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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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北京的七月中旬，正炎热。
安排好云山的工作，常天健书记和钱德贵总经理带领精干人员再次来到了北京，第一时间通知了蔚青，让她第二天一早，赶往云山领导一行来京下榻的酒店。
这次的约谈，对双方来说关系不同以往——蔚青是以加盟云山、以即将出任“驻京办”主任的身份首次会面。为驻京办的具体安排，常天健书记和李岩董事长、钱德贵总经理已经沟通，此行来京的约谈，即由钱德贵代表云山管委会和云山旅游股份有限公司，当面和蔚青做工作和关系上的交待：驻京办主任；财务“一支笔”；等候任命书；人事关系由组织办理。
这样的安排设想，常天健在电话沟通中已经和蔚青做了解释。在那个年代，一切都在摸着石头过河，特别是隔行如隔山的一个大跨度转变，而年轻的蔚青，不可能具有那么多缜密的心机，在单纯的热情和憧憬之下，没提出任何异议和条件。
无论是为进部队文工团或是北京地方单位所做的努力，作为一个年轻的单身母亲，初衷就是希望不做那四处飘零的浮萍，最终能够有单位可依靠，继而发展事业。尽管云山旅游不是自己发挥专长的单位，但至少是稳定下来了，蔚青最终决定放弃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现有的光环、荣耀，而且相信驻京办同样会是她施展才华的舞台。
对于蔚青而言，虽然曾经在云山单位工作过，但后期来到北京，无论是开酒楼还是上学，连带在艺术圈这么多年，相对来说属于松散型管理，如今突然转型进入“驻京办”这个陌生而又全新的领域，既没有经验可寻，更没有老师可教，只是被告知“驻京办”的主要工作：一，承担云山政府职能，对市政项目在国家部委的审批过程中认真协调，加快项目进程；二，做好云山管委会和云山旅游股份有限公司领导委派的任务；三，做好云山旅游景区在北京地区的宣传、组织、市场调研工作；四，做好云山市、云山管委会、云山旅游股份有限公司领导的接待、安排及市里相关部门领导来京需要协助的相关工作。其它零碎工作，按领导交代随时落实。
一脸懵懂的蔚青问道：“钱总，这些任务您让我攥着俩拳头去完成呀？我在哪儿上班？总不能满大街转悠吧？那不成‘三无’办事处了？”她想到了汪利民所在云山经济协作办驻京办的地下室——无经费、无办公地址、无工资。
钱德贵右嘴角迅速地抽搐起来。蔚青第一次见面时就发现钱德贵与人沟通过程中，右嘴角会不自觉地快速抽搐，一开始，蔚青以为他是嘴唇疼痛不适，后来接触几次，发现这是他下意识的习惯性动作，而且无法控制。 “那怎么可能？我们毕竟是上市公司，绝不会在脸面上让人看笑话。办公地址肯定是要有的，而且是一次性投资购买。你在北京负责前期筹备，其中就包括选址。有了办公地方，公司财务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划拨办公经费。在这之前的开支费用，你先垫付，然后回公司报销。” 钱德贵抽搐了几下右嘴角，回答她。
这次谈话，算是双方口头协议达成，于是钱德贵直截了当地布置工作任务：“我们这次来，主要还是为景区门票提价一事而来，这可是你‘驻京办’的第一个工作任务。”
“哦。”蔚青又问一句：“是不是应该有任命书呀？不然我不成了出去招摇撞骗？”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几个领导决定下来的，那就是组织行为。任命书等办公地方落实好，再一并下发文件。办事处还要给你配备几个工作人员的，到时公司会研究决定派哪几个人过来，协助你开展工作。”
蔚青想想也对，事情安排总有个过程，也就不多追问了，只不过在心里暗暗嘀咕：得，我还得跑一段时间单帮。
刻不容缓，钱德贵当下就让蔚青联系姜秘书。虽然蔚青是因为邓鸿儒而认识姜秘书，但两人还是在云山才彼此留下了电话号码，以便回京后单独联系。姜秘书因为工作的特殊性，到现在仍然使用BB呼机，还是数字的那种，他会按呼机所留下的电话号码而选择性回拨电话。
接收到蔚青的呼叫，不一会儿姜秘书回了电话，一番客套后，蔚青说了电话联系的缘由：第一，常书记想亲自登门拜会领导；第二，常书记安排宴请姜秘书。姜秘书一听，当下就明白让蔚青联系的目的，爽快地回道：“今天下午主任没外事活动。我一会儿去汇报一下，稍后给你回话，至于饭呢，就不用吃了，代我向常书记表示感谢，不用客气！”
蔚青很清楚既然常天健开了口请姜秘书吃饭，这就是自己必须完成的工作任务，第一个任务就办砸了，常天健和自己都会尴尬，于是在电话里追了一句：“这是常书记的心意。您看这样，如果晚上不需要陪主任公务活动的话，就别回家吃了，好久没见，难得聚一下，也不让您跑远，我就安排在附近，您下班走两步就成。可好？”这么一通说，姜秘书笑起来，说道：“好不好，你都给安排了。就依你说的，一会儿回复时再确定时间。”姜秘书这么说，源于他很清楚蔚青这个电话，是在常天健的授意下打出来的，他如果执意拒绝，那就让蔚青难做了。而他拒绝的不是蔚青，而是邓鸿儒。
不到半小时，姜秘书电话再次回复过来——主任同意下午和常天健书记见面；聚餐之事，由蔚青安排。在身旁等候的常天健和钱德贵第一时间得到确定的消息，立即安排随同来京的部门曹经理准备好见面要带的礼品和材料——打通和部委领导直接联系的渠道，对之后云山的项目审批太重要了。既不能空着手去，礼品又不能扎眼，在九十年代，云山能拿得出手的也就特产茶叶，茶叶还没有精品包装，只是很简陋的绿塑料皮包装。
但是晚宴地点，常天健很重视，和钱德贵商量过后，决定就安排在国家计委办公大楼不远处、刚开业不久的钓鱼台大酒店。在讨论晚宴参加人员的过程中，常天健接到电话，意外得知江东省政府主管建设投资项目的林子谦处长也在北京，当机立断，给林处长拨打电话，邀请他晚上共同参加晚宴。得知晚宴主请嘉宾是姜秘书，林处长欣然接受邀请。
北京有两条三里河。一处在正阳门外；一处在阜成门外。阜成门外的三里河，源于玉渊潭，所谓的“三里”，指的是此处距离金中都北城墙三里地。三里河路指的是北京动物园南墙对过的那条街，北起西直门外大街、南至复兴门外大街，全长约四公里。大家同时习惯把东起西二环路，西至三里河路，北临阜成门外大街，南靠复兴门外大街之间的地区，统称为“三里河”。
三里河地区没有过多的名胜古迹，最多的还是建国以后陆续建起的政府机关行政办公楼和后期的企业总部，比如国家计划委员会、国家财政部、国家工商总局、国家统计局、中国科学院、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公室、国家烟草专卖局……大事小情、衣食住行，几乎都与三里河的这些机关大楼息息相关。
国家计划委员作为国务院的职能机构，综合研究拟订经济和社会发展政策，进行总量平衡，指导总体经济体制改革的宏观调控部门。用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您的吃穿住行，比如油钱怎么今天涨明天落了，大米怎么涨了两毛钱了，五险一金比例下降了……这些都离不开国家计委的调控。
