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因时间紧迫,辛思明利用两节课时间,认真地教授蔚青参赛歌曲的处理方法。细扣到每个音符的处理和每个字的归音,力求做到字正腔圆,符合作品所要表达的情感、风格。同时帮助蔚青联系录音棚。
进棚录音,蔚青是第一次,不免有些紧张。辛思明老师主动提出亲自盯棚,指导她每一个操作步骤。录音棚,对每个歌手来说,是歌唱水平的显示器和放大镜。尽管学习时间不短,已经具备一定的欣赏和辨别能力,但试录一段之后,蔚青第一次听到自己最本色、最真实的声音,她清楚地察觉到缺陷和不足,立即调整状态。有明显错误的地方,辛思明老师在录音间便会通过耳麦及时叫停,重新录制。随着蔚青逐渐放松后进入状态,平生的第一个歌曲小样终于出炉。
在录音师合成制作过程中,蔚青仍觉得好几个细节自己没有处理好,懊恼不已。辛思明把制作完成的小样母带交给蔚青,劝慰说:“第一次录音,总会留下遗憾,很正常,这都是必走的过程。以后你会有很多机会来锻炼得。”
蔚青担心地说:“这样行吗?”
辛思明老师自带喜感的两小眼神儿冲她翻了一个白眼,说:“拿去吧!在江东省,你就是第一啦!”
蔚青不知道辛老师此话是表扬还是其它意思,只好将信将疑。但有一点她是清楚的,辛思明老师作为一级作曲家,是全国青歌赛几届赛事现场的特邀评委,他所说的话,自有他的道理。
多少年之后,蔚青对每一个年轻人都会说:“学习新知识,艺多不压身。”正是源于她不断接受新知识的挑战。尽管从小对不感兴趣的事物懒于持久钻研,这从她高考时几分之差落榜,却死活不愿再去复读能体现出来——因为她觉得死记硬背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她性格中又具有强烈的进取心,对于新知识,她敢于放下身段,勤奋好问,她愿意把时间和精力倾注在感兴趣的学业和事业上,加上她的聪颖劲儿,往往在同样问题上别人纠结的时候,她已经迅速掌握要领,事半功倍。这些优势和特征,是她能在最短的时间一步步走上歌唱的巅峰很大的因素之一。
带着短短几天录制出来的参赛曲目小样,蔚青来到江东省省会城市——栗城。栗城虽然是省会城市,但在全国二十多个省会城市中,处于中等排名。这是一个从县城起家的省会城市,没有原有城市结构的羁绊,一直到九十年代中期,才开始一马平川地搞城市建设。
下了火车,蔚青很快找到了省文联。因为路寒老师的推荐,陈江主席很热情地接待了她,亲自领着她来到江东省电视台,去找文艺部主任巫鹏。
江东省电视台新大楼去年才建设完工,大楼四周还是土路而且很窄,来回跑的多为三轮或电动车。文艺部最早使用新的演播大厅,台里其它各部门也陆续忙于搬家。
巫主任正在电视台演播间门口指挥工作人员搭台布景,抬头见到陈江过来,赶紧放下手中的一根两米多长的钢管,拍拍手,手掌中的灰尘应声而落。他并没有留意到跟在陈江身后的蔚青。
陈江说:“巫主任,你先停一下。有件小事,要辛苦你这个主任了。”
“好叻!你先到办公室等我,我洗个手就过来。”巫主任一口栗城口音,不仅不忙地说道。
蔚青注意到这个巫主任虽然五十开外了,但并没有这个年龄人常犯的状态松懈毛病,挺拔的腰身,不胖不瘦,脸上没有一点赘肉,剑眉下一双大大的眼睛,眼神中透出知性和干练,举止间似乎带有多年舞台习惯性留下的痕迹。穿着一身浅灰色休闲西服,顶着一头梳理的一丝不苟的三七开头发,站在杂物堆积的中间,倒显得其不染纤尘的利落劲儿。
陈江二人找到主任办公室,除了几个新凳子和办公桌,文件柜内随意摆放了几本书,一看就是没完全整理好,尚未正常使用的状态。
蔚青有些好奇,低声问陈江:“巫主任以前是什么专业?” 陈江笑着说:“巫主任可是才子呀!黄梅戏演员出身,之后在我们省歌舞团当团长。他写了好几个剧本,都被排成黄梅大戏,而且还拍成电视剧了。” “难怪气质不一样。”蔚青点点头,稍微放心,是个内行人就好,懂行就好对话。正想着,巫主任手上拿着块抹布走进办公室,二话不说,搬过仅有的几个凳子就擦起来,一边说:“不好意思,刚搬过来,都没收拾好呢!”擦完凳子,又准备去找茶杯,想给陈江泡茶。陈江主席一把拦住他,说:“你就别忙乎了。我带了个人,说几句话,就走。”
巫主任这才注意到陈江身后还站着个年轻的女性。没等巫主任开口,陈江介绍道:“这是蔚青,是我云山市群艺馆路寒馆长的学生,家在北京,今天早上赶到栗城的。”
陈江刚介绍完,蔚青赶集往前走几步,伸出手说:“巫主任好!”
巫主任伸手握了握,说:“别站着说话,赶紧坐呀!我特地把凳子擦干净了。” 一句话让三个人都笑起来。
趁着轻松的气氛,蔚青把来意大概地说了。巫主任打量了一下她,开口道:“每届青歌赛,我们江东省电视台都选送的,很遗憾,每次选送后,一到复赛关就被刷下来了,更别说进入决赛拿奖了。我们也希望能拿奖,但说实话,我们的选手水平别说跟北京专业团体比了,就是跟其它省份相比,还存在一定距离。这届青歌赛已经提上日程了。我们台正在安排比赛时间。目前各地市已经陆续把参赛选手名单报上来了。”
蔚青一听,接着巫主任话说:“巫主任,如果我直接在您这报名,不知是否可以?” “这也不是不可以。除了各地市电视台选送,也可以直接在省台报名。只是我们省直各文艺单位报名名额有限,也在竞争。”巫主任很坦诚地告诉蔚青。
“我理解的。巫主任,您看这样行不?我今天带来了我唱的小样,您听一下。如果觉得确实唱的水平有限,我也不给您添为难。我知道突然冒出一个选手要来占用省台名额,您确实得有说服别人的理由。”蔚青婉转的说道。
毕竟文联主席在一旁坐着,最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再加上蔚青说得有礼有节,巫主任一口答应说:“没问题!”他对来人第一眼印象还是不错的。
蔚青从随身挎着的黑皮包里取出上课用的小型索尼录音机,插上耳机,按下播放键。来之前,她已经把里面的卡式磁带准备好,打开就能播放。巫主任把耳机线分开,把俩小耳麦塞进自己耳朵,认真地听起来。蔚青和陈江安静地在一旁不语。 索尼机器的功效原本就不错,再加上这首歌无论从词曲、编曲创作到后期混缩、伴奏带的完成,都是辛思明老师亲自一手打造,音乐的气势,一听就是出自大师之手。在录音合成技术方面,省城专业团体是望尘莫及的。
果不其然,前奏一出来,巫主任表情已是震撼。蔚青隐隐能听见耳机传出来的音乐声,看着巫主任随着歌手的演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她明白:成功了!
巫主任一直听到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才取出耳塞,把录音机交还给蔚青,盯着蔚青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就把你名报上。我们这次比赛,按央视比赛要求,分美声、民族、通俗三种唱法。等比赛时间一确定,我立即打电话通知你。”顺手从桌上拿起笔,让她把联系方式写下。不久前蔚青已经买下了手机,小巧玲珑的爱立信女式翻盖儿式,她直接就把呼机号和手机号一并写下来交给了巫主任。
陈江对蔚青来参赛是有信心的,不仅仅是相信老友路寒的眼光,还有从路寒口中已经得知蔚青是林靳老师学生。但巫主任当场作出决定完全是出自对蔚青演唱水平的认可,作为曾经的省级歌舞团团长,他非常清楚什么是专业水平。
蔚青随陈江道别后离开,婉言谢绝了陈江留她用餐的邀请后,连夜乘火车火车回到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