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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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自从北京正式谈过以后，钱德贵虽然答应给蔚青认真考虑的时间，但刚回到云山后，他就忍不住给她电话，话题只有一个——跑批文。
这天一早，钱德贵又来电话，接通后直接问道：“蔚青，想好没有？”
蔚青开玩笑说道：“钱总，您得容我考虑呀，也不在乎这几天时间吧？”接触几次，蔚青感觉到钱德贵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说话不讲究，还不时冒泡，但身上具有典型农民式的狡黠，并且精于算计。对他来说，蔚青是否决定来“驻京办”不是很关键，比“驻京办”更重要的是云山门票的提价。
“我不耽误你考虑时间。主要是文已经报上去这么久了，拖了这么久，实在是等不起。你看上次姜秘书还说让你跑这件事，你就当走亲戚串门好了。你不是不知道，上次国家计委的大门都没让我们进。”钱德贵也是豁出去了，敢于自黑。这个云山的山大王被拒于大门之外，蔚青想着他当时开骂肯定不敢，但气得跳脚是肯定的。
“钱总，我理解您的心情。姜秘书说的让我跑，说明这件事不是他一句话那么简单的事儿，要不干嘛还要跑？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吗？我攥着两个拳头就去跑批文，人家问我算干嘛地的？连个身份都没有，走亲戚串门也要名正言顺不是？”蔚青说着。她虽然自己没跑过此类事情，但和邓鸿儒处久了，亲眼所见了不少，明白其中各种环节的复杂性。
“说的有道理。你看我们两个也熟悉了，不用拐弯抹角。我这么想：常书记是干大事的人，他能这么器重你，说明你确实是个人才可用。但大领导说话不可能像我这样直白，你尽可能早点决定。你决定下来，下一步怎么办，那都要走程序，毕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是我们山上领导意见是统一的呀！所以身份问题，你不用操心。就凭你蔚青在北京的人脉，你也根本不需要什么身份，路路通。”钱德贵说着说着，又开始嘴不把门，“看在常书记和我们这几个领导这么支持你的份上，你也应该为家乡多做贡献嘛。我们公司企划部和文化部正在制作一个大的宣传项目，把央视著名主持人请来讲解云山景点，做成光碟后，在各个售票点、索道口……凡是有屏幕和喇叭的地方，每天轮回不停地播出，这个动静大吧？我让他们片头就安排你的歌。你看，我们这么支持你，你是不是也支持支持我们？”
“咱俩不讨论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了。”蔚青叹口气，明明是白用自己的歌，怎么就反过来还要感谢你们？不过，知道钱德贵时常冒泡，也不想跟他去较真了，“钱总，您看这样，等常书记和你们再来北京，您把申报的报告和材料让我看一下，可行？不然，我搞不清楚状况，没办法去跟人沟通呀。”
钱德贵一听终于放下心来，高兴地说道:“这个是必须的。我现在就让总经办给你寄过去。”他一分钟都不想等。
蔚青咯咯一笑说：“哪有那么着急？人家泰山都等两年了。”
“那不一样，我是要等米下锅的。我跟常书记汇报一下，看什么时候去北京，到时候跟你联系。”钱德贵目的达到，自然开心，于是就挂了电话。蔚青即刻给常天健书记拨打电话，告诉了自己最终的决定。电话那头，常天健一听就说道：“你能做出这个决定，我很高兴。这样，我来安排一下，和李岩董事长或者钱总尽快到北京。”
事业、感情……几件事情在同一时间发生，迫使蔚青不得不面临选择，究竟该往哪儿走？和邓鸿儒斩断情丝，这个决定不会更改；即使分手，蔚青提出请邓鸿儒帮忙出面解决落实单位，或者安排工作，相信他不会拒绝，而且会尽心尽力。可如此一来，那就是欠下他大大的人情，两人之后势必少不了腻腻歪歪，跟在一起有何区别？常天健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无论是林靳老师还是孟主任，最早不也曾遗憾她之前被耽误的时光？更何况她一个独身的女人，要在艺术圈这个混浊的圈里站住脚跟，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像别人般靠一路睡过去？她做不到！往后的路，还会有林靳老师、辛思明老师、孟主任、秦导、张导吗？即使是站在中国艺术金字塔尖的人，不也是如履薄冰、颤颤惊惊……稍有不慎，便会被打入万丈深渊。回忆这些年自己孤身闯荡，在冷言冷语中委曲求全的日子，蔚青想想都不寒而栗。从刚到北京时的懵懂，到如今的骄傲；从初来乍到的村妞，到登上中国最高艺术殿堂，件件桩桩，哪样不是被逼出来的？离开最喜欢的舞台，纵然有太多的不舍，但未来的路很长，蔚青相信自己具备的潜质——一旦被激发出来，完全有能力迎接新的挑战！
人心如路，宽窄有数。一旦想通，蔚青心里就敞亮了，不觉得纠结烦躁。一高兴，午饭后上楼去敲其其格的家门。其其格已经做母亲了。临盆生产时，蔚青一直守在产房门口。小小的婴儿被抱出来时，她是第一个见到孩子的。两个做了母亲的女人更是心心相惜，相互照应。
门打开，其其格丈夫在家，见是蔚青，高兴地大声说道：“其其格，蔚青来了。”
“哎，亲爱的，赶紧进来。”里屋传来其其格开心的声音。蔚青换了拖鞋，进了里屋。
其其格正在叠着小衣服，边叠着，边观察她表情，问：“亲爱的，这几天也没见到你出门，你在忙什么呢？”她知道蔚青最近比较心烦。
“失恋了呗，还能有什么事。”蔚青一屁股倒在里屋的软垫子上。
“我操TMD，这年头，也只有你蔚青这么单纯的女人，还相信男人，还相信TMD爱情。”不知从何时起，一如从前般美丽的其其格，不再有了清纯和羞涩，一开口就是京骂，还不是刻意说的那种口吻，而是作为开口腔、口头禅了。
蔚青“噗嗤”一下笑出来，其其格睁着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你笑什么？”
“不是笑你，而是你刚才一串的TMD，让我想到姜英现在跟你一样，骂一句，才说下文；不骂一句，都不知道下一句该怎么说。只不过，你两个人的口头禅不一样，你是‘我操TMD’，她是‘NMB’……”蔚青边说，边笑得已是直不起腰，“不能搁一块儿想，想起来就好笑！”
其其格听明白了，也不禁笑出声来。
一旁的蔚青实在是忍不住了，怕吵着孩子，赶紧弯腰跑到客厅。其其格丈夫显然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站在客厅，一脸夹杂着认真、无奈、欲笑欲哭的滑稽表情，蔚青一见，更是止不住笑得直咳嗽。
其其格跟出来，对蔚青说：“亲爱的，别笑了。这么好的天气，咱俩去亚运村逛逛吧。把爷我都快憋死了。”一旁的丈夫赶紧附和：“对对，我看着孩子就行，你姐俩出去散散心。开我车子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