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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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常天健显然不愿继续讨论下去，转了话题，问钱德贵：“提高景区门票的事情，你们去国家计委了，怎么说的？”
钱德贵一脸无奈，抽了抽嘴角，解释道：“我们去了国家计委，门都没让我们进去，直接在电话里回复我们说，门票提价的问题还没摆上议程，让我们回去等。说山东泰山为提高门票价格已经连续打了两年多的报告，黄山也在一年前打了申请提价报告，都搁置到现在。那两家都不行，我们家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
蔚青在一旁，慢慢听明白了：云山旅游通过上市，虽然募集到了资金，但企业自身经营才是发展的决定性因素。作为云山景区，门票收入那是大头，一张门票提高十元，一年按150万人次计算，年收入就在原先基础上增加1500万。“收门票又不存在高科技含量，一张一张人民币那可真是纯利润呀！”她心里嘀咕着。
常天健面无表情地停顿了几秒，像似无意般问：“上次在云山，你跟姜秘书提的时候，姜秘书怎么说的？”
钱德贵正要开口，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手指着蔚青，脸上顿时笑出花来：“对了，姜秘书说让蔚青在北京跑就行。”
一句话，蔚青表面镇定，心里差点没哭出来，想着：我自己还在这满脑门子官司不知该怎么办呢，还让我为你们门票去求邓鸿儒？但这些话没法说出口，只好硬着头皮笑着接话说：“我跑去算什么？”
“蔚青，你现在忙什么？”常天健没直接回她的话，反而淡定地转移话题。
“噢，我毕业后，除了演出，就是忙落实单位这件事。这不刚通过二炮文工团考核，正在等最后结果。”蔚青不知何意，便实话实说。
常天健听了，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又问钱总：“明天我亲自去趟国家计委，资金到不了位，高速路项目现在已经停下来了。后天安排一下去趟国家民航总局，机场扩建的事也要抓紧。”钱德贵频频点头。
蔚青见他们谈工作，觉得在场不太好，正准备告辞，常天健却提议：“蔚青这两天要没什么大事安排，就跟我们一起去转转。”一旁的钱德贵连忙应声道：“对，常书记这个提议好。蔚青，你正好有机会认识一下北京的领导。”
“好的。我没大事儿。”蔚青这话是应承常天健的，背过去扫了一眼钱德贵，心想·：唉，你自己大门都进不了，还给我介绍领导……
蔚青未曾想到，政治上精干、老练的常天健问她的每一句话都蕴含了深意。前面说了，空降到云山市当市长伊始，富有创新精神的他就开始谋划云山未来这盘大棋，如今是市委书记兼任市长，党、政大权一手抓，让他更是放开手脚，按照自己的思路来精心布局。云山要发展，首当其冲的城市建设。城市发展的速度，考量的是执政官的水平和能力，但云山既没有重工业，也不具备大力发展农业的先决条件，要突破重重难关，必须寻求上面资金的支持。省里要面对那么多地市，僧多粥少，自然是捉襟见肘。思维理念超前的常天健在不断和北京各部位取得直接关系的过程中，心里已经有了设立驻京机构的想法，特别是三年前，中国实行“分税制”，中央特别是各部位在财政转移支付的管理和审批上具有很大的弹性空间，不少地方政府为了寻求更多的资源，如雨后春笋般，纷纷设立驻京办事处，这让常天健下定决心——云山市要驻京办，并且时不我待！
决心已下，但常天健深知，设立机构不难，关键在于 “驻京办”这面旗子由谁来举？这才是关键。第一，此人首先在外貌和谈吐方面必须具备云山“代言人”的形象，而且年纪大太死板不行，年纪轻没经验、阅历也不行；第二，此人熟悉北京情况，不然没法开展工作。
正好此时机缘巧合，姜秘书在云山看似轻描淡写的那句话，让常天健心里一亮——蔚青，不就是眼前最好的人选吗？北京八年的时间，足够她了解北京的方方面面；外形加艺术上的成就，完全能代表云山“代言人”形象；在京城文艺界多年的历练，她有足够的对外公关能力去行走于各部委，至于专业性或其它，可以在工作中边干边学。心里决定了，常天健只等机会和蔚青当面沟通。
两天时间转眼过去了。“两会”出来时间不短了，云山很多公务需要市委一把手回去拍板处理，于是常天健和钱德贵决定暂先离京返回云山，临行前一天，两个人正式找蔚青谈话。
三人坐在酒店三楼咖啡厅，钱德贵点了咖啡，然后坐下等候。还没开口，蔚青从他们俩面部表情，感觉到这次谈话非平常般散谈，而是有针对性沟通。常天健首先开口道：“蔚青，无论是个人还是代表云山，我都要感谢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接下来，你是否能考虑一下，继续为家乡做贡献？”蔚青微微一笑，说：“那是当然。且不说我是从云山出来的，就冲云山有您这样的好领导，我也会尽力去做的。”
“我说的不是唱歌，而是正式为云山工作。”常天健进一步说道。
蔚青一愣，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已经出来这么久了，我不想再回云山工作。”
“不是回云山市，就在北京为云山工作。云山市政府决定成立‘驻京办事处’，你愿不愿意过来担任这个主任的职务？我来北京前和云山旅游李岩董事长商量过，他完全同意。这次钱总来，我们也进行了沟通，他也觉得你能够胜任这个岗位。所以走以前和你谈谈，想听听你的意见。”常天健认真地说道。
常天健口中所说的李岩董事长，蔚青不仅知道，而且在云山那几天见过面。只是有一点别人不清楚，李岩董事长一家和蔚青父亲早年间有良好的私人交情。面对突然提出来的建议，她一时难以迅速抉择，只好支吾着找理由：“谢谢常书记和组织对我的信任！就是太突然了，感觉我所学的专业跟工作对不上。学了这些年的声乐，确实是想在歌唱上继续发展，落实文艺团体，就是为了更好地发挥自己的特长。目前二炮文工团都已经上报了，就剩最后一步，即使不成，我还有其它的单位可选择，一旦现在放弃演唱，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
一旁的钱德贵听蔚青这么一说，赶紧道：“专业可以用上呀。你在八一艺术学院学的是文学，驻京办也需要笔杆子的。唱歌在哪儿都一样是唱，你可以继续为云山唱。你看，这次下面写告状信，就是我和李岩董事长扛住了，坚决支持你。”
蔚青笑笑说：“那是因为带来了效益。”
这时，常天健喝了一口咖啡，把杯子放桌上，身体往后靠在竹藤椅背，原本严肃的脸转为轻松，笑着说：“理解你的心情，唱歌是你从小喜欢，而且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肯定是付出很多努力。但你想过没有，艺术是吃青春饭的。多少舞蹈演员还不到三十岁就不能再跳，被迫转行，可是还能干什么呢？歌唱也一样，除了几个老艺术家年纪大了偶尔露个脸，再好的女演员也挡不住年龄这道关卡。你算算你还能唱多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