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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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终于，地平线露出万道霞光，张导果断喊道：“蔚青，开始脱。”话音刚落，在场人不约而同“咝”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蔚青牙一咬，先脱下最外面厚厚的羽绒服，再脱下对襟毛衣、绒裤，一直脱到全身只剩下贴身低胸薄薄的丝质拖地长裙，风一吹宽大的袖子和裙摆被寒风吹得直飘，化妆师抱着蔚青脱下的一堆衣服，不忍再看，转身背对着。
此时如果把身边几个比作北极里的大企鹅，蔚青就是那夏日池塘里裸开的的莲花，一冬一夏，形成鲜明对比。
蔚青按照导演事先指定的悬崖边位置站稳，面朝太阳，张开双臂，迎着寒风，如一只欲展翅高飞的黄色大雁。“好！色彩漂亮极了！”紧盯着摄像机镜头的张导喊道：“演员站稳了！开拍。”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春洪及时按下了录音机播放键，《云山情》的前奏伴随着开始缓缓升起的火红太阳，在天鼎山顶上回荡。喷薄而出的红日、远山皑皑的白雪、寒风中飘逸如仙的蔚青……“好极了！蔚青，忍住，再拍一遍。”趁着太阳升起半张脸，张导为追求完美，要求再拍一遍。
太阳完全跳出地平线时，大家顺利完成了今天的演出，蔚青已然脸僵似面瘫，人快冻成了冰棍，化妆师连忙把羽绒大衣先给她披上，温暖一下身子，然后再把所有的衣服裤子，逐一穿好。
最难的一关，终于闯过去了。
日出朝霞、日落晚霞的绝美画面拍摄完，。接下来两天的拍摄都在白天，温度相对提升，蔚青也不那么遭罪了。
按照预定计划，摄制组六人结束云山之行，从玉溪区乘坐火车返回北京。午饭过后，正在父母家收拾行装的蔚青突然接到钱德贵的电话。得知她尚未离开，电话那头的钱德贵兴奋地连声说：“蔚青，跟导演说一声，你留下暂时不要走。”
蔚青因山上受寒感冒，略带鼻音地问道：“有事吗？”
“常市长现在当市委书记了，现在就在山上，接待中央部委领导。我跟常书记汇报说你来云山拍片子，他让你立即赶到景区。我现在就派车子去接你，到了再说。”
蔚青迟疑了片刻，嘴上还是答应下来，“好吧，那我抓紧安排一下。”放下电话，紧接着跟张导联系，说明了情况。
张导当即决定摄制组先行，待蔚青返回北京后，另行安排室内拍摄计划。
仅仅过了一小时，来接的车子已到家门口等候，不明就里的她稀里糊涂又返回到了云山景区，搭乘索道缆车，晚餐前又回到了山顶前几天住过的酒店。酒店大门内外游人如织，看似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蔚青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人来人往的游人当中，夹杂着一些表情严肃的男士，看似无意环顾，实则透出犀利警惕的眼神，蔚青立即明白，酒店处于一定级别的警卫状态。
钱德贵早已在酒店大堂等候，亲自带着蔚青到提前安排好的房间安顿下来，趁着这会儿功夫，简单地说明中央部委领导亲自前来云山考察、调研云山建设发展，作为地方领导的常天健随省领导和相关部门主要领导正全程陪同的情况。原计划晚餐过后，安排一场欢迎晚会，听说蔚青在云山，所以把她紧急调遣上山，参加今晚的晚会演出。
到此时，蔚青方明白钱德贵这么着急接自己上山的原因。习惯了大舞台演出的她面露难色，对钱德贵说：“太急了！演出服、伴奏带、还要化妆……我什么都没带上山。您听我这感冒鼻音，怎么唱呀？”
“不用了，你身上穿这身衣服不是蛮好嘛。长这么漂亮，不需要化妆。”
“那音乐呢？我伴奏带也没拿，清唱？不好吧。”
钱德贵满不在乎地笑着说：“你说的这些太专业了，今晚在山里不需要那么讲究了。晚会就在酒店会议室进行，酒店有卡拉OK音响，你选一首歌，有个话筒唱就行。常书记他们吃完饭就过去，你抓紧吃饭，到时候，我来叫你。”
蔚青听着，无奈地摇摇头，但一想，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先把这一场应付下来吧！
尽管钱德贵说不用那么多讲究，但蔚青还是稍作修饰。跟随钱德贵抵达现场，她发现所谓的“会议室”实则为一个大的卡拉OK厅，稍显昏暗的灯光下，撤掉了所有的吧台，整齐地摆放着几排椅子，坐着十多位身着休闲装的中年男子。常天健坐在靠门旁的椅子上，一改往常的大气潇洒，面部略显紧张的表情，两眼扫望四周，感觉随时准备应对各种状况，能看出所接待宾客对他来说的重要性。他旁边位置空着，钱德示意蔚青坐过去。
蔚青侧身坐下，叫了一声：“常书记好。”常天健一回头，一见是蔚青，紧张的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来说：“哎呀，蔚青，才听钱总说你在山上拍片子。你怎么又不说？”
“您是书记，又是一市之长，工作那么繁忙，小女子我不打扰，就是对您工作的支持了。”
“你们来宣传云山，也是对我工作的支持呀！关心你们，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所以呀，您一声令下，我又跑回来了。”蔚青笑着说。
常天健点点头，在蔚青耳边低声说道：“这次中央部委领导来江东省考察，无论对江东，还是对云山来说，机会都非常难得。大家连续旅途奔波，都很疲乏，山上条件很艰苦，钱总就出了个主意，说酒店内部有一支业余文艺宣传队，节假日经常给游客演出，今晚拉出来让队员们展示一下才艺，顺便活跃一下气氛，也让领导们感受一下云山的企业文化。”
这时坐旁边的钱德贵插话说：“是的。山上员工们除了上班，一点儿夜生活也没有，搞这么个文艺宣传队，业余时间可以利用起来排练节目，省得小年轻的男孩女孩闲的无聊惹事端。你看现在，把床单一铺，碗筷一洗，衣服一换，就来表演节目，好吧？”
一席话，把蔚青逗得咯咯乐，常天健笑着说：“你要舍得花本钱，请专业老师来教这些员工，提高一下表演水平。”
钱而归立马指指蔚青说：“书记说得对。今天就把蔚青请来给他们做示范表演，让宣传队员们知道什么是专业水准。”
说着话，晚会已经开始了。简单的几个小舞蹈，加上蔚青的友情客串表演，很快就结束了。蔚青回到座位没一会儿，一位三十多岁、虽书生气但又十分干练的高个儿年轻男子向常天健走来，喊了声“常书记”，常天健赶紧站起来，说道：“姜秘书，什么事？”
蔚青一听，知道是部委领导的秘书，也随着身边的钱德贵一道礼貌地站起。姜秘书贴近常天健耳边说道：“常书记，你看是否到此结束？你们今天累了一天，也好早些休息。”常书记点点头说：“我们不累。明天还有一天的山路要走，让领导们早点休息。”说着话离座，钱德贵紧跟在他身后去安排。
此时，站在蔚青身边的姜秘书没走开，反而看看她，眯眯笑着不说话。蔚青略有些纳闷，定睛一看，认出了对方,脱口而出：“怎么是你？”北京说大也大，却也如金字塔般，越往上，面积越小，圈子也就越小。和邓鸿儒出去应酬吃饭，难免认识同一个圈子的人——姜秘书就是在一次晚宴上见面认识的，和邓鸿儒是老乡。因灯光昏暗，蔚青确实想不到山顶上会遇见熟人，也就没留意。
“我也没想到在这会见到你呀！”姜秘书笑着说：“我跟主任一起来的。”
蔚青是知道姜秘书身份的，既是部委领导的大秘，同时也是部委办公厅副秘书长，和邓鸿儒虽然没工作上的直接关系，但两人是老乡，私交很好。蔚青还没来得及开口，常天健走前面带路，部委领导一行人紧随着向门这边走来，见姜秘书和蔚青站在原地说话，常天健开口道：“怎么，你俩认识？”
没等姜秘书开口，蔚青赶忙笑着说：“刚刚认识。”
“那好，认识了就好。蔚青明天一道陪着下山。”常天健估计是看浩浩荡荡一行人全是男性，多一个同是从北京回来的蔚青，一天的山路没准儿不那么沉闷、单调。
刚经历几天爬山之苦的蔚青一想到要走一天山路，便稍有些犹豫，这时姜秘书开口道：“我们这么多人，让常书记一个人当导游，确实辛苦，临时找个助理减轻负担，我们大家都没意见。”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达到一定警卫级别的出行，没经过同意，是不可能随便加入随行队伍的。此时在场领导的的不反对，就是默许。
“就是，还是姜秘书考虑周到。就这么定了。”
常书记和姜秘书如此一说，蔚青想想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索性大大方方地说：“行，只要领导们不介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边说笑，一行人鱼贯而出。蔚青和姜秘书走在最后，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众人面前继续装不认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