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蔚青交待服务员,转告厨师长安排几个特色菜,坐下喝了口水,开始安静下来。等上菜这功夫,她问老穆:“林靳老师问我那句‘你早干嘛去了'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当时一急,都不知该怎么回答。”
老穆看着蔚青,悠悠地道:“首先,这是林靳老师认为你的嗓子条件确实很好。他是专家,一听就明白。唱歌的不少,但天生有副好嗓子而且能唱出来的,还真不多,而且还分大嗓子和小嗓子。大多是嗓子条件还行,靠老师教出来后,凭技巧经验唱;其次,演员艺术生命长短不一样。比如影视演员,可以从十八岁一直演到八十一岁,只要角色需要,不受年龄限制;舞蹈演员要从小练童子功开始,但真正登台能表演的时间也就在三十岁以前,以后都得改行。少数有天分和功底深厚的舞蹈演员,可以当老师,继续所学专业。歌唱演员处于二者之间,从学习、培养、到一个成熟的歌手,也要花几年的时间。所以,歌唱演员最好的学习年龄最好在十八岁以前,变声期过了之后,通过声乐方法学习,对歌曲也有理解能力了,二十岁左右开始登台,花几年时间锻炼出舞台经验,就是一个成熟的歌唱演员了。比如说你吧,如果早早学习,到了现在这年龄,应该是最好的舞台表演黄金时间了。所以,林靳老师这话即是肯定,也是遗憾。”
蔚青听了老穆的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在云山,能有什么办法呀!”
“所谓‘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金子是会发光,可要看在哪堆沙子里发光,更要看这堆沙子堆哪儿。平台不一样,金子发光的作用自然就不一样。你在云山是金子,没有像林靳这样的伯乐,你就只能是在云山小舞台展现;如今你这个金子被鲁伟挖掘到北京来,有了林靳这样的伯乐,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的舞台?这不用我说了吧?”老穆用他老北京人的哲理解释。
这时鲁伟接着老穆的话道:“其实你也不用感觉压力大。你想想,去年想起学唱歌,只是单纯想着就是个爱好,没有往专业方面发展。所以无论之后怎么发展,你就顺其自然,就当玩儿票。”
老穆大笑:“哈哈,这票玩儿大了!有这么高的起点,没准儿一炮而红呢,你擎等着吧!”
这时菜已上桌,蔚青赶紧招呼说:“真饿了,咱们赶紧吃吧!”话题就此打住。
从那以后,蔚青正式开始了规范的声乐学习。对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她很是认真上心。学习过程中,她意识到自己缺乏音乐理论等方面基础,跟其他同时上课的同学相比,在领悟林靳老师的教学方面,她和同学之间差距不小,甚至基础几乎为零。
第一天上课,林靳老师便像其他同学一样的教课程序,从哼鸣开始。哼鸣,在歌唱练声中,非常重要,正确的哼鸣方法,会让歌唱时,嗓子更加舒服;反之,如果练了几条音阶嗓子就会疼。林靳老师让蔚青放松自己的身体,调整一下姿势,做出正确的呼吸方式,然后发出气泡音。做出气泡音是为了让声音有点,这个点即是发声点,也是声音的支点。歌唱时声音必须是有根的,如同放风筝,这个点永远被自己拽着,不能散了。没有点的声音,在歌唱中是不可取的。蔚青第一次听到气泡音、声音支点等专业术语,这是之前周芹夫妇从来没有教过的。所以,如何找到“M”这个气泡音正确发出的点,花了蔚青整整一周的时间。好在林靳老师非常耐心,甚至在蔚青回家练习时,不知感觉是否正确,便给林靳老师电话请教,他也是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哼鸣时下巴、颈部、喉部、声带应该是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林靳老师以带研究生为主,本科生每届会挑选若干学生,再还有就是类似蔚青这类校外来拜师学习的。而这些外来拜师求学的,也不似蔚青这种白纸一张,都是在各专业艺术团体的骨干。比如蔚青第一次来考试时,一旁坐着听课的两个女学生。来正式上课那天,她俩又同一天来上课了。经过相互介绍,蔚青方知偏瘦的高个儿女学生马海燕,她是海政歌舞团某著名词作家的妻子,原来是南京前线歌舞团独唱演员,后来调到北京,和丈夫同一个单位。蔚青最喜欢听她上课时唱苏州评弹曲目《蝶恋花》,吴侬软语娓娓动听,抑扬顿挫,轻清柔缓。还有一个是来自广东某市级歌舞团的女高音独唱演员吕晖,在当地已是很有名气,因出色的业务能力,刚刚被提拔歌舞团副团长,即使这样,她还专门请了一年的假,自费在紧挨着音乐学院的一个单位楼房内租下一间房子,只为了方便每周来上一次林靳老师的课。
都是同一天的课。很快,蔚青和她们俩由同学结为朋友。
虽说学习歌唱的初衷不是向专业发展,但蔚青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特别是这种压力不来自本身,而是来自周围环境。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只有花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才能追上同学的步伐。好在吕晖上课之余,每天会抽出一定时间,在琴房练习。蔚青便和她相约,一来可以不懂的时候可以及时请教,二来,随着林靳老师课程增多,蔚青也需要多练习新的曲目,以备上课之需。于是,她又多了一个课目,学习钢琴。音乐学院有钢琴系,吕晖帮她找了个年轻的女老师,定时给蔚青辅导钢琴课。哪怕不要求弹成专业水平,最起码得满足练声、能弹奏新曲目的需要。
细心的鲁伟还专门去前门索尼电器专卖店,给蔚青买了一台金色的精致小巧、便于随身携带的录音机,用于她上课时,把课堂内容全过程录制下来,以便下课后能随时再温习、体会。
随着学习任务的加重,蔚青逐渐地开始脱离餐厅的日常经营。只是在熟识的如于正飞、严总来餐厅用餐,或部队“两院”老朋友来聚会时,她也会应邀参与聊天,了解北京发生的重大政治包括八卦新闻,听听他们的见闻和说法。
有了目标,蔚青的生活变的充实。如果说最早来北京是因为嫁夫随夫,对大北京充满的是好奇,那么现在的她已经不由自主地被生活带上了一条未知却更充满希望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