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学院文学专业的课程每天有条不紊地学习着,林靳老师那里每周一节的声乐课程也没拉下。因为参赛曲目和辛思明老师结下不解之缘,蔚青开始感受到作品处理的重要性。
歌手是把音符和文字结合成声音,进行艺术再创作的过程,即人们常说的“二度创作”。正确把握作品的内涵,体现了歌手的内涵素养,包括对歌曲的速度、力度、音量、音色的驾驭能力。好的歌手,一定是“会”唱歌的人。怎样把正确的声音和演唱技巧很好地结合,是蔚青需要学习的,于是,她又多了在辛思明老师那学习作品处理的课程。
如果说早先的周芹老师夫妇带领蔚青走上了舞台,林靳老师对蔚青是严格规范的学院派声乐教学,而辛思明老师则是为她打开了音乐的浪漫情怀之门。
辛思明老师的教学方式是独特的,常常让蔚青忍俊不止。只要他往钢琴前一坐,整个人就陶醉到了音乐里面,随着钢琴键弹出的每一个音符,他悲伤处两嘴角下拉、闭眼低垂,高潮处睁大眼睛、满脸欢欣……随着他身体的前伏后仰、突然停顿、甚至高潮处舞蹈般的摇摆,把学生带到作品的情感世界。一开始,蔚青很不习惯,慢慢地,觉得这种独特的教学方法很有效,按辛思明老师的话就是:“歌唱是听觉艺术。你连自己都打动不了,怎么去打动听众”?
对于不同类型的音乐作品,辛思明老师采取的是把作品剖开、碾碎了的方式对学生进行逐一讲解。一首歌拿到手,不要急于唱谱,而是要先了解作品的时代背景、特定环境和思想情感,认真挖掘和领会作曲家凝聚在作品里的强烈感情。无论歌曲或长或短,对作品理解越深,让自己进入角色身临其境,唱出来才越真、越美,作品才能唱生动、唱活了,达到情真意切的目的。在这个基础上,对不同类型作品进行不同的声音处理和演绎。比如对于英雄赞歌,就要用雄壮、立着的声音;歌唱母爱亲情的,就要用柔和甜美的声音;唱悲壮的歌剧型作品,悲伤的感情表达往往还要学会使用哭腔……这一切不是一朝一夕能掌握的,需要歌手用眼睛、用耳朵去搜集生活中的画面和声音。
教授音乐作品处理的同时,还会给学生布置课外学习戏剧,如京剧、秦腔等,以便更好体现不同民歌作品的韵味儿,为此,蔚青还特地去音像商店购买了不同剧种、各名家的演唱磁带和音碟,回家仔细聆听,学习并模仿地方剧种的唱腔。事实证明,这对之后演唱不同风格的民歌是极为有用的。
辛思明老师在中央民族乐团歌队、乐队有很长的工作经历,全方位的学习实践,为他后期在作曲、指挥等领域的成就打下牢固的基础。在教授学生歌唱必须气息通畅、要有位置感、挖掘每个学生突出的声音条件这些方面和学院派的教学理念是一致的,只是他更偏重发音靠前。蔚青前期没有很好地融会贯通,使得自己经常在课上声音打架,里进外出,回林靳老师那上课时一张口便能听出来,于是乎,导致的结果就要求重新找声音位置,这让没多少实践经验的她很是苦恼。好在吕晖也常到辛思明老师这上课,舞台演唱经验也足,私下里两人做沟通,加上蔚青也聪慧,慢慢地找到如何把位置、声音二者兼顾的方法。一直到后来通过数次大赛和演出,证明了在林靳老师打下扎实的声乐基础上,辛思明老师的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的“以情带声”法对于蔚青演唱达到高峰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九十年代中期,全国开始盛行广场舞。北京大街小巷,只要有块空地,中老年大妈们就能迅速占领阵地,身着花红柳绿的衣服,转着手帕或扇子,巴掌大的地方也能排起队来扭秧歌,有少数模范大爷们在外场敲着大鼓、小鼓、大锣、小锣、镲之类的打击乐器给秧歌大妈们助阵的,也有用舞曲的,凡是有板有眼、进行速度的歌曲和舞曲都能用作秧歌伴奏。音响公司为迎合市场需求,开始大批量制作舞曲伴奏带。除了完成团里交给的演出任务,辛思明老师经常会接受音像公司邀请编写舞曲,这些没难度的编曲对他来说是手到擒来,三下五除二搞定。
各地民歌舞曲的录制以纯音乐居多,也会穿插着部分歌手演唱,这时辛思明老师就会让蔚青一道进录音棚,尝试各地民歌的演唱。蔚青从第一次录制参赛曲目时,就对进棚录音特别感兴趣,能听到自己最真实的声音,明白不足之处。可以说,一次录音的功效,不亚于三节课的课教。这些进棚录音的机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极大加快了她演唱水平的提高。
春夏交接之际,一方面是蔚青在演艺事业发展,另一方面,小谷穗儿也在幼儿园紧锣密鼓地为“六一”儿童节,为大会堂的中外儿童联欢的演出而排练。
秉承了父母音乐天赋的小谷穗儿,长得跟小精豆似的。小脸庞肉嘟嘟的,两只圆咕噜嘟的大眼睛透着灵气,古灵精怪的模样,在幼儿园里很讨老师们喜欢,无论是本班老师还是外班老师,一有空就当小宠物般牵着着小谷穗儿手在幼儿园到处溜达,特别是负责排练幼儿节目的老师,更是对小谷穗儿疼爱有加,不但让她参与舞蹈的排练,更是让她挑大梁,在北京“六一”国际儿童节中外儿童盛大联欢舞台上,让小谷穗儿代表总政幼儿园在人民大会堂舞台表演独唱。能和总政幼儿园一样享受“独唱”表演待遇的,只有空政的“蓝天”幼儿园、海政的“海娃”幼儿园。
看着小不点儿谷穗儿在偌大的舞台满场跑来跑去,那滑稽可爱的模样常常引来台下一片善意的笑声。小谷穗儿不仅在舞台上穿插各节目表演,在台下观看演出的蔚青一刻不闲着,手里抱着摄像机,不停地给孩子们录像。在幼儿园老师需要孩子家长配合时,蔚青自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帮助照料日常生活和提供演出所需。女儿,是蔚青生命里永远是摆第一位的,她希望给女儿多留些宝贵的孩童时期影、像记录,留下更多的回忆。
幼儿园里老师大多是总政大院干部的家属或子女,自身素质都很好,这跟部队大院的氛围是息息相关的。其中一个老师是总政首长的家属,见蔚青偶尔演出不能按时来接送孩子,索性下班就把小谷穗儿直接带回家去照顾,没想到把首长也逗得直乐。有一次蔚青去幼儿园,两个女教师赶忙向她“告状”,说有个舞蹈节目,其中一个孩子生病了,就让小谷穗儿顶上去参加排练,没想到这她噘着嘴说:“老师,我也生病的。”,老师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了?什么病呀?”小谷穗儿指指自己脑袋,歪着头对老师说:“我有高血压!”把老师们给笑得前俯后仰的,说这孩子,怎么想的出来的!回家路上蔚青问她为什么说自己有高血压?小谷穗儿一板一眼地说:“我不想跳嘛。爷爷就有高血压,我遗传的。”
蔚青曾笑着嗔怪老师们宠溺小谷穗儿,担心把孩子宠坏了,没想到老师们抢着为孩子辩护:“这个不用操心!确实有些孩子一宠就骄,但小谷穗儿特逗,大家再喜欢,她也是该怎样就怎样,特别有规矩。她喜欢的玩具如果被别的小朋友拿去玩儿了,她向来都是既不要别的玩具,也不去抢,就安安静静地坐旁边,等那小朋友不玩了,再去接过来玩儿,所以老师们都喜欢她乖巧懂事,小嘴儿还倍儿甜。”听闻此言,蔚青也就任由老师们去“折腾”了。有这些疼爱女儿的老师们,她这个当母亲的除了感激,常常内心感到自愧不如。
幼儿园的几年快乐时光,对小谷穗儿一生的成长影响很大。小小年纪在大大舞台上的锤炼,塑造了小谷穗儿长大后自信的气质、大气的风度,让她在进入大学、走向社会舞台、面对复杂的人际交往,能一如孩童时代从容淡定。
这段母女相依为命的岁月,是蔚青在北京既艰难也是最幸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