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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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一大早，钱德贵来敲蔚青房间的门，催她随大队人马出发，见她满脸难色却欲言又止，急忙问：“你怎么了？大家都准备集合呢。”
“我匆匆忙忙上山，还穿着皮鞋。这一天山路，怎么办呀？”
“到了自家酒店，还怕没鞋子？跟我来，看我给你弄身全套的。”钱德贵替蔚青拎着皮包，带着她下楼来到二楼商品部，商品部柜台内外堆满了旅游产品，有遮阳帽、拐杖、矿泉水，更多的是旅游鞋和印有“云山”字样的休闲运动服。钱德贵让蔚青自己选合适，费用都记在公司账上。尽管式样不符合蔚青的心意，但一想，也就今天一次性穿，聊胜于无，总比穿着高跟鞋强，便抓紧时间试穿了鞋子，跑回到房间换上运动装，看时间已到，赶紧关门到大门集中。
大堂站满了人。此次来考察的有部里领导，有专程陪同的省领导和相关部门主要领导，有省负责警卫工作的警卫局工作人员，再加上云山市、景区领导和安保人员，一行人整装待发。
作为地方领导，需要做最及时的讲解、汇报，常天健自然是在最前面第一方队，陪同中央部委领导和省领导。钱德贵把蔚青拉在第二方队，陪同省相关部门的几位处长和其他随行人员。一路走走停停，第一方阵的领导们要听汇报，所以走的慢；第二方阵的处长们没有听取汇报的任务，便自由前行。不一会儿，原本有序的方阵被打乱了。
三岔口，常天健陪同的第一方队人员，正三三两两坐在岔口两旁的长条石凳上坐着休息，旁边站着警卫局的处长和工作人员。不一会儿，蔚青低着脑袋，吭哧吭哧地往三岔口走来，走到路口突然懵住了，她抬头看看指向不同方向的路牌，该往哪个方向？只好站在路口当中，前后左右找钱德贵和其他处长们，“蔚青，你看什么呢？你的队伍呢？”
蔚青闻声找寻，一看是常天健和众领导们围坐在四周，尴尬地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正在找钱总呢。您看，就剩我一个人了。”
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一脸懵状、急的团团转的表情，坐着的几个领导一齐善意地笑起来。笑得最大声的要数常天健，边笑还不忘开玩笑：“你看，掉队了吧？要不是我们捡到你，估计你一会儿该转回去了。钱总在山上跑惯了，你能跟得上？还是跟我们走吧。”
“那好吧。”蔚青摸摸自己的脑袋，心想也只能这样了，不成想自己无意中混入了第一方阵。姜秘书笑着站起来，把坐着的石凳子让出来，蔚青累得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忙不迭一屁股坐下。常书记借机把蔚青在北京学习的情况给领导们介绍了一下，同时说了她此行来云山拍摄音乐片的目的，领导们频频点头说：“很好呀！在北京创业不容易。”
蔚青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谢谢领导夸奖。云山有常书记，我们在外的人更有信心。”
接下来的行程，常天健给领导介绍景点和规划蓝图的间隙，蔚青则穿插着给大家讲前几天在云山拍摄音乐片的趣事。不知不觉，到了中午就餐的酒店。远远望去，钱德贵正站在酒店大门口挥着手。
说是酒店，其实条件很一般。午餐按人数分别安排在几个不同包厢，常天健陪同领导们在一个大间，蔚青随钱德贵和处长们在另一个大间。在座位安排名单中，姜秘书是和部委领导一间的，没想到姜秘书坚决要求和处长们坐一起。
常天健深谙姜秘书的重要性，见姜秘书跻身钱总和处长们一桌，自然是过意不去，反过来坚决邀请姜秘书坐回领导那一桌。三番两次，拗不过姜秘书的坚持，只好随他了。钱德贵赶紧把姜秘书请到主座坐下，懂得分寸的蔚青不用人安排，知道在这种场合自己是什么角色，自觉地在主座对着的最下方位置坐下。从心里而言，她是希望姜秘书留在这间包厢用餐的，不说和领导们坐一起用餐时还需正襟危坐，还因为他和邓鸿儒相熟，自己在陌生的场合不至于孤立无援，毕竟在场的处长们都第一次见面。
果不其然，有姜秘书既温文尔雅又不乏有趣的主持下，满桌子欢声笑语。远方来贵宾，餐桌上自然少不了酒，但大家都明白今天有任务在身，相互间敬酒只是浅尝辄止。蔚青旁边坐着的，是江东省政府主管建设投资的处长，憨憨实实四方脸，下巴处透着剃过胡须后的青色，有意思是这张男子汉十足的脸上，偏偏长了一双让女人都羡慕的漂亮的大眼睛，说话慢悠悠，还拖着长长的尾音，时不时冒出一句话，逗得蔚青忍俊不禁。两人相邻而坐，高兴之余，蔚青掏出随身携带的电话通讯录，他一笔一划在上面写下：“林子谦”，同时写上了办公室号码和手机号码。
一路上，姜秘书和蔚青在领导们面前没过多交流，只是偶尔会有意落在队伍后面，悄悄聊上几句邓鸿儒，此时在餐桌，虽然相隔距离远，但姜秘书也会当中招呼蔚青，以免她有被冷落的感觉。谈笑间，常天健端着酒杯，专门过来给一桌人敬酒，坐姜秘书旁边的钱德贵赶紧站起来，让常书记坐下，自己悄悄转身离开包厢。
两天相处下来，蔚青发现常天健虽为地方官员，但显然见惯了大场面，无论和部委领导，还是和省处级干部，说话谈吐都非常大气到位。常天健首先敬姜秘书一杯酒，然后和各位处长们碰杯，对每个人的敬酒词既巧妙又绝不重复，语言表达能力绝非常人能及。主宾欢愉之时，钱德贵突然返回包厢，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两张打印有字的纸，走到姜秘书面前，低下头，在姜秘书面前悄悄耳语几句，只见姜秘书站起来，端起杯子，说：“感谢常书记和钱总的热情接待。这次随领导们到云山，学习到不少东西，也会把你们的建议回去。我敬一杯酒，以示谢意！”说完一饮而尽，钱德贵赶忙把手中的酒一口喝了。
蔚青留意到，钱德贵酒虽喝完，但人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把空酒杯放到桌上，举起另一只手中的两页纸，摊开在姜秘书眼前，口中说着：“请姜秘书带回去，关心一下我们这件事情。”
这情景，在场的处长们估计见得多了，心知肚明，一个个装没听到。没想到姜秘书礼貌地把两页纸接过来，笑着说：“好的，我先收着，但你们在北京得有人跑呦。你眼前不就有现成的嘛，交给蔚青好了。”钱德贵愣了片刻，以为姜秘书是玩笑话，但转瞬间惊喜地：“对对，蔚青在北京，可以帮忙跑。”
蔚青在餐桌那头听到，起初也是一愣，但立马反应过来，姜秘书看似随意一说，其实是一语双关，既提醒了对方，另一层是只有两人间明白的——身后有邓鸿儒。
同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意外眼神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对政治非常敏感的常天健。整个行程中，常天健虽然全程陪同、介绍云山概况，但直接沟通最多的，还是姜秘书，这个精干老练的大秘，三言两语便见其语言功底，用词干净，没有一个字的多余，此刻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看似无意闲听、实则有心揣摩的常天健下意识扫了一眼姜秘书和蔚青，虽然不清楚这两个人是否之前认识，但他迅速铺捉到姜秘书的言外之音——蔚青可用！
还有一个就是蔚青身边笑而不语的林子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