开始了行踪不定的夜生活。
八十年代后期,北京在东城、西城、崇文、宣武几个老城区的工人俱乐部和文化宫有几个热闹的舞厅之外,开始有了迪厅和卡拉OK歌厅。北京最早的有名迪厅从北太平桥北的“苏珊娜”、滚石俱乐部、王府井和平house,到几千人可以一起共同疯狂的新街口大型“JJ” ……成为小青年们热衷的场所。有多少开业的就有多少倒闭的,再开业再倒闭,五花八门的歌厅如雨后春笋冒出来,使得那些精力充沛的人们一下子找到了夜生活的去处。
九十年代初的歌厅大多数以大厅演唱为主。来宾各自选座,点歌,饮茶或喝酒。规模大的歌厅会有驻场歌手,除了领取老板发放固定的底薪,歌手还以人气高低获取酬劳。人气高低的标准则是听众作为打赏来献花篮的数量,老板再根据当晚花篮数量给予提成奖励。往往高人气歌手打赏金额远远高于固定薪酬。来唱歌的宾客是鱼目混杂,各色人等以餐后到歌厅为时髦、吼两嗓为乐事,自己唱不过瘾,还相互比拼给驻场歌手献花,作为谁更有钱的标志。人久而久之,歌厅点歌献花成了北京当年调侃的的“三大傻”行为之一。
歌厅的快速暴利,不仅成为内地投资人的首选项目,同时也吸引了韩国人、台湾人来北京纷纷投资。北三环外、中轴线旁的“白头山”歌厅便是其中之一,独立、超前的经营模式,很快成为韩国人经营歌厅的代表,在北京人尽皆知。
鲁伟很快也融入这种傻、闹的氛围中。为了堵住蔚青絮叨的嘴,也曾在餐厅晚餐打烊后,让蔚青换装,领着她去和平house和新街口“JJ”,人山人海、高分贝音响和吼叫声混成一团的场景让蔚青诧异傻眼,真是:不到北京不知道什么叫高官如云;不到迪厅不知道什么叫群魔乱舞……见识了疯狂的蔚青很快退出。她难以理解的是,这种氛围和鲁伟的成熟感是如何搭调的?从那以后,她再没随鲁伟踏足这些场所,并且从那以后对鲁伟的夜生活也闭口不啰嗦了——因为她慢慢感受到人的秉性很难改变,与年龄无关。
蔚青的沉默,无疑是对鲁伟不良习好的放纵,为之后的矛盾升级埋下了导火索。好在新的一年,为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随着在外表演和餐厅乐队练习次数的增加,蔚青的歌唱天赋逐渐被朋友所知。老穆便是其中一个。老穆是老北京,憨直,喜欢说笑话,在音响公司工作,凭借和演艺界良好的人脉关系,早先给几个当红的摇滚歌星当起了经纪人、穴头,现在路子更宽了,成了“资深经纪人”。和鲁伟相熟多年,没事儿就会到餐厅来和鲁伟聊天,蔚青跟老穆也就熟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